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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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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冶的怀抱给人的感觉实在是过于温暖,同时,也过于危险,因为这种感觉,是很容易将人尽数吞噬并做出不理智行为的。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沦陷进去。她们那时已经试过一次了,并不合适。
恍惚几秒,纪微烟回过神后,骤然离开她怀抱,酿跄两三步堪堪站稳,平整了下呼吸,才开口:“你怎么还随身带着巧克力?”
“有些事情一旦养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变什么。习惯而已。”陶冶将糖纸捏实后,掷入了旁侧的垃圾桶中。
那时候,因为纪微烟总是低血糖,经常在外头犯晕,陶冶就开始不管上哪儿都随身携带一些巧克力了,以备不时之需。
“嗯,我懂了,”纪微烟点头,看了下外头的雨势,切开话题,“你怎么在这儿?”
“在这边和人谈工作,刚刚才谈完。”陶冶回答。
“原来是这样。”纪微烟听罢,点点头。
这时,陶冶伸手整理了下领口,又侧头望向站在一边的助理:“这里没事儿了,你可以下班了。”
“哦哦,好的。”小助理说完,忍住可以休息的满心激动,马不停蹄溜了。
陶冶望向外头,撑开一把伞,走到她旁边,将其罩到她头顶上:“你应该也还没吃饭吧,要一起吃晚餐么?”
伞很大,从伞骨子到伞布都通体漆黑,磨砂的伞柄则显得分外有质感。纪微烟目光自她手一路望向她苍白的脸颊,终于点了头,伸出手要去拿伞帮忙撑。不过,她被陶冶挡开了。纪微烟没再继续争,由她去了。
同在一把伞底下,距离自然不会隔得太远,即便再怎么注意,也总会不时触碰到对方。闻着陶冶身上的味道,纪微烟的视线不由地就又落到了她的侧脸上。
浓郁的夜色下,陶冶的双目看上去格外深邃。纪微烟没再多看,调过头来,继续安静走着,耳边灌满雨水落到伞布上时稀稀拉拉的声响,淹没了她的种种思绪。
片刻之后,两人总算到了那家烤肉店里头。
挑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脱鞋盘腿落座,两人各自点完一些菜,便开始等待。外头雨势照旧,雾气与细密的水珠渐渐布满窗户,外头景致变得迷离。
纪微烟喝着茶,抬起头望向对面的陶冶,才发现陶冶挽起袖子后露出的小手臂上有一小块凹痕,颜色甚浅,不太明显,便问:“你手臂上的伤,怎么回事?”
陶冶听完,伸手抚了下那儿:“车祸。缝了几针,结痂时被我给提前抠了,就留下了印子。”
也许是没有料到这种事情会发生在陶冶身上,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纪微烟仍旧感到了一丝后怕。
陶冶没有就着车祸的事多说,只是又问:“周五晚上我是去你公司还是去你住的地方接你?”
纪微烟握着热茶,指腹在杯沿摩挲:“我正想说这个事。副主编临时安排了个任务给我,周五晚上七点钟我要采访一个明星,所以,等她过来这里到采访结束,可能就八点了。”
“那我就八点过来你公司。”陶冶抬眸。
“好,那到时候我提前收拾好行李。”纪微烟点头。
此时,旁桌的一男一女突然爆发出一阵轻快笑声。纪微烟转头望去,只见他们桌上放着个蛋糕,上头的小卡片上写着“一周年快乐”几个字。想来,应该是来这儿庆贺纪念日顺带吃饭的。
纪微烟虽说无意偷听他们讲话,却也还是听了不少去。那两人此时正在回忆当初告白时的场景,女方回忆到深处时,捂嘴嗔道:“你的告白宣言真的超级傻,哈哈!”
纪微烟转过来,抬起杯子又喝了口酒,嗓子被酒精灼得发热,思绪一下便被带回了多年前。
她和陶冶相识于大一。
原本,纪微烟是她们班最沉迷学习的人,也是班长,不谈恋爱也不搞事,为人又正直得像棵小松树,而且还是一个长得十分漂亮的小学霸,所以在学校里,她一直都有着一个“高岭之花”的绰号。
而陶冶呢,则恰好和她相反,不管做什么都大大咧咧的,还特别喜欢招惹纪微烟,那时候纪微烟经常头疼欲裂想杀人。
这样两个人打交道,自然也是你不容我我不容你的,互相看不顺眼,恨不得对方从这世界中消失。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后来,在后来的某一天,纪微烟上完专业课刚离开教室,那个执着于给人做月老的室友就找上了她,说是想给她介绍个对象,还说那个男生长得干净,性格文静,问她要不要处一下试试看。
结果,纪微烟还没说话,旁边路过的陶冶就大声说了句:“不会成的,不要考虑了!”
纪微烟本来是想直接推掉的,可听到陶冶那话后,突然就双手叉腰:“你怎么就知道不会成了?”
当时陶冶笑得痞里痞气:“人家那么文静,你却这么凶,跟个大老虎似的,人家愿意跟你谈才有鬼了,谁想被你欺负啊。”
纪微烟一听自己被形容成大老虎,简直气得肺都快炸了,追着陶冶打了好大一圈儿,从教学楼内打到楼外,又追到小桥边站定,指着她鼻子赌气道:“好哇,单冲你这句话,我就要去看看他愿不愿意!我下午就约他!”
尽管纪微烟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见那男的。
撂下那话,又丢下一记眼刀后,纪微烟回到宿舍中,就安静地写作业了。直到作业完成,才出了宿舍,去学生广场逛逛吃吃买买。
只不过,一路上纪微烟都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谁跟着一样,可每每回头,又不见半个人影,还以为是错觉。直到她打道回府时,忽闻后边儿噗通一声响,才发现,原来陶冶一直跟在自己后边儿,还给摔了一跤,模样甚是狼狈。
纪微烟终于忍不住问:“是你一直跟着我吗?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啊?”
陶冶抓了后脑勺半天,憋出了句不相干的话:“你要去见那个男的么?”
纪微烟看了她一眼:“对啊。”
陶冶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别去。别。”
“为什么?”纪微烟问。
良久,陶冶终于望向她,郑重地说了一句话:“因为我喜欢你。”
时值夏季,天气炎热,陶冶又瘦,一身白体恤在身上空荡荡地晃悠着,看着是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目光却比头顶烈日还要炙热。
那时,纪微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都快要跳出来。
然后,纪微烟就答应和她在一起了。事实上,纪微烟也早就喜欢陶冶了,只不过一直都在故作高冷。
那天的纪微烟很开心,那激动的情绪久久无法平缓,到了晚上更是睡不着,动不动就在床上打滚。明明才刚在一起,连小手都还没牵,她却已经在脑中描绘出了彼此老后执手相依,漫步在夕阳下的样子。
那时年轻,想得简单,以为只要足够坚定,就能一起一辈子,谁都无法分开她们。却不料后来……
忆及此处,纪微烟眼眶发热,心上恍若覆了层夜间潮水,凉意四散。纪微烟分不清现在到底是种什么感受,只是独自倒出了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陶冶等下要开车,就没陪她喝,只是看着她:“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在她记忆中,纪微烟还是那个滴酒不沾的人。
纪微烟擒着空掉的杯子,目光空洞:“就这两年。”
“怎么突然就喝起酒了?”陶冶盯着她手中的杯子。
“因为好喝啊,还能因为什么,”纪微烟转动了下酒杯,放下,双手撑着桌子站起身,“哦对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陶冶看着她的背影,又转过头,望向邻桌,见那两人正在给对方烤肉,笑容灿烂,陶冶缓缓抱紧了手臂。如果当初没有分手,她们应该也可以像他们那般亲密吧,对不对?
纪微烟进入卫生间后,背部贴到墙上。即使穿着衣裳,纪微烟也能感受到墙面传递来的凉意,但她不在乎。
闭上双眼,没过多久,纪微烟睫毛便被泪水濡湿了。心脏紧绷,又一阵收缩,一来一去,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仿佛承受着种车裂般的痛楚,完全无法控制,只能牢牢掐住自己左臂,用□□上的疼痛来转移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勉强抚平情绪,纪微烟打开包补了个妆,这才重新走出去,笑着在陶冶面前坐下:“久等了。对了,我已经吃好了,你呢?”
陶冶闻言,看了看烤架上残留的一半食物:“那我送你回家。”
“没事,我可以自己打车。”纪微烟处于一种微醺状态中,笑得勉强,站起身来便要走,然而可能是喝得有点多再加上坐得太久了,平衡功能原本就有些失调,腿还略发麻,步子就始终迈不利索,老是左脚绊右脚。
见纪微烟快要绊倒,陶冶突然站起,揽过她腰,将其往自己怀间一拉:“一定要这么固执么?我说了,我送你。”
纪微烟被她那一拉弄得重心不稳,瞬地便入了她怀中。手搭在陶冶肩上,纪微烟闻着她温热的体香,感受着她不平稳的心跳,越发恍惚,像是悬浮在云端。
突然好想抱抱眼前这个女人,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