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深情，相对公平》黑石榴

6、第 6 章

　　菡萏新区本身就是清町正在建设中的偏郊区性质的地方，跳伞基地离俱乐部不远，客车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

　　裴然一路没有吭声，坐在角落的位置，权当自己不存在。
　　他大多数时候似乎在走神，不走神的时候多在观察颜辰、卫子晔和陆以逞之间的情况。出乎他意料的是，三人相处氛围居然很轻松。颜辰虽然目的不纯，但初次见面，他尺度把握非常好，仿佛真的只是恰巧来玩的阳光大男孩。

　　工作人员过来和他们做确认，向宇哲问跳伞究竟是个怎么样的跳法，工作人员看出他的担忧，告诉他，跳伞的时候他和教练是绑在一起的，各方面安全措施都会做到位。

　　在陆以逞面前，几位“上了年纪”的总裁们都咬咬牙，拿出谈笑风生的淡然样，说来都来了，那就试一试吧。

　　工作人员便安排他们进接待室，看了几个教学视频，签署免责协议。
　　裴然看到吃饭时和他搭话的那位橙绿娱乐副总签字时手都在抖，但还是深吸一口气，眼一闭牙一咬签了。

　　这年头，工作不易啊。

　　签完协议，工作人员带他们去室外，穿戴设备和做简单的培训。
　　这时，陆以逞说了些什么，负责他的教练露出了迟疑的神色，很快比了个手势，去旁边打电话了。

　　相比较其他人，裴然和陆以逞之间的直线距离是最远的，但偏偏，得到教练的回复之后，陆以逞扫视众人一圈，跟教练指了下裴然。

　　陆以逞、裴然、卫子晔、颜辰上了一架飞机。
　　其他几位老总面面相觑，见状总算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一架飞机上跳，人陆以逞也看不见他们啊！登时有人就反悔了，说不跳了。教练笑着说那钱可不退，橙绿副总道：“嗐，小钱，我待会儿上飞机看个景就行了。哈哈，人年纪大了，这心脏啊，不大好……”

　　飞机升到四千米高空，低头望去，能看到连绵的山青水绿。

　　教练问谁想先跳，机舱中沉默片刻，卫子晔举手说：“我先吧，我以前跳过。”

　　颜辰盯着卫子晔的动作，他有点紧张，脸色发白，不自觉往陆以逞身边靠了靠，小声自语：“我有点后悔了……”
　　陆以逞没有出声。
　　临跳前，卫子晔回头对陆以逞一笑：“我先跳咯以逞。”
　　陆以逞也对他笑笑，冲他握了握拳。

　　卫子晔跳完，是颜辰。他打定注意要在陆以逞之前表现一下。

　　颜辰和卫子晔不一样，前者坠落时虽然叫了两声，但是直抒胸臆的喊，颜辰则是在慌乱中一顿乱叫，听得裴然背后的教练都笑出了声。

　　最后机舱里只剩裴然和陆以逞。
　　两边都很安静，氛围有些异样，但教练没有察觉，像刚才一样问：“你们谁先来？”

　　陆以逞站起来了，他身后没有教练，飞机升空的时候裴然听见颜辰问了，陆以逞自己有跳伞证。

　　裴然松了口气，陆以逞先跳，那么自己待会不论怎么怕怎么怂，都担心在他面前出糗了。
　　然而他这口气松得太早了。
　　陆以逞一边脱自己身上的装备一边对教练说：“你装备给我，我带他。”
　　教练：？
　　裴然：？？？

　　陆以逞眉峰一扬：“速度。”
　　教练从业这么多年没遇到过这种事，张口结舌半晌，才问出来：“你有带人的证吗？”
　　“有。”
　　见教练还在犹豫，陆以逞笑了笑：“你知道我姓什么吧？放心，真出了事，不会找你麻烦。”
　　教练：“……”

　　默了两秒，教练还是听从了陆以逞的安排。
　　裴然：“不……等等——”不应该问问他的意见吗？！
　　陆以逞挑唇，又露出那种有点儿甜的笑容：“裴然哥，你不相信我吗？”
　　裴然：“……”
　　他一下子哑了。

　　陆以逞换了装备，把自己和裴然绑在一起。站在机舱口，他贴在裴然耳边讲话：“不要怕。”
　　裴然面无表情地看着舱外一碧如洗的蓝天，说：“我不怕，我只是很想知道你到底——”

　　陆以逞跳了！

　　“在想什么”四个字卡在裴然喉口，在巨大的坠落失重和呼啸风中，裴然甚至一声都没叫出来，只觉得自己头晕目眩地在往云层中跌落。

　　“裴然哥，怎么样，爽不爽！”
　　陆以逞在他背后大喊，但声音很快被风吹碎了。
　　他接着又喊又笑起来，仿佛快活无比。裴然张着嘴，只觉得风一个劲往嘴里灌，他眼中映着山、水、一片片树林和绿茵，他看到天空、白云、城市，不知不觉他也笑了，在极速的下坠中，有种诡异的畅快，他成了天地间最最渺小的动物，他被风拥着，像被自然母亲抱着。

　　降低到一定高度，陆以逞打开了背后的降落伞。
　　又是一阵在半空中的旋转，不知何时起，陆以逞抱住了裴然。

　　在平稳和缓慢的降落中，裴然呼吸顺畅，找回自己身为人的理智，咽了两口唾液润润干涩的喉咙，开口问：“陆以逞，你到底在想什么？”
　　陆以逞大声道：“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裴然吼了回去：“你在想什么！你他妈到底在想什么？玩儿我好玩是吗？！”

　　降落伞带着他们在空中悠悠荡荡。
　　陆以逞顿了一会儿，才笑着说：“嗯……抱着你跳下来的时候在想，如果降落伞出意外打不开，我们两个人就这样一起死了，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