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五十五章 ...
-
对于原作里面的角色，除了天然的联系或者说是正好遇上的情况外，她一般很少主动去接触。每每想到自己曾经以上帝视角见过这些人的命运后，便总担心会忍不住想强行改变对方，甚至替对方做决定以避开一些‘她所认为不好的’的事情。
这也是她在改变了哈什的人生后渐渐领悟的道理：
人总是需要经历的。低谷也好高峰也罢，这些过去的东西才是组成现在的人的重要零件。
就像当初奥尔加等人离开CGS时她没有阻止过，甚至也没有特意派人去打听过他们的情况，那么其他人也应该被如此对待。所以哈什和库迪莉亚的相遇她毫不知情，要不是这次他给她写的报告里提到了两个人初次见面的事情，泊尔娜黛都不知道原来两人早有交集！
看吧，哪怕她没有刻意去接触这些人，自己的很多举动依然会改变他们的命运。她根本不需要替谁想办法过得更好，只要有了机会，人们自己就会朝着高处攀登的。
但库迪莉亚和哈什却有些不同，这个女孩儿如此巧合地进入到了自己的计划里面，而且那样地自然而然，恰到好处。这就像是老天爷送给她的一样……天予之而不取，必受其咎。泊尔娜黛并不是那种瞻前顾后的人，既然眼看着就是双赢的局面，为什么不发挥出库迪莉亚最大的作用呢？
她看到了哈什随报告一起传回来的，库迪莉亚在农场学校里的作业，这个少女身上也有着很高的可塑性——天然的身份高度所造就的政治敏感度，以及优越的同理心。只要稍加一些特别的机会作锤炼，便不仅仅会止步于原作最后所写的程度。
库迪莉亚目前上的是中等部一年级的课程，之前因为都是暗地里悄悄咪咪地旁听，所以只上了文课。中等部的文课里面，最多的就是关于火星的地理人文包括历史等知识，除此之外也有一部分地球的内容。这些算是基础课，泊尔娜黛始终觉得只有了解到物质意义上的情况，才能理解建立在其上的文明，以及社会等抽象的东西。
之后有一半的课程都是选修，有些孩子会学习技术类的课程，也有些孩子会选择理论性的。比起想着锻炼好技术可以在毕业后更快适应工作赚取钱财的下城区孩子们来讲，库迪莉亚选择性地听了大量的理论课程。
不论是关于半金属矿的开采，还是农场运作，还有社会及人伦道德等，她都有挨个听过几次。后来还是选择了她自己更感兴趣的社会课和道德课。
社会课的内容，几乎都是泊尔娜黛从各种社会学专著中节选的内容组成，在简化和注释添加后，即使是基础薄弱的孩子们理解起来也并不困难。而道德课并不仅仅是什么思想品德之类的东西，虽以道德为基础，其实是为了引入规则及律法的概念。
毕竟农场学校里请来的老师，很多也是从其他火星各地的学校，甚至公司等来的。火星很多城市连国家都不是，别说有系统性的律法，甚至连一部像样的宪//法都没有。大部分都是按照四大经济圈给出的条例在执行——而经济圈议会里那些人，怎么可能对‘殖民地’沿用和自己一致的律令呢？
所以农场学校里的道德课所涉及到的律法知识部分，反而是参照着加拉尔霍恩目前沿用的规章简化作成。
可以说，这两堂课所学的内容，都是库迪莉亚很难在火星获取到的知识。她在学完一篇讨论阶级与资源分配的课文后，在后续的作业里感叹道，自己作为既得利益者实在是得到了太多。
和火星下城区的孩子们比起来，她的起点早就超过他们。所以无论是手握的信息和话语权，还是对信息以及所学知识的分析活用，她只会比这些孩子们反应更快，才显得她似乎在农场学校哪怕是插班旁听，都比别的孩子成绩优异。
‘这不是因为我真的比他们聪明，甚至可以说以他们这个年龄和学龄来讲，他们才是比从小学习的我有天赋得多。但我一直以来得到的那些资源和其同时带给我的眼界、能力促使我更容易理解所学的内容，并融会贯通，然后看似轻松地将他们远远抛下。’
在作业里，库迪莉亚如此写道。
‘因为我站得更高，所以哪怕我只需要使出一点点的努力，我就能比他们走得更远，理解得更多。而他们哪怕是走到我最初的位置，都可能会费尽半生。我享受着阶级带给我的诸多好处，我甚至在想，这脚下所站的高度怎么可能天生就有？那我此刻的优越又是踩在多少和他们一样的人身上得来的？’
少女略显踌躇的文字，看到泊尔娜黛眼中却那样的贵重。
能明白自己得到的一切并不单纯只是自己努力所带来的，还有资源分配不均，社会结构性差异等各种问题所给予的这一点，已经是难能可贵。但库迪莉亚却能想到更深处去——我发现了问题，是的，那么便就让问题如此存在吗？
可能这是基于她旺盛的同理心，所以她才能接受火星独//立//运动中宣扬的那一套还加入其中，并且在接触到一些深刻的知识和情报后，她更下沉地，发出了愧疚的疑问：‘我最近时常感到自己是罪恶的，从此刻往前看向自己所来的彼方，这么宽的道路上，却只有我一个人。或许，我们能不能想到什么办法让更多的人能有路可走？’
现在的库迪莉亚大概并不知道自己发出的这个疑问有着怎样的重量。但泊尔娜黛却已经由此看到了这个少女的价值——原著中她能成为火星运动的代表并不完全是被推上台的吉祥物，反而正是她用自己的行动和思想努力得来的结果。
原本轨迹上的失败只不过是没有合适的土壤让这棵小树有机会长大，一旦像现在这样，遇到合适的契机时，库迪莉亚身上本就不凡的光芒便展现出来。
泊尔娜黛再次感受到了命运的奇妙。
作为“观众”的她不过是管中窥豹，实际上并没有看清全貌。当初她以为库迪莉亚只是个不成熟的，过于理想主义的人，就像她也曾一竿子打翻了麦基利斯的所有方面一样。现在看来那些先入为主或许真的错得离谱。
所有人都在成长变化，她也该有所进步了。
而另一边，由于农场学校的课程对于库迪莉亚来讲其实有些过于浅显，毕竟其目的本也不是打算培养什么研究者或者大家。在哈什来之前，库迪莉亚都是自己一个人揣摩着制定目标和计划。而哈什的到来就像是给她指了条明路——泊尔娜黛并不会因为自家小孩儿在火星就放弃给他布置作业，时不时就会要求他写报告或者去做实践。
和库迪莉亚自己瞎琢磨的方向不同，这些课题不论是从深度还是延展性都不在一个量级，很多角度都相当刁钻，或许没有这方面的信息情报大概是考虑不到如此地步吧？库迪莉亚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见到哈什和自己在一个学校就退避三舍，反而还对其死缠烂打，每天为了能参考一下对方的作业简直是使出了水磨的功夫。
哈什本来也有想着要拉库迪莉亚入伙的打算，最开始的拒绝不过是有些耻于和不太熟悉的人分享个人的思考和想法。但后来在共同学习的氛围下，也开始逐渐敞开了表达自己。泊尔娜黛发给他的作业，也几乎都拿出来分享过，有时候甚至会两个人一起去火星各城镇做调查。
“学校已经做了好几个和火星农产品相关的课题了，但老师那里这学期居然完全没给过这方面的作业，这也太奇怪了。一般不是都和学校的课业方向一致的吗？”
此时的两人，正在离克律塞较远的一个火星城市的农场，他们俩和这个学校的同学们一起，穿着粗糙的工作服，在收割玉米。
说是农活儿，其实需要人力的部分很少，基本上都是半机械化操作。但由于这边的农场面积较大，任务还是有点繁重，哪怕气温不高，库迪莉亚也感觉到自己草帽下的脑袋开始出汗了。她想要转移一下注意力，便随口和身边的哈什找了个话题。
“其实，我昨天把之前小组调查出来的数据重新整合了一下”哈什一边将收割机里的玉米杆打捆，一边随意地抬手用袖子搽了把汗“整个蒙塔克的农产品从前年底开始几乎都是滞销的，前几天的公告也说了，出口地球圈的牛肉和猪肉又被各种理由打了回来。很明显，就是有意要打压，而且还持续了很久。”
库迪莉亚当然明白这种打压是为什么。
火星的市场几百年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变化，过度依赖进口使各种商品价格始终居高不下，生活成本巨大之下导致阶级固化极端严重。下城区的人们手里没有存款的多得是，哪怕他们每天都在上十几个小时的班。
然而蒙塔克通过半金属能源以及其相关工业品的开发，改善了这些人的生活。配套的工厂和农场提供了工作收入和生活开销，通过这几年的努力已经盘活了好几个火星城市的底端经济。甚至因为蒙塔克的职员们手里的钱攒起来了，又不信任本地的金融机构，公司内部还有单独的部门负责提供一些简单的银行业务。
在克律塞农场生活学习过一段时间后，库迪莉亚曾通过自己观察到的这些现象跟哈什笑谈：虽然遍布火星不同的地区，但蒙塔克俨然是一个新的‘城市’。
难道火星城市的执//政党和巨大企业们没有发现这种情况吗？他们在蒙塔克出现后的不到一年就已经有所察觉，等到其向内部员工提供金融服务时便决定不管这个企业背后是不是加拉尔霍恩都要铲除对方。
那些火星轨道上的海盗们，还有火星各地界的匪帮们前前后后袭击过农场还有运输队无数次，全靠那几个以民间警备公司为名义成立的武//装队伍顶住了压力。这其中或胜或败，血雨腥风的生死故事，大概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但半金属能源实在是大势所趋，蒙塔克掌握着核心技术，就像掌握着武力的加拉尔霍恩一般，各方势力因为能源的枯竭也不得不在此低头。但这不代表他们不会想办法遏制蒙塔克的迅速扩张——对其农副产品的的打压就是其中一条策略。
“是啊。”想着这些事情的逻辑，库迪莉亚忧心忡忡地开口道。“而且农场的规模越来越大，再加上最近愈演愈烈的关税和进出口条例的重订，不知道今年又有多少东西会在各下城区贱卖。”
说着，她口风一转，似乎又有些轻松起来：“虽然不知道蒙塔克有没有亏钱，但至少对那些没在蒙塔克工作的下城区人来讲，这些低廉的商品是件大好事。”
如果泊尔娜黛在这里听到了，大概就会哭笑不得地告诉她，
不止亏了，还亏了很多，几乎都是拿着伊修家几百年的家业在填一个无底洞。而因此给蒙塔克带来的那点名声，不过是赔本赚吆喝罢了。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