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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   褚彦青听到“詹弘熠”这个名字愣了下,不高兴地嘟囔一句:“怎么又是姓詹的……”

      “你在嘟囔什么?”王妃拧眉看着她,对她这不咸不淡的反应不是很满意。

      褚彦青瞧她脸色不怎么好看,不自觉地没了底气:“难道嫁给当今圣上……不好吗?”

      “褚彦青!”王妃喝她一声,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你可还记得你姓什么?你云曦郡主的封号又是谁赐予你的?”

      褚彦青突然有些腿软,小声说:“女儿没忘。”

      可她心里并不这么想。她不是不知道当今圣上是如何得到皇位的,表面上是先皇禅位,其实内里大有文章,不用猜也知道詹弘熠用了多么卑劣的手段,更朝换代都是血的代价。这些历史老师有教过。

      但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来自另一个世界,和这里的每一段恩怨都没有关系。

      王妃却早已恨新皇入骨,说起他来总是恨恨的:“我已将手上的兵权交给他大半,倘若现在南境的蛮敌来犯,我们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可他为了拿走我手上剩余的兵权,居然置我南城子民于不顾,偏要把你纳进宫去,然后拿你来要挟我,我怎能让他得逞?”

      褚彦青对老娘的一番慷慨陈词有所触动,不禁怜悯起这些身不由己的人们,一时说不上话来。

      王妃见她似乎上了心,也不再急言令色,语气温柔了许多:“彦青,母亲宁可将你嫁给秦小公子,即便你不喜欢他,但至少安稳,也不愿你嫁到皇城去,禁锢一生。”

      禁锢一生?原来老娘不仅擅长领兵打仗,还擅长打蛇打七寸——直戳人的心窝子。

      “那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非要嫁人不可?”褚彦青试图挣扎一下。

      王妃摇了摇头,“你舅舅在信中说,皇上前几日问了你的生辰,还说太后近来常常思念远嫁的公主,想接你到宫里住一阵子,陪陪太后。太后是皇上的姑母,如今天下归她詹家所有,她又怎会想见褚家的子孙?所以,这不过是皇上寻的由头罢了。我怕你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只好出此下策,即使他还要你进宫,但起码能先断了他纳你为妃的念头。”

      褚彦青心灰意冷地低下头,心底茫然一片。本来身不由己地来到这里已经够惨了,结果现在连生死都不能自己掌握了。

      正在这时,一个府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御前来人了,让王妃和郡主快去接旨。

      “什么?!”王妃惊慌失措地起身,疾步上前问那小兵:“你可看仔细了,来的是御前的人?”

      小兵也很着急:“是,过去御前的吴瑞林吴公公来府上颁旨,小人是见过的,断不会认错。这次吴公公还带了一大批人马,眼下正在门前等着呢。”

      王妃一下噎住了,回头望了眼脸色铁青的褚彦青,竟站也站不稳了。

      褚彦青赶紧走过来扶住她,娘儿俩踉踉跄跄地向外走去。

      王妃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有些颤抖:“我还是晚了一步。”

      褚彦青隔着袖子也感受得到她掌心的温度,这一刻,她真正地将这位昔日里不怒自威的铁娘子当成了自己的亲妈。

      “母亲不必太过忧心,女儿的脾气您应该是知道的,没那么容易认命。那人要是想借我作践安南王府,我必定不会遂了他的意。”褚彦青不知道能做些什么,唯有明志宽她的心,谁知更加让她忧心忡忡。但王妃没再说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母女二人来到王府门前,王妃强颜欢笑着与吴瑞林寒暄了几句,随后带领府上的人跪下,准备接旨。

      吴瑞林手持圣旨,高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已故安南王之女、云曦郡主褚彦青,聪慧敏捷,风姿雅悦,克令克柔,敬慎居心,安贞叶吉,率礼不越。着即册封为褚嫔,钦此。”

      “谢主隆恩。”王妃一叩首后,举起双臂等待接旨。

      吴瑞林慢慢走向王妃,将圣旨双手奉上,待她起身后笑眯眯地说:“恭喜王妃,贺喜王妃!这宫外册封可是绝无仅有的殊荣,可见咱们皇上对褚嫔娘娘有多上心。您呀,往后就等着享清福吧!”

      人多眼杂,王妃不得不扯起嘴角,强装高兴:“这一趟辛苦吴公公了!”

      吴瑞林忙说:“不辛苦不辛苦,小人拿俸为皇上办事,就算跑断腿也是应该的。”

      褚彦青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太监,好奇地盯着他看,仿佛刚刚被册封的人不是自己,暂时把沉重的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吴瑞林瞧了瞧褚彦青的农夫打扮,清了清嗓子对她说:“褚嫔娘娘,皇上让小人带口谕给您,让您明日就动身回宫。这不,小人身后的这些侍卫都是皇上派来保护您回宫的。”

      王妃放眼望去,光是身穿黄衣的带刀侍卫就有一百余人,再加上伺候的宫女太监、随侍医官,将近两百人。

      这支浩浩荡荡的队伍,是叫褚彦青插翅难逃啊。

      褚彦青皮笑肉不笑,心知肚明这些人是来“押送”自己的,还算沉着地回话:“那就谢过皇上,谢过公公了。”

      “诶,娘娘折煞小人了,”吴瑞林笑得起腻,十足的老油条做派:“您以后就是宫里的贵主儿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小人即可。”

      王妃见状,客气地说:“吴公公,今晚在王府歇下吧,一切由我亲自打点。”

      吴瑞林忙摆手:“哎呦,这可使不得,劳您费心了。只是皇上有令,让我领着这一大帮子人去事先安排好的住处候着,不得搅扰安南王府。”

      “那好吧,既然皇上有令,我就不强人所难了。”王妃说。

      吴瑞林挥了挥拂尘,领着众人离开了。

      “走,回府。”王妃等庞大的队伍调转方向离去,才双手捧着圣旨转身回府。

      晚间,王妃的房里焚着檀香,王妃披着一件紫色的披风独自坐在书桌前,正在给弟弟年知远写信。刚一停笔,门“吱呀”一声开了,褚彦青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王妃懒得抬头,自顾自地对着信纸上末尾的几个字吹了吹,看墨差不多干了将信折好,装进了信封。

      褚彦青走路仍有些不便,不急不慢地走到书桌跟前站定,规规矩矩施了礼,唤一声:“母亲。”

      王妃不急不慢地收拾好桌案后抬起头来,发现她与往日的打扮不一样了,居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浅青色的外裙。脸上也褪去了平日里的浓妆艳抹,更显清丽可人。未干的发丝间散发着幽幽清香,再加上整个人被灯光笼着,尽显绰约天姿,直教人错不开眼。

      她是什么时候长大的?

      王妃看得有些呆了,也终于明白秦小公子为何闹着要娶她。这样貌,很难不心动。更何况,她还有套自己的狐媚作派,而男人又最吃这套。

      褚彦青奔波一天早就累了,站得有些吃力,又唤了王妃一声。

      王妃回过神来,拿上那封写好的信站了起来,边走边说:“这是我写给你舅舅的信,到了京都,你亲自交给他。记住,切勿经过旁人之手。”

      褚彦青双手接过信,捏着薄薄的一层牛皮纸,心头却压上了千斤重的份量。

      王妃揽过她的肩,带她走到点着灯的小桌旁,拍了拍她的肩让她坐下,“这封信里虽然没写什么机密,但是经过别人的手我不放心。仔细想来,五日前你舅舅的信才刚送到,今天皇帝的圣旨就到了,想必那封信早就被人看了去,这才叫皇帝打了我们个措手不及。”

      “那他的心眼儿……可真不少。”褚彦青忍不住感慨道。

      王妃哼笑一声,“不费一兵一卒,还能让自己名正言顺坐上皇位的人,心机是何等深沉!我虽然不知道他图谋了多久,但他今年不过二十又二。我想,这样的人必定是打小狼子野心,是个心硬的主儿啊。”

      “啊?”褚彦青担心起自己来,眼前一片愁云,“那女儿要是进了皇城,岂不是要成了他砧板上的肉了?”

      王妃见她似乎把话听进去了,就接着说:“他是皇帝,你怕他是应该的,怕了就会谨慎行事,免得被他抓到错处。但是你也不必过于担惊受怕,这里有我,京都有你舅舅,我们定会尽全力护你周全。”

      “母亲……”褚彦青伸出手拉住王妃,眼里泛起泪光,感动不已。

      王妃也不免有些动容,却极力克制情绪,故意拿出往常训她的样子:“宫里的规矩他们会教你,你到时务必要好好学,凡事做到最好,让他挑不出毛病,这样他就没办法整治你,明白吗?”

      褚彦青“嗯”了一声,郑重其事地说:“母亲放心,我与安南王府共荣辱,以后做事一定小心。”

      王妃听后突然不说话了,拍了拍她的手背,别过脸沉默了许久。

      褚彦青看见了那双微微抽动的肩膀,心里倏忽疼了几下,过了一会儿说:“时候不早了,女儿怕黑,也懒得走动,不如今晚就留在这里和母亲一起睡吧。”

      王妃抬手拭去脸颊上的两行泪,回过头来说:“好,正好我想和你讲讲你的舅舅。那年你大病一场,把他忘了个干净。去年他来家里,你把他当成别人家的公子哥儿戏耍了一番,把他气得肺管子都快炸了。走的时候他是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日日跟你讲他的事情,结果……我整日光顾着教训你,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那您今晚好好讲一讲吧,省得我见着他了他又跟我怄气,还向您告状。”提起“小心眼儿”的舅舅,褚彦青眼含笑意。

      王妃听了她的话忽然转涕为笑,引得褚彦青笑出了声,两人这才将心头的千斤重担暂时放下。这时,王妃取下小拇指上的银指环,套在了褚彦青左手的小拇指上。指环可以调节大小,王妃帮她紧了紧。

      “这是先皇赐给王爷的,”王妃捻着她的手指,格外疼惜,“我现在把它交给你,以后你随身戴着,就当是个念想。”

      褚彦青看看指环又看看王妃,明知指环对她的意义,却没还给她。

      这次一别,也许就是永世不见了。

      “女儿一定会时常想念母亲的。”褚彦青说。

      王妃收回了手,低低地说:“不必,不必,你照顾好自己就好。”

      母女二人心照不宣,不再说这些令彼此伤心的话,互相扶着到了床上,聊了半宿年知远的趣事才都睡去。

      而在城南的一处宅子里,有人却是心烦气躁,辗转难眠,干脆赤脚下床找水喝。

      吴瑞林在御前伺候三年了,眼力见儿是一等一的,一听见屋里窸窸窣窣有动静,立马就推门进去了。进去便看见只穿了一件明黄里衣的皇上,正提着茶壶牛饮,脚上什么也没穿。

      “皇上,您怎么赤脚下地了?当心着凉啊。”吴瑞林哈着腰,一脸关切道。

      皇帝放下茶壶,拿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角,喘完气说:“不打紧。”随后看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回到了床上。

      吴瑞林小碎步紧跟过去,见皇上面色不豫,小心翼翼地问:“皇上这般可是因为褚嫔娘娘?”

      皇帝抬起眼帘,一道凌厉的眼风送过去,直接吓得他一哆嗦跪在了地上。

      “小人妄自揣测圣意,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说完,吴瑞林磕了一个响头。

      “行了,出去吧。”皇帝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是。”吴瑞林赶紧磕了一个响头,准备退出去。刚退了几步,又被皇帝叫住了,赶紧再上前来,等候差遣。

      皇帝双手撑在膝盖上,垂眼看着他,剑眉星目不怒自威,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吴瑞林,你方才提起褚嫔,可是有事要奏?”

      吴瑞林的眼珠子左右转了一个来回,忙答:“呃——是,是,小人确实有事要奏。”

      “说来听听。”

      吴瑞林耷拉着眉毛,一脸为难的样子:“小人不该嚼这舌根儿的,怕日后伤了您和娘娘的和气,但小人是皇上的人,万不能知情不报呐。”

      皇帝挑了下眉,倒是更感兴趣了:“你知道什么尽管说就是,朕不治你的罪。”

      吴瑞林吸了口气,壮着胆子说:“今日小人去安南王府宣旨,褚嫔娘娘竟然穿着一身男式的粗布衣裳就出来了,实在……实在不成体统,有损皇上您的颜面啊!”

      皇帝回想起她那身农夫打扮,心中也有些郁闷,倒不是因为她没有体统,而是因为自己离她那样近,她却始终没有认出自己来!

      “还有吗?”皇帝的眼睛里逐渐露出凶光来。

      吴瑞林支支吾吾的:“还有……就是南城坊间有些关于娘娘的传言……”

      “什么传言?”

      吴瑞林脸皱得很难看,更加为难了:“小人不敢说。”

      皇帝的眉宇间透着不耐烦,瞪着他:“说。”

      吴瑞林吓得闭上了眼,心一横,语速极快:“有传言说褚嫔娘娘是个狐媚胚子,水性杨花!”

      吴瑞林的话音落下,屋内寂静一片,皇帝越来越沉越来越急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一股杀气腾腾升起,似乎非要把某人碎尸万段,方能解一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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