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传说[命数]》冥狱司

104、未有之梦

　　唐舞麟握紧了手中的黄金龙枪，他一路上的疑惑终于在此刻彻底明了。

　　“你引导我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唐舞麟问道。

　　“唔……既然你这样问了，那么告诉你也无妨。”

　　泉笙洛长剑一挥，原本空空如也的崖壁上，突然多出八个平台。

　　舞长空，谢邂，许小言……

　　“舞老师！谢邂！小言！”

　　唐舞麟心口一紧，那是他朝夕相处的同伴和师长，是吟渊最亲近的朋友。

　　“笙洛！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借他们的生命用一下而已。”

　　泉笙洛缓缓开口，语气轻松且愉悦。

　　“唐舞麟，看见那个最中间的平台了没？那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哦。”

　　唐舞麟强压怒火，黄金龙枪直指泉笙洛。

　　“你……到底想干什么！”

　　泉笙洛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当然是，让他回来。”

　　泉笙洛低头大笑，笑着笑着泪就落了下来。

　　“为了等到这一刻……这几年的蛰伏终于没有白费……唐舞麟，既然吟渊为你们而死，那么，我想你们应该也不介意我用你们的生命换他回来，对吧？”

　　没有理会唐舞麟，泉笙洛轻轻抚摸着曼陀罗花的花瓣。

　　“知道吗？那天，我是准备和他一起走的。”

　　可是，他将我推了出来。

　　“他说，他已经累了，但世界需要新的守护者，他说我的时间还很长，但他已经没有未来了。”

　　“我一直以为，我诞生的意义，是作为「生」，替他救回一个又一个生命，让生与死在我们之间达到所谓的平衡，呵呵……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

　　泉笙洛抬手，剑锋直指唐舞麟。

　　“过去的错误已经无法更改，但现在，我还有挽回的余地，唐舞麟，若你对吟渊还有所愧疚，那就不要阻止我。”

　　唐舞麟咬牙。

　　“对不起，笙洛，我很想让吟渊回来，但……谢邂他们是无辜的，请你放了他们，如果真要付出生命，我愿意，但我更相信，吟渊不愿意也不想，为了自己而伤害别人。”

　　泉笙洛神情冷了下来。

　　“还真是一副好说辞，也罢，既然你不愿，那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手段了。”

　　泉笙洛没有一句废话，身形一闪，长剑直刺唐舞麟颈间。

　　唐舞麟以枪架住泉笙洛的剑，心知现在只有打败泉笙洛才能让他清醒过来。

　　枪剑相碰撞的力量几乎震散这片山谷，泉笙洛身上已经多处负伤，望着同样浑身沐血的唐舞麟，冷笑。

　　“没想到，你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很好，值得我全力一战。”

　　泉笙洛手中之剑已经泛起阵阵冷芒，唐舞麟心头一阵不安。

　　他完全感知不到泉笙洛剑上的气息，心头一沉，一圈圈金色光环朝泉笙洛袭去，他始终不忍对泉笙洛下死手。

　　金色光环被惨白剑芒生生击碎，唐舞麟似是解脱了般，闭上了双眼。

　　就在泉笙洛的剑芒即将刺穿唐舞麟胸膛前，一道人影如同鬼魅般，千钧一发之际，将唐舞麟救了下来。

　　黑白铁链如同蛟龙，生生刺穿了泉笙洛的双臂，鲜血淋漓，顺着铁链滴落在地上。

　　唐舞麟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具，是黎瞑。

　　“笙洛，你还没有明白吗？”

　　黎瞑惨然说道。

　　“少主人已经不在了，和他根出同源的你不是应该最明白这一点的吗？”

　　“闭嘴！叛徒！”

　　泉笙洛怒吼，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黎瞑会在最后关头出现，还背叛了自己。

　　“这些年，你几乎屠尽万兽山的十万年魂兽，试图用千灵血阵唤回他的魂魄，可是他已经身陨混沌，就算你想用他们为契，也不可能将他带回来的！”

　　黎瞑顿了顿。

　　“封神锁也是少主人交给我的，他知道你会深陷执念，笙洛，放下执念吧，你这样只会陷入你的心魔，少主人……也不希望你变成这样。”

　　泉笙洛双目赤红，神色癫狂。

　　“放下？哈哈哈……你让我如何放下？你们一个个说着爱他，可为什么从来不为他付出一点努力？你们拿什么去爱他？啊？你们是不是忘了，这个本该毁灭的世界，吟渊完全可以不用理会的，他那么厌恶人类，却还是竭尽自己所有去保护你们！可你们呢！”

　　泉笙洛死死盯着几人，目光如刀，字字泣血，声声恨意。

　　“你们庆幸着劫后余生，欢呼着迎来新的黎明，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是谁为你们撑过漫长寒夜？是谁燃尽自我为你们带来黎明前的光？”

　　“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所有人！明明是因为你们自己的错，为什么要吟渊来背负一切！”

　　他嘶吼着，伤口绽裂血花四溅。

　　“……”

　　黎瞑放下唐舞麟，破开其他人的禁制。

　　“笙洛，我明白你的痛苦，可是，少主人的命令，我必须遵守。”

　　这是他刻在灵魂中的烙印，只要是陌吟渊的要求，他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完成。

　　哪怕……那人是泉笙洛。

　　泉笙洛挣脱封神锁的束缚，双臂已经断裂近半，无视黎瞑悲伤的目光。

　　“以我之魂，换他之魂，以我之命，换他之命！”

　　他往后倒去，任由自己沉入深不见底的血湖。

　　“走吧……”

　　望着湖底逐渐亮起诡异的光芒，黎瞑叹了口气，拍了唐舞麟肩膀一下。

　　“喂，还能走吗？”

　　唐舞麟失神的坐在地上。

　　“笙洛他……”

　　黎瞑叹了口气。

　　“先离开这里。”

　　说罢，领着几人离开了万兽山。

　　一路上寂静的可怕。

　　“黎瞑，那个泉笙洛……死了吗？”

　　谢邂小心翼翼的问道。

　　“应该。”

　　黎瞑闭目，再睁开。

　　“或许，这对于他，才是解脱吧。”

　　唐舞麟依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黎瞑叹了口气。

　　“舞麟，笙洛的话，你不要多想。”

　　“他说的没错。”

　　唐舞麟自嘲的笑笑。

　　“他一直在为了吟渊归来而努力，甚至可以付出生命，而我，自诩最爱吟渊的那个人，只是一昧的逃避，这样的我，到底有什么资格……去说自己爱他。”

　　黎瞑沉默了。

　　舞长空起身，安慰拍了拍唐舞麟。

　　“他也不愿这样。”

　　舞长空明白，陌吟渊对生死之事看的很淡，甚至，已经对生死毫无执念。

　　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就连他，不也一直在逃避么？

　　许小言眼睛红红的，她低低的啜泣，心口疼的厉害。

　　谢邂缄默不语，他望着祠堂之上一个个牌匾，上面刻着历代宗主的生平，独独……没有陌吟渊。

　　“笙洛和少主人，你们可以理解为阴和阳，光与影。”

　　黎瞑叹气，似是陷入了回忆。

　　“他们共享灵魂与生命，是最为特殊的彼此，正因如此，笙洛无法接受少主人的离开。”

　　“可是，执念尽头，是无尽的黑暗，但笙洛别无选择。”

　　黎瞑拿出泉笙洛的剑，细细擦拭。

　　“他每天夜里都会惊醒，然后凝视着屋里的黑暗，从天黑到天明。”

　　“从他告诉我，他要带少主人回来时，我就明白，笙洛已经坠入黑暗了。”

　　“他知道，复活一位神明需要多大的能量，所以干脆将自己当做复活少主人的祭品。”

　　“但是，远远不够，光靠笙洛一人，是无法从混沌中，将少主人带回来，所以，他想到了利用千灵血阵，破碎虚空之锁，强行唤回少主人。”

　　但，陌吟渊早已料到了一切，提前安排好黎瞑，在泉笙洛真正堕入深渊之前，将一切终结。

　　“黎瞑，千灵血阵，真的能唤回吟渊吗？”

　　谢邂眼里亮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希冀。

　　黎瞑缓缓摇头。

　　“不能。”

　　“神魂湮泯，身陨混沌，凡灵血肉，又怎可能唤回一无归之人？”

　　唐舞麟走出天火宗时，已经是弦月抚梢了。

　　他最后来了一次万兽山，冷冷的月光倾洒在地上，像是一层冰冷的霜。

　　“以我之魂，换他之魂，以我之命，换他之命。”

　　唐舞麟身上燃起金色火焰，他深深看了一眼远处急忙赶来的同伴，闭上眼睛，带着满足的笑意，坠入深渊。

　　“唐舞麟！”

　　“老大！”

　　同伴焦急的呼喊渐渐远去，唐舞麟渐渐合上沉重的眼皮，满足的睡去。

　　不知沉了多久，唐舞麟被寒风惊醒了。

　　醒来时，舞长空几人围在他身边，见他醒了，谢邂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你还记得自己对吟渊说过什么吗？”

　　谢邂声音满是怒火。

　　“当时你怎么说的？让他尊重生命，可是你呢？”

　　“当初信誓旦旦要吟渊尊重生命的你，一次又一次的食言，现在，居然还想放弃自己的生命！”

　　谢邂一边打一边哭，样子滑稽极了。

　　“对不起……谢邂。”

　　唐舞麟咳出几口血，示意谢邂不要再趁机报复了。

　　“哼。”

　　谢邂心不甘情不愿的放过唐舞麟。

　　“我是怎么出来的？”

　　唐舞麟问道。

　　“不知道，我们赶来的时候，你被两团光给送了出来。”

　　谢邂默默看了眼舞长空，各自心里打着小算盘。

　　唐舞麟看了眼谢邂，明白了。

　　“在哪？”

　　谢邂噎住了，良久。

　　“东方。”

　　唐舞麟起身，他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万道金光刺穿玫瑰红的朝霞，给大地撒下一地碎金。

　　唐舞麟笑了，这是他几年来第一次会心的笑容。

　　………………

　　三年后。

　　“吟渊——”

　　东海城。

　　少年的嗓音清润，他从背后环抱上银发少年的脖颈。

　　“今天我发工资啦，咱们去外面吃顿好的吧？”

　　陌吟渊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了。

　　“行吧，不过你可别又点一堆食物，吃不完又被罚款了。”

　　陌吟渊捏捏泉笙洛的脸颊，肉肉的，看起来这几天营养还不错。

　　两人说说笑笑的出门，拦了辆出租车。

　　“最近新开了一家自助餐厅，师傅，去这家常青树餐厅。”

　　陌吟渊喊道。

　　“好嘞。”

　　司机熟练的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绝尘而去。

　　时间回到两人从血湖中重生的那一天。

　　陌吟渊看着泣不成声的泉笙洛，一时间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好一番安抚后，两人决定不再暴露在世人视线之下，当即租了一套房子，准备开始新的生活。

　　安置好一切后，陌吟渊发现自己那可怜的钱包已经彻底见底了。

　　不过陌吟渊并不怎么担心，毕竟泉笙洛可是现任天火宗宗主，身上的宝贝随便掏一件出来就够两人衣食无忧一辈子。

　　陌吟渊满怀希冀的看着泉笙洛，问他钱呢。

　　泉笙洛结结巴巴了半天，憋出一句。

　　“咳咳，钱财乃身外之物，吟渊你看我呀，我呀，你最可爱的笙洛呀。”

　　“可爱毛线，钱呢？”

　　“没带……”

　　“那身上的东西呢？”

　　“被血湖化掉了……”

　　“…………”

　　“但我拿走了这个！黎瞑说这是天火宗最贵的宝物！”

　　长久的沉默后，陌吟渊望着泉笙洛手里的封神锁陷入了沉思。

　　要是他把这玩意卖了，陆羽会不会暴怒的从神界直接给他来一记地图炮。

　　好在两人都是有些专业知识在身上的，很快便找到了新的工作。

　　钱包渐渐充盈起来，不多，但够用。

　　…………

　　“先说好啊，别拿那么多，吃不完又浪费。”

　　陌吟渊最近特爱捏泉笙洛的脸，手感软乎乎的捏起来特有成就感。

　　“嗷！”

　　泉笙洛嚎了一嗓子，捂着脸兔子似的蹦出老远。

　　“吟渊你是想杀了我吗？！”

　　“只是捏捏而已……”

　　陌吟渊无奈。

　　………………

　　新店开业，据说能吃完五大盘食物的顾客能获得不菲的奖励，可以双人组队。

　　泉笙洛嚷嚷着要参加，陌吟渊拗不过他，只得陪他一起参赛。

　　一开始还好，泉笙洛一口气干掉两大盘食物，然后满眼希冀的看着陌吟渊。

　　“吟渊……”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

　　陌吟渊拒绝。

　　“奖金一万联邦币。”

　　泉笙洛补充。

　　“……奖金不奖金的不重要，主要是我不想浪费粮食。”

　　陌吟渊低咳。

　　然后，在所有人的惊恐的目光中，陌吟渊一个人就消灭了剩余的三大盘食物，将光盘行动坚持到底。

　　“恭喜两位顾客！请来这边领取奖励！”

　　服务员微笑。

　　“另外，作为本店大胃王比赛的第一个获胜者，我们老板想请两位拍张照作为留念，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陌吟渊皱眉。

　　虽说现在应该没人会相信他还活着，但是要是认识的人看到搞不好也会很麻烦。

　　“抱歉……”

　　“当然，我们同时也会支付相应的报酬。”

　　服务号会心一击。

　　“咳，报酬不报酬的无所谓，主要是我是真的乐于助人。”

　　…………

　　次日。

　　自助餐的门口海报上多出两个人。

　　“”

　　一个年轻男人经过这间餐厅，目光不经意间瞥过，脚步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