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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57.探清水河七 ...

  •   孟玄武跟张云雷一路顺着清水镇的街道闲逛,到了大路尽头,便是一条河蜿蜒而下,顺着镇子往城外流去,两岸的树因着季节原因都只剩光秃秃的树枝,若是春暖花开,想必别有一番景致才是。

      不过饶是如此,如今这寒冬腊月,河上也不乏热闹,天寒地冻,河面早就冻成了冰坨子,结实的很,又是年关岁末,镇上的孩子几乎都跑到这儿来玩儿,滑冰的,玩爬犁的,欢声笑语几里地外都能听着,张云雷老远就好奇,拽着孟玄武一个劲儿往河边走,想看个热闹。

      两人走到河边站定,就看着好几个孩子在河面上玩儿的高兴,还有那把河面凿了个窟窿,钓鱼玩的,孩子们天真可爱,天冷也不怕,鼻尖冻得通红也不在乎,张云雷瞧着好玩儿,忍不住拐了拐孟玄武,“哎,你玩儿过这个吗?”

      北方孩子冬天没什么好玩的,除了等下雪堆雪人打雪仗,就剩下冰上头打滚了,孟玄武跟着郭德纲,并非那种娇气少爷,小时候没少跟师兄一起四处打滚玩泥,这种玩意儿早就玩的看都不想看了,“玩儿过啊,这有什么的,难不成你连这都没玩儿过?”

      他本是打趣,没成想张云雷真的摇了摇头,带着一抹遗憾,羡慕的看着冰上的孩子,喃喃道,“我真没玩儿过,玩儿也就那么一次两次,小时候姐姐看我练功看的紧,每天清早天不亮就起来练嗓,然后练功,日头落了我还在下腰背词,就算认识几个小伙伴,时间久了,他们也嫌我不能一起玩儿便淡了,这冰上的爬犁,我只坐过一两次,现在还觉得新鲜。”

      孟玄武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头顿时明白了,他自幼学艺,戏曲功夫必须扎实,想必班主儿不会纵他分毫,不像自己,打小儿就被师父放养,学不学的成,学的怎么样,都看天意,加上师父有本事,钱也不曾差过一丝一毫,自然是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倒比张云雷过的松快多了,看他一脸羡慕的样子,不禁计上心头,“你想玩儿吗?”

      “我都这么大了,还玩儿这个啊,我好歹是角儿!”张云雷嘴硬,想着如今自己都二十多了,竟还跟孩子抢玩具,总归是觉得羞愧,话虽如此,眼神儿却盯得紧,明显的口不对心。

      “这有什么,这又不是一定非得是孩子才能玩儿的,你若北上,那边到了冬日,尤其是年下,大人孩子都拿这个当热闹,怕什么?”孟玄武才不在乎这些,看他当真喜欢,拍拍他手背,“你等着。”

      “你干嘛去?”张云雷没料到他真的转身就走,喊了两声,却见他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往河面走去,跟其中一个稍大的孩子嘀咕几句,就见那孩子眉开眼笑的点头,把爬犁让了出来,立马跟着往河堤下走去,刚好跟他迎面撞上,“你干嘛了,我不玩儿,别费事儿了。”

      “费什么事儿,不过是一两块大洋的事,”横竖王惠给的薪酬不低,孟玄武如今有钱在手,也变得财大气粗起来,挑了挑眉看他,“玩儿一会罢了,我答应待会儿还给他,你若不玩,我钱可就白花了。”

      “你这人真没意思,不过是个冰爬犁,玩不玩儿的怎么了,何必破费!”一听他花钱,张云雷不禁头痛,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跟他提这个了,白瞎那大洋,可钱都花了,总不能白白便宜了那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我不是特别想玩儿,可你都花钱了,不玩就糟践了。”

      但凡遇到他喜欢的,就有这口是心非的毛病,孟玄武早就知道他这毛病,也不计较,微微一笑,“你知道就好,坐着,我推你溜两圈,玩够了咱们就回去。”

      “好,”虽说这么大人玩小孩玩意儿有些害臊,可张云雷是真的想玩儿,又是他有心为自己破费来的,顺水推舟便坐了上去,美滋滋的仰头,“你推我不累吗?”

      他仰着头眨巴眼,神情如孩童般天真可爱,透着一股子娇气,孟玄武就算再累,看到这一幕也神清气爽,赏心悦目,又怎么会觉得辛苦,立马摇头,“不累,你又不重,坐好了。”

      话音一落,孟玄武推着他在冰面上小跑起来,亏得自己从小练功,算是有些武术功底,加上鞋底不是很滑,倒是跑的风生水起,推着小爬犁呼呼的滑,连张云雷的呢子斗篷都顺着风鼓了起来,飘起一角。

      “慢点儿慢点儿!”张云雷被他这么猛地一推,只觉得风迎面而来,吹得睁不开眼,可当真是好玩儿的紧,又怕他跑的太猛再摔着,一个劲儿的叮嘱,抓紧爬犁,笑的开心,“别摔啦!”

      “你别说话,呛风,”看他高兴,孟玄武更是来劲,推着他猛地一使劲儿,就瞧着他坐在爬犁上滑了老远,爬犁重心不稳打着圈转,张云雷吓了一跳,却又很快享受其中,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他滑了出去,孟玄武也不急着过去,见爬犁慢慢停下,张云雷拿着小短棍吭哧吭哧自己往回滑,显得又滑稽又好笑,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远远的道,“好玩儿吗?”

      真玩儿起来了,张云雷哪还顾及什么面子,一个劲儿的点头,自己滑也觉得有趣,往他这边努力的滑过来,刚滑了两下,就看他加快脚步过来,大约是冰面被孩子们玩的光亮,孟玄武刚走了几步,脚下一滑,一下摔在了冰上头。

      “哎呀!”眼见这一幕,张云雷心里猛地一跳,下意识的站起来丢下爬犁,想跑过去扶他,可忘了自己脚下也同样是冰,刚跑到他身边尚未站定,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扑了下去,孟玄武尚未爬起,看他摔了,眼疾手快的伸手接住,刚好把他接在怀里,没摔在硬实的冰面上。

      “没事儿吧?摔哪儿了?”纵然摔了,他也不见叫唤,孟玄武估摸着是玩儿疯了,都不怕疼,扶
      着他坐起来问道,“你跑过来干嘛,我又没事儿。”

      “没事儿还摔了呢,你摔哪儿了,疼不疼啊?”张云雷看他摔着心里头一紧,哪还顾得那么许多,上下打量,看他摇头才放心,“我没事儿,再说你还拉我一把呢,都没摔冰上,我没砸着你吧?”

      “就你这几两肉,摔我身上都不疼,幸亏穿得厚实,不然都硌着我,”他瘦巴巴的模样在孟玄武眼里看着都可怜,就跟那小鸡崽儿似的,哪有点重量,故意打趣他,结果被他气鼓鼓的甩开手,忍不住笑了,“起来吧,冰面太凉,别冻着。”

      “讨厌!”这话说得有点暧昧,张云雷顿时有点脸红,噘嘴撇开他站起来,见他坐在地上又伸手拉他,比台上的美娇娥还有几分风情,让人瞧着就心动。

      孟玄武听他埋怨,还有几分享受,尤其他举手投足间比女儿家还要动人,少了几分媚气,却多了一抹韵味,难怪旦角儿让那么多老少爷们儿心思活络,就算自己再怎么清心寡欲,看到这样的绝
      色还是会有波澜,忍不住拉住他的手,轻声嘱咐,“行了,不闹了,你要是不玩儿了,咱就回吧,晚上还得上台,凉了就麻烦了。”

      冷不丁被拉住手,张云雷下意识的低头看去,倒没什么不悦,反而挺高兴的,不觉握紧他有些微冷的手指,点头道,“好吧,那咱回去吧,我有点热,都出汗了。”

      “行,”孟玄武攥住他手,慢慢扶着他往河堤走去,等他在泥地上站定了才放心,“我去还爬犁,你等一下。”

      张云雷点头应了,看他去拎着爬犁找那几个孩子,不免觉得暖心,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对自己上心的人,有男有女,可却没一个像他这么让自己开心的,这兆头不太好,可却不想就此停下。

      台上站久了,他知道自己很难找到动心的人,不论男女,偏就这个木头一样的小道士让自己觉得有趣,最开始是拿他当救命稻草,日子久了,多了几分依赖,到如今,怕是很难与他分离了。

      不过这种事想多了也白搭,情分不同其他,只能听天由命,若孟玄武对自己有心,早晚会有说破的那天,提早了人家不乐意,白白让人笑话,又惹得自己伤心,事到如今,张云雷还是挺喜欢这种暧昧不明的感觉,起码没有负担。

      这么想着,孟玄武送了爬犁回来,就见他在树下发呆,不由得好笑,过去晃了晃手,引他回神儿,“干嘛发呆?”

      “没什么,哎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河吗?”张云雷哪好意思说自己想的什么,当即寻了个由头,引开他的注意力,看他摇头才笑道,“这儿是清水河,就小曲儿里唱的那个,你听过吗?”

      “大概听过点儿吧,”孟玄武不好这些,自己唱曲儿唱戏都走调,平日里也不怎么听唱片,活的跟个老古董一般,若不是遇到他,怕是根本不会踏足戏园子,老实的摇头,“不是你唱的,我都没什么兴趣。”

      这话听着就顺耳,张云雷立刻笑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卖弄几分,“北平小曲儿探清水河你不知道啊?说的就是这儿的事儿,我以前也唱过两回,你都忘了?”

      “是吗?我记不住,”孟玄武听他唱戏唱曲儿就是图个热闹,根本不记词儿,挠了挠头,笑的憨憨的,“忘了。”

      “我唱那么好,你还能忘了!”张云雷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张口就唱,“桃叶那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的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

      他嗓音清亮,平时唱戏就出彩,唱起小曲儿更是易如反掌,只是曲调有些急促,倒没了那抹悲凉的气氛,听得孟玄武直皱眉头,“这不是悲剧吗,你怎么唱的跟要洞房花烛一样?”

      听了这话,张云雷忍不住一乐,伸手戳他额头,“哟,你还知道洞房花烛呐,你不是清心寡欲的小道士嘛。”

      “那怎么了,我们这门儿可以成亲的,我师父不约束这个,”孟玄武一本正经的回应他,“我怎么记得这曲儿最后是跳河了,你唱这么高兴,哪像是要跳河的啊?”

      “那没辙,调子就这样,又不是我编的曲儿,”他倒是什么都懂,张云雷一撇嘴,嫌他毛病多,“白给你唱还这么多事儿呢,你知不知道平日听我这一小段得多少钱呐?”

      “你可真是铁公鸡,一毛不拔的,”孟玄武也乐意跟他斗嘴,好奇的道,“你说,这是真事儿吗?”

      “那谁知道呢,就算是真事儿,也是几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还得拜见太后呢,不过就像你说的,曲子太快了是喜庆,”张云雷觉得他耳朵也是挑剔,虽然不怎么听,可倒是听在了点子上,想了想道,“我后来琢磨着改了改,倒觉得好听多了,免费唱给你听。”

      “……我可谢谢您了,”孟玄武觉得自己在他的小园子听了几回相声,都能捧哏去了,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嫌弃他财迷。

      “毛病,”他一翻白眼,张云雷忍不住就乐了,清了清嗓子,再出口的曲调变得舒缓起来,“桃叶儿尖上尖~柳叶儿就遮满了天,在其位这个明啊公,细听我来言呐~”

      这曲调不同刚刚,已然变得缓慢绵长,词曲都未变,可唱曲儿的人添了许多情谊在里头,倒让人听出了内里的悲凉与不甘,让人醉心又心碎,感叹世事无情,倒让一对有情人成了苦命鸳鸯。

      张云雷在戏园子很少唱曲儿,尤其是这首,意头不好,除非有那老主顾点了,才偶尔唱那么一两回,如今改过的更是头回唱给他听,眉眼里含了几分情谊,更唱的教人听了都心里一动,引得孟玄武目不转睛的瞧他,一分都不想挪开视线。

      一曲唱罢,张云雷不禁有些羞涩,垂了垂眼帘,“好听吗?”

      “好听,我喜欢,”孟玄武不假思索的点头,一语双关,“你唱什么都好听。”

      张云雷心里一喜,抬眼看他,刚要说话,却不想被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

      “你……你唱的什么……你知道她是吗,知道莲儿,是吗!”

      两人一怔,回头望去,只见河岸边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神情激动的看着他们,热泪盈眶。

  •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要开箱了,可我们还出不去嘤嘤嘤
    快点过去吧啊啊,我还想看专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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