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雷]好命不过二两六》凌墨夜

6、006.游园惊梦六

　　在广德楼住了几天，孟玄武晨起打坐练功，几乎天天遇到张云雷，摸透了他的作息时间。

　　这人每日五点起来练功，压腿下腰，六点多开嗓练唱，戏班子里其他的师兄弟也就被他喊起来跟着练功了，等到了七点多就该吃早饭了，下午开锣唱戏，傍晚前收工，倒是过的有滋有味的。

　　他练功时间跟孟玄武差不多，经常一起练功，几天就习惯了，孟玄武起的比他还早，经常天不亮就起身了，知道他五点起来，干脆拎着蒲团去外头找了处僻静的角落打坐，等回来的时候，正好
　　张云雷也该开嗓了，自己练拳刚刚好，相互不打扰。

　　孟玄武不多事，张云雷对他印象倒挺好的，毕竟不声不响的，看他年纪轻轻的，竟然也能每天早起练功，还见他练完功去做早饭，端回去给师父师兄吃，又是洗衣服又是做饭的，跟想象中仙风道骨的道长完全不同。

　　不仅是他，连那位郭大师和他师兄孟鹤堂也一样，没事儿就喝两口小酒，瞧着没什么忌口的东西，偶尔拎着箱子出去，来回都乐呵呵的，当真活的自在。

　　下了戏，张云雷在二楼看着下头忙活做饭的孟玄武，觉得挺有趣的，干脆托着下巴倚着栏杆瞧他，没等看上多久，兀然见两个穿着警服的男人从后门走了进来，不免有些警觉。

　　不论哪个时代，警察衙役都是让普通百姓退避三舍的人物，他们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张云雷瞧见来的那两位警察之中有周九良，放心了些，孟家师兄与他交好，约莫着是来找孟鹤堂玩儿的。
　　周九良进来，不仅张云雷看到了，正在做饭的孟玄武自然也看着了，菜切了一半，见他俩进来，拎着菜刀就出来了，挑了挑眉，“周大哥。”

　　“嗯，玄武你做饭呢？”周九良来了两次，早就习惯了他做饭的模样了，最开始瞧着新鲜，尝过之后才知道他真的厨艺一流，点了点头，“我今天不是来找堂堂的，有点别的事情要办。”

　　“哦，”孟玄武有点奇怪，警察上门自然是查案的，难不成这院子里有什么通缉犯？

　　“张老板，既然您在，就下来一趟吧，我们兄弟问个话就走，”周九良一抬头，就看到张云雷正在二楼栏杆那儿看光景的，朗声说道，朝他招了招手。

　　“我？”张云雷怎么都没想到他们是来找自己的，诧异的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看周九良点头了，赶紧撩起下摆去了，“有什么事情吗？”

　　他请自己听过戏，来找孟鹤堂的时候经常见面，周九良跟他也熟悉了，不怎么在乎身份，抿唇有些为难，“我跟师兄过来问您点事儿，别紧张，就是正常调查。”

　　警局里管自己大的同事也叫师兄，周九良给他介绍了一下身边有些胖胖的男人，“这位是我在警局的师兄，朱鹤松，我俩一起负责这片儿的工作，一起巡逻。”

　　“……长官您好，”张云雷本想称呼他‘朱长官’，话没出口自己都觉得像骂人，生生咽了回去，赶紧与他握了握手，有些紧张，“出什么事儿了吗？”

　　“没什么大事儿，例行询问罢了，你不用担心，”朱鹤松看他一眼，微微垂了垂眼帘，安抚一句，“就是想问问您，最近有没有见到三庆园的陶阳陶老板。”

　　“陶老板？”张云雷有点纳闷儿，但还是老实作答，“没有，这段时间我都在园子里唱戏，出去也没去三庆园，没见着他。”

　　“有人作证吗？”朱鹤松掏出笔本开始记录，边写边看他，努了努嘴，“有人作证出来一下，我要记录的。”

　　“哦，那我给您叫去……”张云雷刚要抬脚，被周九良喊住了。

　　“不用了，我去喊人去，”周九良看看他，又看了一眼孟玄武，眉头皱了皱，往戏园子里头去了。

　　孟玄武瞅了一眼还在问话的朱鹤松，放下菜刀跟了上去，果然瞧见周九良站在戏园子后门儿那儿等自己，“怎么了？”

　　“他真没见过陶阳？”不让张云雷喊人就是怕串供，周九良不急着喊其他人，更相信孟玄武，别人的话等等再问也不急。

　　“……没有，最近这段时间都没见过陶先生过来，他每天早起练功，上午要么在排练，要么偶尔出去买东西，但都是几个人一起去的，惠姨……我是说广德楼的东家管钱，出去都是她起的头，下午要演出，演完也就傍晚了，没瞧见他私下里偷溜出去见什么人，应该不是假话，”虽然莫名其妙，可孟玄武还是老老实实照实说了，也不多言询问，说完了看向他，“你还要问别的吗？”

　　“……没有了，你怎么对他行踪这么了解？”周九良被他问的有点尴尬，挠了挠头挺奇怪的，“你对他这么上心啊，也是，张筱春长得是好看。”

　　“……不是，我早起练功比他早，晚上睡得比他晚，所以一天都会看到他……”孟玄武也不想这样，搞得跟自己监视他似的，可没办法，院子里起早贪黑的只有自己，想了想又道，“他姐姐管他挺严的，他还是路痴。”

　　“……行吧，你的话我肯定是信的，没什么严重的事儿，真就是按例问个话，”周九良琢磨琢磨，安慰他几句，“你也不用多想，跟你们都没关系，有些事儿我不能现在说，回头再聊，我去问别人了。”

　　“成，”孟玄武知道他们这行的规矩，转头回去继续做饭了，过了大概十几分钟，看他俩走了，这才从厨房出来，正好堵住气鼓鼓准备上楼的张云雷，“怎么了？”

　　“他们说我绑架了陶阳！”张云雷正没人倒苦水呢，可算逮着人好好说道说道了，“他们说前几天我跟陶阳在三庆园前头发生了争执，没几天陶阳就失踪了，怀疑我把他抓走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我抓他干嘛啊！吃饱了撑的吧！”

　　“……警察也就是照例询问询问，不过陶先生怎么会失踪的？”这话就有点蹊跷了，孟玄武好奇的看他，擦了擦手走过去，“他不是一直在三庆园唱戏吗？”

　　“就是啊，谁知道他怎么失踪了，指不定跟哪家高门大户的小姐私奔了吧！”被无辜连累，张云雷气的冒烟，也顾不上什么斯文了，跺脚直骂，“他跑就跑了，干嘛连累我啊，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还知道他跑哪儿疯去了啊！”

　　“应该就是问问，再说你最近也没去三庆园，就算警局要查也查不到你头上的，清者自清，”孟玄武看他气成这样，好言劝了几句，“既然与你无关，也没必要非得放在心上。”

　　“……这倒是，”张云雷急脾气，这股火儿发出来，也跟着冷静了，有点不好意思，“谢谢你啊，听我发牢骚。”

　　“没什么，你毕竟是东家，”孟玄武倒不在乎这个，想了想，好心道，“不过最近你还是别去三庆园那边了，到底跟陶老板发生过不快，万一被他们嫉恨就糟了，等事情有了定论再说吧。”

　　“嗯，行，我听你的吧，”张云雷觉得他说的对，这会儿风口浪尖，还是别出去瞎溜达了，再粘一身腥就糟了，立马答应了，看看他，乖乖上楼了。

　　他们想的挺好，不出门就不会出事儿，可第二天警局的人是没来，王伊月巴巴儿的赶了过来，一进后院就大喊起来，“张筱春！张筱春你给我出来！！”

　　王家小姐在北平也算是有头有脸的，而且她经常听戏，好多戏园子都认识她，一看她来了，正在扫院子的一个伙计赶紧上去了，“哟，王小姐您怎么来了，我们这儿园子得下午才开锣，您来的是不是太早了点儿……？”

　　“我是来找张筱春的！把他给我叫出来！”王伊月心急如焚，根本顾不上他的话，使力一推，把人推出两步，还没等继续喊，就看到孟鹤堂出来看热闹了，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冲了上去，“孟大哥！”

　　“耶？这不是王姑娘吗？”孟鹤堂大清早刚练完功，趁着早饭没好呢，回屋眯了一会儿，听外头大喊大叫出来瞧热闹的，没成想还遇着老熟人了，“你过来看我们师徒的啊？”

　　“不是！”王伊月快急死了，探头探脑的想找郭德纲，“郭伯伯在吗？”

　　“怎么了？”屋里头的郭德纲也听着了，她嗓门这么大，满院子都给喊起来了，装聋作哑是不管事儿了，只好出来，“出什么事儿了？”

　　“陶阳不见了！”王伊月像是找到救星一样，抓着他胳膊一下掉了眼泪，“郭伯伯，您帮我找找他吧！他快死了！”

　　这话让郭德纲跟孟鹤堂一头雾水，赶紧把她请进屋子里，孟玄武在厨房也听着了，刚要过去，看到张云雷从楼上拉长脸下来，瞧着想跟着，可不能做主，只得冲他点点头，先跟着进屋了。

　　“好孩子你慢慢儿说，怎么的陶先生就要死了？”郭德纲从孟玄武那儿听了一嘴，说人失踪了，好几天都找不着，外头传的风言风语的，有说陶阳卷了三庆园的全部家当跑了，有说他勾搭了富家小姐俩人私奔了，还有的更离谱，说陶阳被富婆包养了，坐大船去了国外，反正邪乎的很，听着都不像真的。

　　“他不见了，从五天前就失踪了，哪儿都找不到，他不会抛下三庆园不管的，他就在三庆园里头，可是谁都找不到他，他还跟我求救，我看到有奇怪的东西再追赶他，再不去救他，他真的会死的！”王伊月哭着拉住郭德纲，前言不搭后语的说着，这话让人听得面面相觑，根本不通逻辑。

　　“他跟你求救？他怎么跟你求得救？你别着急，慢慢儿说，讲清楚，不然我怎么救他呢是不是？”再怎么说是自己好友的女儿，郭德纲耐心极了，让孟鹤堂去拿了块干净手帕给她，细声细语的哄着。

　　被他这么一说，王伊月的情绪稳定多了，开始慢慢解释，“我……我之前去三庆园找他，我经常去听他戏，他都认识我了，那天我去三庆园约他，他本来不想理我的，可是我一直不走，他不得已出来见我，还跟我说第二天要排新戏，还订了新的戏服和头套呢，如果他真打算跑，订这些干嘛啊？”

　　这倒是，要真想跑路，订这些东西花费不少，尤其陶阳身上的戏服头饰都是贵重的，普通戏园子根本穿戴不起，郭德纲摸了摸下巴，也觉得有道理，“那你在那儿瞧见他求救的？”

　　“我……”说到这个，王伊月不由得有些难以启齿，再三犹豫，见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个，才道，“我前天半夜，偷偷去三庆园了……”

　　“啊？！”孟鹤堂吓了一跳，大半夜她一个姑娘家，自己偷摸进去了，这不是找事儿呢么！

　　“然后呢？”孟玄武挺好奇的，“你见着他了？”

　　“没有，后来我找了一圈，被他们发现了，就把我送回家了，可是我晚上梦到他了，我梦到他就在三庆园里……那里漆黑一片，乱七八糟的，他一个劲儿的跑，四处求救，可是没人理他……”
　　王伊月想起梦中的景象，忍不住又掉了眼泪，哽咽的道，“那里太吓人了，他一个人在那儿，怎么办啊……”

　　“……姑娘，你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啊，”孟鹤堂都无语了，还以为她看着人了呢，结果是做梦？

　　郭德纲也挺无奈的，说了半天，除了能证明陶阳不会跟别人跑了，等于白说一样，总不能让大家靠着个梦去找吧，想了想道，“要不，你知不知道陶先生的生辰八字，我给他测测，说不定能有些线索。”

　　“我知道我知道！”王伊月立马点头，赶紧拿过纸笔，把他的生辰八字写了下来，默默看着郭德纲，“郭伯伯，只要你帮我找到他，多少钱我都给你！”

　　“……好孩子，钱不钱的，再说，再说……”郭德纲有些讪讪的，尴尬笑笑，拿过八字一瞧，闭目开始细细品算。

　　孟玄武就站在他身侧，自然也瞧见那八字了，微微皱了皱眉，没有做声。

　　半晌之后，郭德纲睁开眼睛，眉头深锁，瞧着八字叹了口气，看向王伊月，“姑娘啊，陶先生恐怕真的遇着难了，我给他算了算，他如今命相大凶，生死之劫，若有贵人相助，便可逢凶化吉，日后一生无忧，可若过不去……”

　　他顿了顿，看着王伊月期待的目光，一字一顿的道，“那就性命不保了。”

　　王伊月原本还算红润的小脸，霎时间煞白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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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二：朱长官~~
朱鹤松：我怀疑你想骂我但我没有证据
九良：噗哈哈哈
玄武：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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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皮老板的开心时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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