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陆尚恩

25、第 25 章

　　陈元青紧跟着尹归上了二楼。走廊尽头连着一个不到十平米的小天台，尹归头发被吹起来，双手搭在栏杆上往远处看，山里没有城市的万家灯火，但月明星稀，别有一番景色。

　　尹归听见脚步声，头也没回：“你不是……”

　　“不是什么？”陈元青故作轻松，“我不是沈辞？”

　　尹归又尴尬又烦躁，他盯着地面看了几秒钟，才抬头说：“哥，刚才对不住。”

　　陈元青往前走了两步，也顺势靠着栏杆，笑了笑：“想不到我都这么大了，还得当感情调解员，也就沈辞有这个待遇。”

　　尹归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陈元青说：“沈辞挺慢热的，当时我跟他混熟是因为做了一个学期的小组项目，一周三次讨论那种。算算你们俩才认识两个月出头吧，他能这么对你，你已经是很特别的那个了。”

　　尹归神色缓了缓，的确有被安慰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人能一见钟情飞蛾扑火，有人喜欢细水长流，两个月根本不够了解一个人，何况是要成为恋人。

　　尹归咳了一声，自知幼稚，还是没忍住问道：“他那个……前任呢？”

　　陈元青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尹归在问什么，顿觉掉进了醋缸。

　　“你说司文？”陈元青笑道，“他们俩政治课认识的，跨院系大班课，同桌了一年吧。”

　　“司文早出国了。多的我就不说了，这都是私事儿，你们自己谈，”陈元青说，“沈辞认准了就一条路走到黑，挺轴的。你要真对他有意思，多点耐心，不差这一两天。”

　　尹归听得懂，他和陈元青的关系不错，但好不过沈辞和陈元青的这么多年。对方在隐晦地提醒自己，沈辞长情，别用一夜风流的心思待他。

　　陈元青点到为止，拍拍尹归的肩膀就走了。他回到KTV的时候孙琳唐若秋和赵彤都回去睡了，郁子雯一边等他，一边帮着老黄牛肖澹收拾零食袋和酒瓶子。

　　沈辞没挪位置，只是手边多了两个空瓶。

　　郁子雯小声说：“他没事吧？”

　　“不用管，”陈元青说，“让他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

　　陈元青回头看着郁子雯，又道：“不如聊聊咱们俩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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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辞回卧室用凉水洗了把脸，水珠滴滴答答地砸在池子里，碰到池边的衣服也沾湿了。镜子里的人有些狼狈，雾气模糊了镜面，给那点狼狈又添了几分混乱。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一点半，隔壁房间没有一丝动静。

　　沈辞想，我把事情搞砸了。

　　这个年纪的生气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动手干架，一句简单的话就全明白了。换位思考沈辞也觉得自己看起来有玩弄感情的意思，虽然他真没有。

　　沈辞躺在床上，又坐起来，反复几次后还是受不了了。他轻手轻脚地推开门，看见隔壁尹归的房门紧闭着。

　　一想到尹归面无表情的冷淡沈辞就难受。

　　他退回去，又攒了十几分钟的勇气，再推开门忽然听见了脚步声。

　　沈辞赶紧把门半掩上，透过缝隙看见尹归从房间出来走向小天台。他轻手轻脚地跟出来，站在走廊里能看见尹归侧着身。微弱的火光闪过，然后有烟圈儿升起来，又散在夜色里。

　　自认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尹归如此落魄的一面。一根燃尽了，尹归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第二根。

　　沈辞好不容易攒够的勇气全崩盘了。

　　第二天沈辞假装起不来，早午饭都没参与。陈元青打包了一份盒饭给他带进卧室，一边同情他一边竟有点想笑。好多年了，沈辞难得因为第二个人夜不能寐。

　　尹归和沈辞互相躲着，一直到出发回晏城都没碰面。三辆车里的人换了一遍，陈元青只带了沈辞，岑安和尹归去送AME的其他人。

　　沈辞一上车就把车座往后推，推到能躺着，把外套往头上一蒙就不说话了。

　　“哎哎哎，装死也不行，”陈元青说，“耽误我约会了沈老师，说吧，怎么赔。”

　　沈辞的声音从衣服下传出来，闷闷的：“你情场得意，看郁老师那样已经同意了，别烦我。”

　　心情不好，脑子还挺好使。

　　陈元青嘴皮子翻飞，同样的话在尹归和沈辞面前说成两套：“以前有多少条件合适的，搭伙过日子你不愿意，非要追求真爱。这会儿真爱来了，你又躲着人家，不就是认识两个月吗，你试试啊，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走远？你不当和尚谁当和尚？大公无私献身学术去吧。”

　　“作不作啊你，”陈元青继续感叹，“这还不喜欢什么叫喜欢？喜欢的坦荡一点行不行？”

　　沈辞翻了个身，背对着陈元青继续装死。

　　陈元青偃旗息鼓，尽职尽责地当起了司机。

　　沈辞到家已经过了八点，冰箱存货吃完了，他没心思补，冲完澡就把自己扔到了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他摸出手机，打开聊天界面，一句“到家没”打了又删，删了再打，最后还是没发出去。

　　以前两个人分开尹归总是会问沈辞到没到家，哪怕送到楼下都会再发一条，这回看起来是收不到了。沈辞心不在焉地点开朋友圈，孙琳和唐若秋已经把P好的图发了九宫格，AME的几个人都加了沈辞好友，他能看到赵彤肖澹的点赞，但没有尹归。

　　尹归在沈辞的生活里蒸发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办公室几个老师在闲聊专八考试，沈辞一直没接话，被问到了还在恍惚。

　　“沈老师？”叶襄又叫了一声，“沈老师？”

　　“抱歉，”沈辞说，“刚走神了。”

　　“是不是不舒服？”朱炜炜从电脑后探出头，“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等会儿那讲座应该有录屏，我晚上发你。”

　　“没事，”沈辞笑笑说，“我刚好有几个问题想现场问。”

　　朱炜炜比了个OK的手势，又缩回去搞她的报告了。

　　人的意志力都有限，沈辞白天撑着工作，靠的是对学生的责任心，一到下班就加倍地烦躁不安，连续三天自己的新论文进展都是零，每晚对着空文档发呆，灌咖啡也毫无用处。

　　他特别讨厌自己这样。

　　沈辞周围多得是不受情绪干扰的人，起码也能把干扰降到最低。前一阵子老师群私下八卦，电院有个大佬一边打着离婚抢娃的官司，一边赶在年关投了三篇SSCI，原因是升职还差一篇，不能耽误。朱炜炜还说，做学术简直要断情绝欲，像小说里大佬修的无情道。

　　只有沈辞是个高敏感的异类，当初差点因为分手延毕。最后老师都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得知情况还多安慰了几句：“做人文社科的，多些人生体验不是坏事，我们隔着书本，看到的都是历史和社会事件背后的人。”

　　文档统计字数还是零。

　　又开始了，沈辞双手撑在额头上，心里重复了一遍，我又开始了，毫无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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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心理学有很多高敏感人群（HSP）的研究=w=
辞辞好难的，给他点耐心叭
中午二更，在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