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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后怕 ...

  •   谢煜堵着一口气跑出了府,他心里难受,如猫抓一般,刚刚脱口说出的话,其实不是他的心里话。那可是他打小一同长大的血亲,但他见到安衍,就是管不住嘴,忍不住就想撒撒气。他低着头走出了老远,一脚脚踢着路上的积雪,心思也不知飘到何处去。等到回过神时,才发现走到了小巷子,抬头看到巷子口那里晃晃悠悠着一匹马,很眼熟,迟疑了一下,隐隐绰绰地看到雪地里似乎跪着一个人。
      他脚下一动,施了轻功就过去。到了巷口,看到那熟悉的身影,身形猛地一震,迅速扑到那人的跟前。扶着墙壁跪着的人正是陆安衍。
      “安衍,陆安衍!”眼前的人半身是血,谢煜的呼喊很急切,尾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前的场景仿佛和十年前的那一幕重叠起来,谢煜的双手抖得厉害,差点就扶不住陆安衍。
      听到声音,昏昏沉沉的陆安衍稍稍清醒了一点,看着扶着自己双目赤红的谢煜,不由扯动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别怕,我没事!”
      “没事你个大头!”谢煜扶着陆安衍那软绵绵的身体,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再看陆安衍的脸色越来越差,青白色慢慢转为灰白,双眼里神采尽失,不由急得大声吼道,“陆安衍,别睡!你别睡,我往后再也不和你闹了!”
      也不知这人在这多久了,身上很冰凉,他怕此时安衍一旦昏睡过去,也许就醒不过来了。想到这,谢煜只觉得一股恐慌感蔓延全身,好似当年得知长姐遇难时,心口慌得很。
      陆安衍勉强振作了点,挣扎着想站起来,只觉得浑身上下虚浮无力,心头烦闷欲吐,一股铁锈的腥甜味盘旋在喉头,久久不去。
      “小煜,对不起呀!”陆安衍的眼中酸涩难耐,看着谢煜自然流露出来的担忧和害怕,满腹的话,变成这么一句冲出口,随即,眼前一阵泛黑,在最后坠入黑暗前勉强添了一句,“去找荣铭。”
      “陆安衍!”
      谢煜惊慌地几乎揽不住靠着自己的身子滑下去的陆安衍,颤抖着伸出手探了探鼻息,微薄地都要探不到了,他又摸了摸安衍的脉,轻微虚浮到近乎摸不着,想扶他起来,却发现自己浑身怕的发抖,手脚虚软地站不起来。
      “陆安衍,陆安衍…”谢煜拍了拍他的脸,“醒醒,臭小子,别睡了!”
      谢煜拍了几次,发现陆安衍都毫无反应,他鼻头一酸,心中说不出的乱,又自责又懊悔:“陆安衍,你现在起来,我不怪你了!往后都和你好好说话,再也不乱发脾气。”他摸到陆安衍的手冰凉的厉害,忙拽在掌心里想给他捂捂热,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四下里死气沉沉,无人应答。
      “你再拖下去,真要给他哭丧了。”沉寂的空气里,忽然传来一个舒朗的声音。
      谢煜如惊恐之鸟一般抽了一下身子,带着满脸泪痕往后一看,不知何时,巷子里头挂着姜府灯笼的大门已经开了,一名男子站在昏暗的光线里。
      那男子腿脚似乎有点不便,走的并不算快,待走到谢煜面前,谢煜才看清楚,来者是大理寺少卿姜修竹。姜修竹走近了一看,才发现陆安衍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严重,一脸的死气沉沉,雪地里的血迹还在缓缓地淌出来,如果不是胸口微乎其微的起伏,他几乎要以为人已经不行了。
      他很想问一句谢小公爷,他和陆将军应该是仇人不是亲人吧…遇到这种情况,不赶紧把人送去看大夫,还在这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自言自语,是怕人死的不够快么!
      “你怕不是个傻的!还不快把人抱起来,跟我回府,我府里备着大夫。”姜修竹难得没有仪态地脱口说出了一句不雅的话,撇了下泪眼朦胧的谢煜一眼,心中不由地感慨,真是难为谢老将军了,养着这么一个傻儿子,该是操碎了心吧。
      谢煜此刻心神俱乱,平素他并不是这般行事无章法的,只是关心则乱…也不在意姜修竹话里的讽刺和眼中的鄙视,一把拦腰就将陆安衍抱了起来。很轻,一个大好男儿,竟然如此轻。谢煜紧了紧手臂,感觉到臂弯里那满身的骨骼,磕得厉害,想起父亲说的安衍在边关几经生死,再想想自己下午的所做作为,心中很不是滋味。
      眼瞅着怀中人的脸色愈现灰败,心中一急,不由地加快步伐,越过前面走的缓慢的姜修竹入了府,回头看到作为主人的姜修竹还在后边慢悠悠地走着,口气很是不佳地喊道:“人命关天,你倒是走快点!”
      全上京都知道他腿脚不便,谢小公爷…姜修竹忍住想开口怼回去的欲望,缓缓吐出一口气,道:“谢小公爷,在下腿脚不便,还请见谅!您直接往前走,左手边第一间就是客房。府中大夫,我已经让管家去唤了。”
      谢煜脸上神色变换,想起了点什么,深深看了对方一眼,迅速抱着陆安衍就去了客房,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在榻上。
      很快,管家领着府中大夫进来,下人们捧着水盆、药箱等鱼贯而入。
      谢煜看着大夫掀开那浸透鲜血的衣服,衣服下是厚厚的红绷带,因着伤口反复撕裂,绷带有些黏在伤口上,大夫解开绷带的时候,连带着也扯着伤口,昏迷着的陆安衍身子微微一抽,谢煜不由地握紧了双拳,粗声粗气地道:“你是不是庸医!慢一点…动作怎么这么粗鲁!”
      那大夫动作顿了顿,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再慢点,这人都要凉了!”
      谢煜瞪圆了杏眼,如同一只炸毛的猫,若不是顾及此刻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等待救治的人,他早就伸出爪子狠狠教训一下这大夫了。
      昏暗的油灯下,陆安衍就这般悄无声息地躺着。解开绷带,映入眼帘的伤口狰狞可怕,血还没有止住,很快就将床单染红,谢煜看着陆安衍身上一道道新伤旧痕,肋骨根根分明,眼中一阵热潮,喉咙像堵着一团棉花一般,上不上下不下,梗着难受,装作不经意地揉了揉眼睛。
      姜修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屋子里,看着床上的人这满身的伤痕,微微皱起眉头,脸上的神情淡淡的,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忍。
      大夫处理起伤口来很利索,扎针、止血、缝线、包扎……待手上的处置告一段落后,又细细地摸到陆安衍的手腕,好一会儿,才转过身来,脸色不好地摇了摇头。
      谢煜这才看清楚,这个大夫是个秀气的青年,看到他细长的眉拧在了一起,随后又摇了摇头,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什么情况?他…到底怎样了…”
      大夫叹了一口气,道:“伤势不轻,这贯穿外伤反复撕裂,起了炎症,内伤又引发了肺腑旧疾,摸着脉象似乎还用了什么刺激性的药物压着…药性过了,内外伤就更严重…”
      “那你倒是开药治啊!”谢煜看着大夫这慢悠悠的态度,急得说话声都大了几倍。
      “治不了,”大夫摊了摊手,“我擅长治理外伤和解毒,呐,外伤我处理好了。要是轻微的内伤,我还能凑合治治,他这样...嗯…建议你们去找我师弟来……”

      谢煜和姜修竹的脸色不由地变得难看,姜修竹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谢煜已经一把拽起坐在床边的大夫,一脸凶像地道:“你师弟是谁?在哪?”
      那大夫倒是好脾气地笑了笑,“京城荣候府荣铭。”
      眼前人影一晃,便看不到谢煜的身影了,大夫站起身,整了整身上衣服的褶子。
      “你何必逗他?凭你的医术,还有救不得的……”姜修竹回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从桌上的茶壶里倒出两杯茶,对着床边的大夫抬了抬手。
      屋子的下人早就将东西都收拾好,并规矩地退了出去。此时,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床上躺着的病人,就剩他们两人。
      大夫江醒好整以暇地走过来,脸上依旧是笑着的,细眉弯目,显得和气极了,姜修竹却是知道这人的脾气,一点都不和气,转脸就能成为阎罗。刚刚看到谢煜对他动手的时候,姜修竹倒是替谢小公爷捏了把汗,生怕这人一个变脸,就撒过去一把毒药。
      “我也没逗他,这内伤旧疾确实棘手,”江醒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陆将军这身子,可以说是千疮百孔…腰腹部的贯穿伤,脏器都受到了影响,要不是他用的好药,这伤反复撕裂,恐怕早就恶化了。肺腑里的旧伤已成顽疾,好在他内劲深厚,不过多次强行动武,肺脉伤得狠了,亏得给他调理身子的人,用药精准,才护得他心脉没有衰竭…之前说的他用了刺激性的药物,虽看起来对身子有碍,但确实也是救命之药……”
      “嗯?”姜修竹听江醒说的这么严重,眉头却不由地拧了起来。想了想,递出一个红色药瓶,那是他刚刚在回来的路上踩到的,里面的药丸因为之前的滚动,散了一地,很快就化在雪里了,这瓶子里就只剩下了四颗,“这药应该是他用的,你看看。”
      江醒接过瓶子,打开瓷瓶,嗅了嗅,忽的露出一抹微笑,“看来师弟制药技术又进步了!”
      姜修竹愣了愣,没有开口,只是举起手中的杯子,将杯中温凉的茶水一饮而尽。
      “你既然都看出他的身体情况,又何必让小公爷去找你师弟?”
      “我不是说了,我对内伤旧疾不是很擅长……”江醒把玩着手中的瓷瓶,勾了勾嘴角。
      “你这次倒是会替人考虑了?”作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毒阎罗,姜修竹不相信对方会这般好心地替人着想。
      “他这身子,真不能随便治,我连治外伤,用药都要斟酌几分,他现在情况还算稳定,是要感谢我那师弟的药。”江醒摇了摇手中的红色瓷瓶,“刺激是刺激了点,可真能保命。但是这药吃多了就像饮鸩止渴,不断消耗人的精气神…内里耗空了,这病根也就落下了,若不好好将养,恐难全寿。”
      姜修竹脸上神情莫测,沉默了一会儿,半是叹惜半是淡漠地开口:“很少见你解释这么多……”
      江醒身子一僵,慢慢敛去面上的笑容:“边关十年安定,陆将军功不可没。我曾在那生活了十来年,每次年关都要面对西戎铁骑的搜刮掳掠…我爹娘,是死在西戎铁骑下,就为了一袋粟米而已…边民活的太不容易了,这十年来,边关安定了不少,至少年关好过...陆将军,我真心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屋子里忽然都安静了下来,姜修竹看着面前极力压制自己情绪的江醒,提起桌上的茶壶,为江醒面前的茶杯添置了茶水。大抵谁也想不到江湖赫赫有名的冷血毒医也会有这么感性的时候,但想想,这也合乎情理。毕竟,谁也不是天生的冷心冷肺,心里总有那么一处柔软所在,藏着最珍爱的人和事。
      毒医如是,他姜修竹也如是。他们的血肉与别人一样,戳一戳也是会疼,会难过,会流泪。
      “阿修,义父义母的事…他也是一名受害者,你们……”江醒张了张口,忽然觉得说不下去,逝者已矣,陆将军是受害者,阿修也是,这心结,哪是一时一刻解得清楚的。
      姜修竹冷漠着一张脸,手中的茶杯已经空了,他低着头看向自己的左腿,记忆中痛彻心扉的断骨之疼、家破人亡的悲怆、无辜牵连的憋屈……他无数次的回想,要是当时不曾遇到这个少年该多好,或者说他内心中曾经恶毒地想过,这少年要是在遇到他们之前就身陨,那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知道。”他知道这不过是一个巧合,少年也不过是个受害者,可他始终无法做到坦然面对,十年前做不到,十年后依旧。
      两人相对无言。
      而荣侯府现下却不安静。
      谢煜一脸的焦躁,轻功发挥到了极致,夜空里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一道残影略过。他甚至都未曾通报,就凭着十年前的印象直接从墙上跃进荣铭曾经住的院子,一招“灵光云影”使得漂亮极了。然而才落地,就有一群侯府护卫围了上来。
      谢煜挑眉看了看四周,直接亮明身份:“我是柱国将军府上的谢煜,找你们大公子救命。人命关天,多有冒犯。”
      护卫首领抱了抱拳,道:“烦请谢小公爷稍等,属下前去通报。”
      “麻烦,快点!”谢煜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有求于人,难得客气一番。
      “难得你还有求我的一天?”护卫首领还没去通报,荣铭早在听到府中动静的时候就醒了,披着衣服走了过来,毕竟是从军多年,这点警醒还是有的。他与谢煜两人也不知是不是天生相克,但凡见面必要争吵一番,真是难得见到谢煜这么低声下气的模样,荣铭满脸戏谑地笑着走过来。
      谢煜看到荣铭出来了,也不多说,直接上手,一个纵身就拽过荣铭,“快,跟我去救人!”
      荣铭慢悠悠地躲开谢煜,嘴里不由地嘲讽道:“哟,是你哪个心上人啊,这么急!居然都敢夜闯侯府了……”
      “去救陆安衍!”谢煜忽然大声喊道,荣铭咋听到谢煜喊出来的名字就闪了神,谢煜趁着荣铭愣住,迅速拉住荣铭,一个燕子飞,就将人带走。
      府里的护卫看着两人一眨眼就消失在墙头,不由地面面相觑。
      “你要救的是安衍?”夜风中,荣铭的声音有点发抖,依着陆安衍的性子,如果不是情况严重到他控制不住场面,是不会让人知道的,尤其还是谢煜。
      “对,要不是我偶然看到,他估计就死在街头了。”
      “你他娘的不会早讲啊!”荣铭控制不住地吼道。
      谢煜的双眼泛红,压了压喉间的酸涩,嘶声道:“老子这不是说了么?能不能不要废话了,你脚程快点,十年腿上功夫怎么就不见长?还是回来后睡小娘子把腿睡软了!”
      “滚、犊、子!”

      在江醒再一次给陆安衍把脉的时候,门轰的一声被撞开,姜修竹手中的杯子被骤然传来的声音惊得直接脱手滑下。
      大冷的天,荣铭和谢煜居然赶出了一头的汗,荣铭推开挡在身前的碍眼的谢煜,几步就走到床边,惊诧地看到床边的江醒,不由喊了一声,“师兄!”
      江醒看到荣铭衣裳不整、仪态全无的模样,微微瞪大了双眼,这…还是当年那个视形象如命的师弟?
      荣铭也看到江醒眼中的讶异,想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尴尬地笑了笑,却还是疾步走到陆安衍身边,陆安衍一脸的死白,孱弱地让人心疼,正要把脉,却觉得自己的手太凉,两手用力搓了搓,让自己的手指有温度一点,一搭上脉,却感觉到指腹下的冰凉,眉头当即皱了起来,这是失血过多气血不济的症状。
      微脉重按不觉,似有似无,大虚之象;结脉迟缓,脉律不齐,气血虚衰;促脉止无定数,脉势软弱,见于脏器衰败。
      “艹!”荣铭不由地爆了句粗话。这才回来多久,陆安衍这小子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这脉象,他摸着心惊胆战的。
      “呐,这个是你给配的吧,药不错。”江醒将手中的红色瓷瓶扔了过去。
      荣铭随手一接,打开瞅了一眼,抬手揉了揉额角,“他这到底是服了几颗?”安衍身上还扎着针,荣铭小心地伸手挑开单衣,查看了一下伤口,回过头,对师兄江醒挑了挑眉,“多谢师兄了。”
      “把了脉,陆将军的身子我不敢随意用药,只能扎了针暂时稳住,”江醒有些吊儿郎当地耸了耸肩,“你那药,他应该没有服用多少……”
      姜修竹默不吭声地站了起来,道:“我看见陆将军服过一颗,其他的就不知道了,药瓶是在雪地里捡到的,有些药散了出来,可是已经都化在雪地里了,所以也不知他后来是否有再服用。”
      “能别说这些废话了么?他现在咋样了?还有救么?”谢煜脸色不善地盯着荣铭。
      “你才没救!”荣铭对着谢煜翻了个白眼,迅速下笔开了药方,“麻烦姜大人,这药请您派人去抓,安衍现在不宜移动,先在您这儿歇着,可以么?”
      “可以。”姜修竹接过药方,只扫了一眼,就招手吩咐门口待命的下人带着药方去抓药。
      荣铭顿了顿,又接了一句:“姜大人,还有一件事,麻烦您派人通知陆府的李越,就说他家主子歇我这儿了,如果他要来,就麻烦您派人领他来这儿吧。”
      “好。”姜修竹点了点头,便慢慢地走出了房门。
      “喂,荣铭,他…到底怎么样?”谢煜僵直着身子,低声问道。
      “他肺腑处的阴损暗劲,是你整的吧……”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他…他又没说…”
      荣铭忍不住又瞪了谢煜一眼,冷哼一声,“去去去,把你家的润血丹拿来…安衍这小子气血亏空的厉害,润血丹药性平和,补气益血,他现在用刚好。”
      谢煜一听,急忙应了声,就要回去。
      荣铭又交代了一声,“谢煜,你…别让谢老将军知道安衍现在这情况。”
      “这…”谢煜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床上现在依旧杳无声息的安衍,咬了咬牙,“好,我会瞒着我爹的,现在我就回去拿,很快就回来。”
      看着谢煜离开的背影,荣铭揉了揉脸,转过身,对着师兄客气地笑了笑,“今天,真是多谢师兄了。”这个师兄,他已十年未见了,记忆中他一直觉得师兄像只笑面虎,脸上时刻带着笑,可却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对安衍施以援手,更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在姜大人府上当个小小的府医。
      “师弟,客气了。”似乎察觉到荣铭的疑惑,江醒笑着开口道,“陆将军可是边关的定海神针,我虽不是什么大仁大义之人,可还是懂点是非黑白的。”
      “不知,师兄怎么会在姜府?”
      “阿修的爹娘是我的义父义母。”
      荣铭沉默了片刻,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师兄医术高超,怎么姜大人的左腿……”
      “膝关节粉碎,脚筋断了,当年我请了师傅出山,也无济于事。”江醒坦然地说道,当初知道姜家出事的时候,他连夜赶来京城,面对姜修竹扭曲的左腿,他束手无策,就算后来他请来了师傅,终究还是修复不了,最后让阿修留下了残疾。
      “他对安衍……”荣铭不知姜修竹现下对安衍是个什么想法,将安衍留在这里养伤,是否合适,但安衍现在确实不适合移动。
      “阿修是个君子。”看出荣铭的担忧,江醒呵呵一笑,阿修是个君子啊,虽然对陆安衍有心结,但却决计不会趁人之危。“陆将军,这身子…师弟啊,你看顾的不够到位呀,今晚要不是阿修将人带回来,陆将军现在可能早就凉凉了。”
      “呵……”荣铭微微苦笑,什么看顾的不够到位,他压根就看不住人。他对师兄了解不多,他进师门的时候就见了一次师兄,后来师兄便外出游历了,然后他随着安衍远在边关,就更没见过了,没想到十年后师兄弟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
      “夜了,我先去歇了,陆将军就交给师弟了。”
      “劳烦师兄了。”荣铭客气地拱了拱手。
      荣铭看着安衍,额上遍布细细的虚汗,呼吸间都感受不到起伏,他伸手摸了下安衍的额头,只觉得掌心下的温度略高。他知道这是伤口撕裂起了炎症,炎症又引发了高烧,去拧了一把湿毛巾,敷在安衍的额头。看安衍这情形,别说今晚了,他明天都得盯着。想想明天他母亲替他约了他未来媳妇,他就这样放他媳妇的鸽子了,再想想小哭包那个哭功……他忽然打了一个寒颤,再看看床上的安衍,他这是为了兄弟不要媳妇了吧……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而此时的皇宫中,阿媛忽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她坐在床上,脸上迷惘不安。好久不曾梦到从前了,却不知怎么的,今天竟再次梦到了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哥哥的惨叫,无声地奔跑,无尽地逃亡…阿媛喘了一口气,没有出声唤人,借着黑暗,让自己冷静下来…后天,是她回家小住的日子,好几天没见哥哥了,她,有点想念哥哥,却又有点忐忑不安…
      哥哥,我今天见到安衍哥哥了,我很开心,可是我怕你知道了会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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