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腹经纶，我装的》姬初六

47、第四十七章：盐路

　　“噌――”

　　银光微闪，匕首横在褚宁脖颈，此时的将由哪里还有娇柔嬉笑的模样，他面色微冷，沉声道：“五郎故意暴露我，有何好处？”哪家郎君会大白天的逛青楼？

　　脖子上架着匕首，褚宁面上倒是混不在意的，只打量了将由一眼，这人顶着一张小娘子的脸，是与他本人全然不同的面貌。

　　“听说南乾之南有一越族，极善易容之术。”褚宁微微离远了些，漫不经心地抬了眸。

　　【宿主，腿软否？】

　　褚宁：闭嘴。

　　“不过伶人之技罢了，”将由冷哼一声，收了匕首往窗口走，他侧身看楼下，长街尽收眼底，哪些人盯着昙欢楼，一眼便知，“我若杀了这些人？”眼底杀意一闪而逝。

　　褚宁收了眼底的探究，只笑了一声，携着折扇缓缓往桌子处走：“你可真不像是王七娘的人，”见将由看着他，褚宁寻了张椅子坐下，“就王七娘那九曲十八弯的脑子，这会儿估摸顺水推舟，想着怎么将我坑回来，”说着，他耸耸肩道，“你要杀便杀，横竖与我.干系不大，明儿冯氏找上门来，我可不做伪证的。”

　　这话很是无赖，算是明晃晃地告诉将由：我坑你了，你奈我何？

　　将由：“……”

　　褚宁后背靠在椅子上，瞧了一眼将由：“她拿‘盐场’将我匡来徽城，我不过小小的回报她一番罢了，”他还状似安慰地劝了一句，“人家当你是张氏的人，认了也就认了，左右扯不到你家七娘不是？”说着，褚宁叹了口气，“我果然正直善良。”

　　【宿主，你要点脸】

　　褚宁：我脸还不够貌美如花吗？

　　【你这句话，前后有什么联系吗？】

　　褚宁：没有，夸夸自己而已。

　　【……】

　　将由看着褚宁，沉默了一瞬，撇开了头：“早些年宿云帮、惊雷帮划了东海，太极殿不管，世家谁也不肯插手，附近的渔村没几家能活得下去，谢三渔家出身，领了一帮走投无路的渔民成立玄鲸帮，杀出了一条血路，这才让东海渔民稳了下来。”

　　褚宁点了点头，这他知道，不然也不会接近谢三。

　　将由将他查到的玄鲸帮内消息递给褚宁：“七娘曾言，非世家出身，谢三算枭雄。”

　　褚宁接过了信，边看边好奇道：“你家七娘看上谢三了？”

　　这话说得有歧义，将由瞬间脸色一黑，但一想他们家七娘的性子，未必没有这可能，于是将由脸更黑了，他硬邦邦地说道：“谢三能起来，算是承了徽城世家的情，你要从谢三下手，恐怕并不容易。”

　　褚宁眸光闪了闪：“看来王七娘已有主意了，”他翻了只酒盏推到对面，也不好奇王七娘作何打算，“这回倒是要看看我与七娘默契如何了？”褚宁笑了一声，折扇被他扔在桌上，提起酒壶，突然道，“你是如何进的昙欢楼？”

　　将由面无表情，冷漠道：“卖身葬父。”

　　褚宁倒酒的手一顿，哈哈大笑：“这确是张子灵爱的道道儿，”他扫了两眼将由，笑声颇为放肆，“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小娘子。”

　　将由：“……”

　　褚宁停了笑，后背靠在椅背上，酒盏被他拿在手里把玩：“张子灵半月前来的徽城罢？”

　　将由目光一闪。

　　褚宁看了将由一眼，举起酒盏：“喝一杯？”

　　……

　　褚宁离开昙欢楼的时候，已近黄昏，这会儿昙欢楼正是热闹的时候，不过他人是进，而褚宁是出，这倒显出他的不同。

　　“出来了？”萧长安立在门口，侧头看褚宁，夕阳余韵映在他脸上，莫名带了些孤寂。

　　“想吃吗？”褚宁下巴微点，视线落在街尾小儿身上，那小儿穿得并不精致，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一手被长辈牵着，一手抱着根糖葫芦，走一步舔一口。

　　“想吃吗？”褚宁又问了一遍。

　　萧长安顺着褚宁视线看过去，弯了弯嘴角：“你想吃吗？”

　　褚宁背着手，没回答萧长安的问题，抬步向前：“今儿爷心情好，请你吃糖葫芦。”

　　萧长安跟在身后：“好。”

　　从街尾走出，褚宁与萧长安手里各自：“我是不爱吃的，不过你想吃，爷还是要陪陪你的。”

　　萧长安耳朵微动：“有人跟踪，”他沉思了会，“不是一帮人？”

　　褚宁将糖葫芦抛给萧长安：“随他们去，”折扇被他在身前摇着，“天黑了，阿顼怕要等急。”

　　――――――

　　“喵~”雪白的小肥团子趴在笼前，一双猫眼盯着笼内窝成一团的小白鼠，时不时探出爪子进里挠一挠，吓得小白鼠一阵乱窜。

　　蒋三郎看得兴趣盎然，后背倚着栏杆，伸手点了点猫儿额间：“蠢。”

　　“三郎几时养了猫？”说话之人跪在下首，头低低垂着，看不清相貌，“奴瞧着不像是咱们大齐的品种。”

　　“到底在徽城呆久了，眼光比旁人高上不少，”蒋三郎赞了一句，指尖落在笼子的铁扣上，“啪嗒”一声锁落，提出一只小白鼠，挂在了猫儿面前。

　　“喵~”猫爪往上扑，不料蒋三郎手一抬，让它扑了个空径直落在了蒋三郎怀里。

　　“蠢，”蒋三郎眼底含笑，伸手抱住了猫儿，这会儿功夫那小白鼠便窜得没影了，他看了一眼小白鼠逃窜的方向，“跑了。”

　　那人道：“奴去追。”

　　“不用了，”蒋三郎伸手挠了挠猫儿的脖下，这猫儿倒是一点不遗憾小白鼠跑了，窝在蒋三郎怀里哼哼唧唧：“猫儿啊，生来便是要捉鼠的，”他背身看水池，“你说，哪一天猫不捉老鼠了，是为何？”

　　也没指望从人回答，蒋三郎淡淡道：“鼠也不独猫儿爱捉，蛇也是喜的，以鼠引蛇，好是不好？”他抱着猫儿起身，一展衣袖，“只不知，这蛇与猫孰胜孰负了？”

　　“昙欢楼那个月娘不用查了，故意暴露的棋子罢了。”

　　“是。”

　　……

　　玉春楼。

　　“谢三怎么来这了？”冯氏家主刚上了楼，侧头往楼下看，视线落在进门处。谢三一身短打，在玉春楼这个文人聚集之所实在太过显眼。

　　身旁的孙氏家主跟着扫了一眼，与冯氏家主对视：“可是你家大郎约了他？”

　　冯氏家主摇头：“大郎素来只去昙欢楼，”说着眼底含了犹疑，“莫不是城主……”

　　孙氏家主沉吟片刻：“应是不会，王清羡颇有城府，便是要找谢三，也该是在之后。”

　　谢三进了玉春楼便察觉到有人在看他，混惯了江湖的人，对视线是极敏感的。不用他吩咐，手底下已经有人隐了去。

　　“这位爷，可订了包厢不曾？若是未订，兰、菊两间便是顶顶适合爷的。”酒楼的从人惯是会看眼色，谢三一行人长了副凶神恶煞的脸，忙上前招待，生怕怠慢些遭了记恨。

　　谢三一旁的汉子掏出一锭银子扔给从人：“秋竹间，引路罢。”

　　酒楼里从人灵活得很，秋竹间呆了谁，他们最是清楚，他抱了银子，忙“哎”一声，“原来是五郎的贵客！”语气中更显殷勤，“这位爷，请随小的来。”

　　从人领了谢三上楼，期间碰到过路的送茶从人：“秋竹间的碧螺春可上了？”

　　拿送茶的从人眼皮子一掀：“哥哥放心罢，奴上心着呢，莫说秋竹间，霜梅间的奴都送好了！”噔噔噔地便跑下了楼。

　　“这小子惯没礼了，”从人摇摇头，弓着身赔笑道，“让爷见笑了。”

　　谢三倒是不在意这些个：“这年纪的小子活泼些也是正常。”

　　从人应了一声，领着人往里走，“从秋竹间开了窗，能看到街上，是以偏里些，”过不多时，从人停在了门前，“这间便是了。”说着他便退了下去，“爷若有事，尽可唤奴。”

　　谢三推了门，侧头与身旁之人道：“你在门外候着罢。”

　　那几个汉子并不说话，只点了头立在门外。

　　“哥哥来晚了，让弟弟久等！”谢三嗓音洪亮。

　　“谢三哥来了？”褚宁正与萧长安说着话，见谢三来了，起身相迎，“今日必是要与三哥不醉不归的。”

　　――――――

　　“城主，请，”孙氏家主端了酒盏，“我等远在徽城，却也向往城主风采，”他看了一眼冯氏家主，笑道，“昔年城主一首《定国策》，谁人不知？”

　　这话便是似夸实损了。王清羡文采斐然是毋庸置疑的，但他那首《定国策》曾被北越先生讽为小儿无道，异想天开。北越先生是谁？十二岁拜相，三朝宰辅，后归于山野不谈天下只寄山水。传言王清羡曾以《定国策》叩师，却被北越先生拒之门外，这才得了他一句“小儿无道，异想天开”的评价。

　　王清羡像是压根没听出孙氏家主口中的讽刺，摆手道：“年少轻狂，年少轻狂，”他将酒盏与孙冯二人对碰，玩笑道，“定国策这名儿，要换如今，可是不敢咯。”他说话时，并不羞愧，只通身舒朗，说起年少之作，只当一笑。

　　这般姿态自然不好多作纠缠，何况孙氏家主也不是来与王清羡为难的，不过是压压对方风头罢了，压不了也无妨，于是他作关心状：“徽城此番水淹重建，城主日日忧心，我等亦是看在眼里，别的不说，钱财上，城主只管来寻我二人。”

　　钱财，便是孙冯两家的开价了，王清羡指尖搭在酒盏上，一双绿豆眼含了笑：“太极殿钱粮运送得及时，如今倒还不缺。”

　　孙冯二人并不接话，他们在等王清羡提价。

　　王清羡吃了几口菜，道：“我手里空有盐场，却也艰难。”

　　这说的倒是事实，褚宁卡盐路，私盐运不出去，“官盐”想变私自然也困难，可以说，徽城诸家都被褚宁摆了一道。

　　冯氏家主看了一眼孙氏家主，道：“我等这里倒是还有一条‘盐路’，就看城主敢是不敢了？”

　　王清羡挑挑眉，捏着酒盏：“只运盐吗？”

　　孙氏家主眸光微闪：“城主想运什么？”

　　王清羡微抬了抬下吧，他肤色黝黑，倒是不太看得清面上的神色：“自然是什么赚钱，运什么了，”他将酒盏端起，“前几日，家里寄了些茶来，两位可要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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