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海缠绕 ...
-
她从梦中坐起。
身后全湿了，尽是冷汗。
梦见了什么？
不记得。
惊悸感无法消失，无来由的恐惧。
神经绷得像一根弦，她没办法放松。
人类是群居动物，但自己不是一个适合群居的人，哪怕是最亲近的人也是一样。
有时候再亲近都无法共情，只能一个人。
一个人呆着最适合她。
可能自己心理上有点问题吧？
她独自居住在异乡一间乡下老房子里，谁也找不到她，除非必要也不出门，只靠着接翻译单和写文过活。乡下物价低，她也能接受。
原来还在家里的时候，家里人也会问，老了怎么办。
她笑笑，从小到大都接受着家里的安排，考家里期望的学校，读家里希望的专业，所以，现在可不可以放过她了呢。
在人群里和人接触，和上学时一样，带给她的只有像是要溺死的窒息感。
那是她不懂的深海。
所以她放逐了自己同时社会也抛弃了她。
两相厌弃，一拍即合。
终于可以任性。
她下床倒了一杯水，坐在床沿上等着天明。
天边亮了一线，她有了些许倦意，趴在床边的电脑桌上睡。
这是最警惕的姿势，任何风吹草动都能使她醒来，也是最安逸的姿势，只有如此才能让浅眠的她暂且睡去。
她在往下坠，没有底，看不到底。周围一切都是模糊的，带着黑中泛蓝的光影。
光影里有许多人在说话。
她看到依稀是她的祖母在和母亲争执。老人家嫌弃她是个女孩，父亲舍不得微薄的抚养费又想要她养老，在恶狠狠地威胁。
她看到母亲崩溃地将试卷砸在地上，哭着责问她为什么没有考进年级前三。
她看到自己一个人坐在全班最后一排，低着头写着试卷，额发覆住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不想让人看见。
她看见大学舍友随意挪用她东西，拉走她的行李箱，指使她“帮忙”扔掉自己手中的苹果核，她的愤怒换来的是全寝的孤立和全班的流言。
她看到同事对她指指点点，又终于一抹不可说的笑容，上级把活摊给她，最后呈上去的是别人的名字。
……
逐渐清晰，逐渐扭曲，逐渐深坠。
深海要将她溺毙其中。
她趴在桌上，皮肤透着常年不见阳光的惨白，双眉紧蹙，唇色浅淡，悄然有两行清泪滑落，脆弱地仿佛是一击即碎的瓷人。
窗帘半掩，外面的光照不进屋内，房间里面依旧漆黑一片。
一个身着黑色长褂的身影在她身后飘忽，一只没有血色的手抚上她散落的长发，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上戴一枚玉扳指，上面染了一丝暗红，无端寒意渗人。
梳理，缠绕。
重复把玩，宛如情人嬉戏。
“不想醒来，就不用醒来。”
喑哑的男声轻柔地在她耳边响起。
“溺于梦境，多好。”
“你看，只有我注视着你。”
“没有困扰，没有欺骗，沉溺于我为你编织的梦境。”
“长睡不醒。”
乡传，民国初年，这间老屋即被某家不知名姓的富贵人家置下，据传供其家中病弱少爷疗养之用。后，人去屋空，偶见仆从来归打扫。再后，原屋破败，某户人家原址筑新屋，几代而下，枝叶凋零。此辈子孙将祖屋低价卖出后，携家人进城。再搬入的是一位城里来的女子。
坐村口的老妇头发花白，摇扇时随口问身边的老汉：“住那儿的那姑娘……”
“咱们村里年轻人都往城里奔，哪儿来的姑娘？”
“你个老糊涂不记事，就住‘那栋屋’的姑娘，被老李家小子卖出去那栋。”
“哦，怎么？”
“我也不晓得，怕是一年没见着她出来买菜了。”
“是嘛，老婆子你年纪大了不记事了吧？”
“……许是我记岔了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