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与百合》未显示该用户

3、第 3 章

　　数学课上，我从你的书里发现了几颗糖，还有夹着的一个本子。

　　日记本，你的。

　　老实说，我是很想看的，我虽然有你的大部分记忆，但我不知道你的情绪，我以上帝视角看着你乏善可陈的青春，看你被校园暴力，看你无力反抗，我很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有没有片刻你心里的黑色触手想把他们撕碎。

　　我犹豫了下，我想你大概不是那么想让别人看到你的隐私。

　　准备塞进课桌里的时候手滑了，日记本摊开落地。
　　我捡起来，目光落到某处却顿了顿。
　　那是一则日记，日期是昨天的。
　　字迹娟秀的主人在上面写道：

　　夕阳很好看，女孩子的笑声也很好听。

　　我扯了扯嘴角。

　　夕阳再美，比夕阳好看的有千千万万不是吗？
　　一群人叽叽喳喳又有什么什么好听的呢？

　　你像个傻子一样偷偷躲起来，艳羡着那么不值一提的东西，为什么？

　　兴许是我走神太明显，老严敲了敲黑板道：“齐百合，这题你上来做。”
　　数十道目光刷刷刷地落到我身上，大多是看热闹的，我停顿了一两秒才反应过来，齐百合是在叫我。
　　……我现在是你，是齐百合。
　　我翻到书上老严新课上的地方，随意扫了下例题，看了个七八就上讲台了。
　　你虽然成绩不好，但预习笔记都有认认真真的写，书写工整干净，很是养眼。

　　黑板上的题目比书上的例题难一点，但也没难多少。
　　我都没花多长时间就写出来了，我听到教室里学生的喟叹，看到老严探究的眼神。
　　我再次确认没错误就回了座位。
　　老严大概是想惩戒一下学生，没想到我做出来了，咳了两声提醒说上课不要走神。

　　我扬起脸，笑眯眯地应了声好。
　　前排有个女孩子一直讶异地看着我，她很漂亮，眉目精致，唇上涂了一抺淡淡的红色。
　　哪怕是惊吓的表情在她的脸上，都别有一番动人的色彩。

　　她叫周周，是那个总叫你替她扫地的女生。

　　注意到周周的视线，我朝她灿烂的笑了一下。

　　她有些狼狈地收回目光。
　　直到尖利的刺痛感从掌心传来，周周才意识到自己一直紧紧攥着手，指甲刺破了手心。

　　傍晚，散了学。
　　天边的晚霞像熊熊烈火般烧了起来，云海滚着一圈金边。

　　我背着红书包懒懒散散地朝后门走去，如愿见到粉卷毛心情颇好地朝她笑了下。这里没什么学生走，路窄、树又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男.女学生小心翼翼地牵着手，旁边都是暧昧粉红的气氛。
　　幽会殿堂，打架圣地。

　　许兰眯了眯眼，警惕的看着我。

　　我无视她眼里的诧异，打了声招呼：“你还挺准时。”
　　许兰冷声道：“昨天你被打得没长记性。我今天亲自来。”

　　她跟那些嘤嘤嘤的.小太妹不一样，怎么说呢，别的女痞子都要靠社会人男朋友出头，她喜欢自己动手。
　　还是一挑十的那种。

　　她用关节拧得喀喀响，危险地动了动脖子。粉红的卷发在夕阳中舒展，视线怼过来恍若有火花飞溅。
　　如果眼神能化做实质，我想我应该死了千百回了。
　　不过别人怎么看我，我才不在乎呢。

　　也不知道是谁先动手的，反正我们打了起来。

　　如果教导主任在这一定会大声呵斥，用气成猪肝的脸色记下一个严重处分，再送到周一的升旗仪式上公开处刑。我打架手生的很，很快就落了下风，许兰出手拦我，我退不了，因为她一边出手，另一只腿又来堵我，眼看我就要被她绊倒，我干脆揪住她的衣服。她一时躲避不开，中了招。
　　树上扑腾扑腾飞走一只鸟，我和许兰齐齐摔倒。
　　她的头撞到了树上，我的腰磕到了石头。
　　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虽然我打架不厉害，但我够不要脸。
　　还够狠。
　　她简直快气疯了，说：“齐百合！你行哈，原以为是个软柿子，结果是个扮猪吃老虎的。”
　　我乐呵呵地说谢谢夸奖，然后面不改色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这打架吗。

　　她这时还没品出有什么不对的。

　　我就笑了，很疯的那种笑。

　　我说，你早上没和跟班们在一起是不是在陪男朋友？
　　她警惕的看着我。
　　我又说，你们是不是还牵了手？你男朋友是不是后来又推辞走了？
　　她脸色变了：“你怎么知道。”
　　我揉揉腰，笑容可掬地说，我看到了啊。
　　她这时已经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了。
　　我说，你知道你的小男朋友又见了谁吗？
　　谁？
　　我把手机拿出来翻到相册给她看，说，是早读时候看到的。

　　那上面快溢出屏幕的绿意，樟树下两个人在牵手。
　　漂亮娇羞女孩子是校花周周。
　　帅气阳光的男孩子许兰的男朋友。
　　她脸色发青，僵直地站立，像丢了魂一样的张了张嘴，哑着嗓子道：“我不信！”
　　可她眼睛分明红了，还固执地说：“我不信。”

　　我问，“你是怎么跟你男朋友在一起的呢？”

　　“你长的不漂亮，性格又强势。”
　　“他这么帅，为什么和你交往？”

　　许兰并不回答我，但我也不需要她回答。
　　我自顾自地接下去。

　　“施压对不对？毕竟你除了一群小弟还有什么呢？”
　　“他应该挺怕你的吧？”

　　“你昨天说我勾引你男朋友，是因为你看到有女生和他在一起吧。”
　　“你应该没看清那个女生的脸对吧？”

　　“你追问过他吗？”

　　“他怎么说的呢？拉出齐百合，对吗？”

　　“齐百合嘛，非常好欺负。”
　　“就算被冤枉了，也一声不吭的。”

　　“你说是不是？”

　　我字字诛心，她面如死灰。
　　她说，不是的。
　　我装模做样的叹气，心底却翻涌上一股恶毒的快意。
　　她们越是狼狈失意，我就越高兴。
　　我说：“是不是你自己问啊。”

　　“什么？”
　　“许兰？”

　　许兰的疑惑与清朗的男声几乎同时响起，许兰诧异地回头，很巧，是她的男朋友。
　　她的男朋友显然也非常惊讶，但惊讶过后是紧张，然后下意识护住身后。
　　因为他的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女孩子，校花周周。

　　气氛疑滞后就是张扬跋扈。

　　许兰气得冲上去扇周周的巴掌，但被他的男朋友挡住了，清脆的的巴掌落到了他的脸上，然后两边争吵了起来，一个要打，一个要护，还有一个只知道红着眼要哭不哭。

　　俗□□血的八点档剧情，我却像看着一场无声的荒唐闹剧。

　　他们在争执、责骂，不顾颜面，如泼妇骂街。光与影扭曲，妖魔鬼怪皆粉墨登场。

　　小姑娘，你看呐，这就是你害怕的人，昨天她将你踩在脚底，今天我就可以反将一军。这个年纪的懵懂好感能有什么结果呢，像飞蛾扑火一般，被温柔与火光迷了眼，最后一头扎进火里，反倒长了火焰的气势。

　　所以说喜欢是可怕的，它使人盲目，使人善妒，使人被欲望操控，使人丧失理智。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塞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
　　与此同时，光影回归正轨，巨大的喧嚣向我袭来。

　　轰！

　　我抬头笑了下。
　　我听到飞蛾焚身于烈火的声音。

　　像这夕阳一样盛大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