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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老张看了自家老总一眼,成功获得了一个瞪视,顿时心领神会,降档的瞬间踩下油门,SUV被加速到极致。

      三十来年的老司机,开着车从两辆行迹诡异的小车之间呼啸而过,以猛烈的冲击力撞得它们向旁踉跄。

      那车里还没来得及跳出来的两只邪物只觉得眼睛一花,车体一个震荡,布置极佳的陷阱顷刻被破解,猎物扬长而去。

      出师不利,邪物腹中饥饿,口欲难耐,竟都自舔唇舌,淡色瞳仁邪恶地吊起来,将猎物目标转移到了邻近的同伙身上。

      老张未减车速,勇往直前,半个多小时后,面前出现了带有“丰阳”字眼的老街牌坊。

      冬日的夜色里,街道上亮的灯火不多,只有几个小超市、小饭馆还开着大门,街边停着电驴,小蓬里桌椅三三两两,毕竟天冷,晚归人在雾气里喝着一碗热汤。

      车子已经慢下来,渐渐行驶到街道尽头,拐入一条小道,石板路,颠得人摇头晃脑。路边竹柏桑枝野蛮生长,伸出枝桠对过路车辆指手画脚,把车皮蹭得“呲嚓”作响。乡镇的狗都十分机敏,吠声从远处传来。

      贺景将一切看在眼底,慢慢将画面与记忆重合,感觉丰阳小镇没有变,又好像变了不少。

      贺钟哲使用了多年的随身皮包里,有个不起眼的小夹层,里面放着一枚朴质的铜钥。打开那扇铁门的一刻,才是将尘封的经年岁月都唤起,落到小庭院里,寥落冷清。

      正如贺钟哲之前所说,老房子几乎都搬空了,里头只有床架和老柜,几只木凳收进桌下,木桌子靠着窗,窗上纸花颜色褪尽。

      只有贺景知道,这里只是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气机蕴藏,蓄气待发。

      打开两把手电筒,贺钟哲扫视一圈:“瞧瞧,我说的吧,这里什么都不剩了。”

      贺景把身上的棉衣脱了,解开里面的衬衫袖扣,卷起后,拿来角落的扫帚和簸箕,默默开始打扫尘灰和蛛网。老张和赵庭见状都撸起袖子来帮忙,贺钟哲愣了一会儿,摸摸鼻子,也加入了进来。

      等收拾好,再将事先准备的被褥床单都从汽车后备箱里取出来,一行人都有些疲色,将就睡下,等待天亮。

      距离末世还有六天。

      乡镇的鸡从四五点就开始叫了,醒来后,贺景盘起腿,先将功法运行几个周天。昨晚他就发现,这里的灵力浓厚,和别处截然不同。

      丰阳既不是依山傍水,也非洞天福地。唯一的缘由,只可能是这里即将出现一处秘境,有秘法传承现世,这才出现灵气外泄的现象。

      上一世的贺景,并没有和贺父一起过年的打算,一心只想回到贺母的老家。因为借用钥匙的事不疾而终,只得先回来自己想办法。他无法预计后事,比如今要晚到三天。最后,还是从围墙上翻进去的。

      秘法现世时会呈现出无数如烛火般大的光点,骤然灵光大盛,然后向四面八方射去。贺景亲眼所见,光点的源头,就是这座老宅之内。

      彼时贺景在镇上采购粮食用品刚刚回来,距离家门口几十步远的时候发现自家隐隐有火星迸射,还以为是老宅失火,拔腿就往这边赶。刚踏进院子,唯剩下的一抹光芒慌不择路似的,直直射入他的眉心。

      这就是功法和符道的由来。

      而贺景此行的目的,就是竭尽所能,多逮一些光点,多拿到一些传承。

      赵庭是第二个醒来的人,此时老张和贺钟哲都还在鼾声如雷,交响不断。

      待赵庭看清贺景的姿势后,不禁心底由衷大叹:少爷真乃神人也。

      这位拿过某市级散打比赛亚军的大块头,没读过几年书,还是经别人介绍,才来给贺父做的贴身保镖。在他担任这一职位期间,既没有出现电视剧里演的云橘波诡的商战险情,也没有出现穷凶极恶的歹徒喊打喊杀着来绑架刺杀。将近三年的跑腿打杂生活几乎一晃而过,除了日渐突出的肚腩肉,好像并没有留下什么刻骨铭心。

      但这会儿不一样了。赵庭也是头一回发现,自家少爷神秘莫测,简直不可琢磨。

      贺景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这么一个隐形迷弟,在他看来,赵庭还是蛮聪明靠谱的,以前不接触,所以没察觉出来。

      他睁开眼后,给赵庭交代了几件事情。

      贺景是打定主意这几天绝不离开老宅半步的,此地即为心安处。所以一些琐事,自然要交给可靠的人来办。

      可能是这几年养尊处优,贺父最后一个醒来,差点忘记自己是在哪儿。

      “人呢?都去哪儿啦!”

      老张从院外呼应他:“这儿呢!在擦车!”

      贺父嘴里念叨着“这会儿还擦什么车”,然后站起来走近门口,环视一周,看到贺景正蹲在老宅墙根,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

      就见他把一根根筷子长短的桃木条对准土地,硬土凝结成块,也不知哪里来的小锤子,一下一下锤着插入地表。根根竖立,围着老宅延绵了一圈。贺钟哲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

      贺景背对着他,却似有所感:“爸,这些东西不要碰,我有大用处。”

      贺父忍来忍去,还是轻“嗤”出了一声:“又不是闲着没事,我不碰你的东西。”顿了顿,“小赵人呢?”

      “我让他去集市了。”

      此时的贺父其实很闲:“买东西啊?”

      贺景手里不停:“嗯,买些吃的用的,我列了清单。”

      “吃的?”贺父伸头看了一眼屋里的老式灶台,应该还能用,“啧,小赵哪里会买菜,他只会吃。”

      他抬脚往外走:“我看看去,挑点好食材回来做给你们吃。”

      从昨晚到现在,贺钟哲一直都没提过要把贺枫和梁芮接过来的意思。

      贺景转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新拿出一根桃木条找准地方敲入土地。

      这座锁灵阵是他记忆中的传承之一,因为阵法鸡肋又比较繁琐,所以他从来没有用过。此时把它从记忆一角挖出来,脑中再三演练,手眼测算不停,心中尚无太多把握。

      早饭的包子油条他没吃几口就继续忙活起来了。画了几十张锁灵符,折成三角,挖了十数个坑,挨个埋在院子里他认为是阵眼的地方。

      贺父是坐着老张开的车去赶集的,载了赵庭一起回来。他们从街头磨到街尾,几乎满载而归,什么都买了一点。

      因此一些老乡亲,都知道,陆家的那个上门女婿回来了。

      甚至还有人,塞了他一把空心菜。

      回来收拾好灶台后,贺父穿上围裙,洗手炒菜做汤,香飘十里。

      贺景一闻到这味儿,就自然而然地饿了。双手全是泥巴土灰,他用袖子抹了抹额上的汗,暂时搁置了他的土坑。

      诚然如贺父所说,小的时候,贺景经常能吃到他做的饭菜。每次他掌勺,那个味道,前后左右的邻居,就没有不知道的。和贺景同龄的小孩儿,哭着闹着想来他们家蹭饭吃。

      那会儿贺景白白嫩嫩、干干净净的,他叉着腰,尤其地护食:“略略略,不要你来!鼻涕虫。”

      流着两管儿鼻涕的小孩儿特委屈:“为什么啊……”

      小贺景:“你喜欢欺负人,我爸爸做的好吃的才不要分给你,我只分给……”只分给……

      这记忆久远,贺景想了半天,竟想不起来那个比他高好多的大孩子是谁了。这些年过去,可能谁也不记得谁了吧。

      “小景,来。”贺父从老宅的窗户里喊道,“饭好了!吃饭了!”

      俨然和时光重叠。

      不自觉地露出点笑,贺景走进了屋。

      屋里大变样,东西满当了许多,尤其是厨房那块,锅碗瓢盆,油盐酱醋,还有几把各式刀具。

      桌上六菜一汤,清炖蟹粉狮子头,橘皮茶熏排骨,油焖大虾,清蒸鳜鱼,芦笋炒肉,蚝油空心菜,鱼丸粉丝汤。份量都足足的,大盘大盘地摆着,香味霸道而招摇。

      贺景闻在鼻里,尝在口里,心下觉得,这与昨天在百重宴吃的水准,确实有所差别。

      老爷子的本事,不是盖的。

      贺父问他:“怎么样啊,好吃吗?”

      贺景伸向盘子的筷子未停,点头,轻道:“好吃。”

      闻言贺钟哲笑得很开心,转头招呼老张和小赵不用客气,一起吃:“这种时候,还有什么上下级之分哪,都是逃难的。”少有的,他开了一瓶白酒,给两人都倒上,“小景说来这里能活命,我信我儿子,这就来了,也算是荣归故里。你们不一样,这是往异乡来了。”

      其实也不算。老张的老伴已过世,膝下无子,赵庭从小又是孤儿,如果世道真的不好,他们也没别处可去。

      两人眼角湿润,都是猛干了一杯。

      吃过饭,贺景才抽出空来看看手机。

      很多乱七八糟的群已经被他屏蔽了,只有宿舍群里的几人聊了几句,说起了昨晚发生的一系列自然灾害。

      不用他们说,贺景也收到了各个浏览器和视频软件自带的消息推送。里面统计了伤亡和损失,不痛不痒地说明了灾害发生的原因,大抵离不开全球气候变暖,板块挤压分离,自由运动。

      除此之外,有一条醒目的新闻里报道称:某位超人气女星在家附近遭到私生饭攻击,受伤入院,取消了近期的演唱会。

      歌迷纷纷送上早日康复出院的祝福,以及对私生饭的谩骂,并要求警方彻查到底,保证自家蒸煮的安全。

      B市一家私人医院里。

      豪华病房外围了一圈人,不许任何人靠近。

      而病房里面,则是一名形容枯槁的女子。如果不去看她的一头粉蓝渐变的头发,可能谁都认不出,这是两天前才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的偶像明星。

      周沐莹颜艺俱佳,自带吸睛体质,一直是众星娱乐立捧的当红。可就在前天,刚刚结束完一场新专辑的发布会,她的前途,被直接扼杀。

      娱乐圈的事,很多是说不清的。周沐莹入行四年,即便有一个表叔在圈面做前辈,也一直保持着谨慎。不该得罪的人,态度恭敬疏离,是她能拿出的最好办法。

      不幸的是,这次的人,是她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连自家公司里的领导都要来牵线搭桥,对她好说歹说。周沐莹看着眼前眼神闪烁的上司,心里想:算了,就去见个面,实在不行,大不了就退圈,回家开店去。

      一念之差。

      当那张吐着满口腥气的可怖怪物向她伸出牙齿时,周沐莹就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她此时气息微弱,整个薄薄的身体陷在洁白的病床上,脖子处被纱布裹了一圈又一圈。别人可能不知道,她自己却明明白白。纱布里缠着的,是她破碎的喉骨和零碎的血肉。每当鲜血渗出纱布,他们就会欲盖弥彰地再给她裹上一层。久而久之,鲜血都流干了。

      周沐莹手足无劲,就尝试用喉咙发声。“吼嗬……”细小的声音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其实她也没别的愿望,就是太难受太疼了。想着,自己怎么还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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