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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康王爷且慢。 ...

  •   盛娇骑着马,勒在裴朗的轿子前,本想着自己周密的计划成功近在眼前,谁知自己刚拦下裴朗的马车,一旁的马车也跟着停了下来。

      盛娇本要发怒,谁知那边车马上却下来一个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的人。

      康王爷。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说不来参加她的宴会吗?自己消息都放了出去,谁知他压根没将自己放眼里,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

      偏偏自己根本没办法去对付他!

      按照亲缘关系,她盛娇还要唤他一声舅舅,是她母皇的亲弟弟,年岁却比自己仅比自己年长十岁,偏太后一心偏向他,若是自己真和舅舅起了纠葛,太后和母皇一定会向着舅舅而不是自己。

      想到这里,盛娇心里有些发怵,抓着缰绳的手不由得攥得更紧,指节发白。

      对上那双如九天玄冰的眸子,盛娇慌忙下马,闷声闷气的喊了声“舅舅。”

      星君掀着帘子,朝盛娇那边望去。

      只见那人背身而立,雪白的衣袍不染一丝尘嚣,一条灰色衣带束腰,更显得简洁素雅,再朝上看去,星君愣了下,刚刚和他对视的时候,只将五官看了去,竟没注意他的颅顶没有一根青丝。

      康王爷是个和尚?

      想到之前自己想的计策,星君忽然有些雀跃。

      ——山人自有妙计,山人自有妙计,这不,山人来了,妙计还会远吗。

      似乎感受到身后灼灼的视线,康宁漫不经心的侧了侧脸。

      不同于裴朗不染人间烟火气的清隽飘逸,更不同于裴文君妖娆魅惑的小家子气,康宁仅仅是露出的侧颜,那流畅起伏的线条将他的美尽掩其中。

      许是离开尘世许久,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汪水,看似没有丝毫攻击性却又蕴藏着不容忽视的威慑,举止之间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却又不敢过分靠近的感觉。

      康宁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低着头表情躲闪的太女,又想到刚刚掀开帘子看到的那张满面红燥的脸,深叹了口气,开口:“太女莫要做傻事。”

      显然是教训的话,但康宁的声音依旧透着良好教养,一字一句就让高高在上的盛娇臊红了脸。

      “我不想的……”

      “眼前之事即成事实,无需狡辩。”

      “舅舅不要告诉我母皇和太后……”盛娇后知后觉的有些害怕了,慌忙抓住康宁的衣袖。

      康宁扫了她一眼,冷漠的甩开,“回去自己向你母皇认错吧。”

      盛娇低着头,眼底闪过一阵寒意,咬了咬牙,转身骑马落荒而去了。

      星君透过帘子,看到康王爷转身上车就要走,星君急忙喊道:“康王爷且慢。”

      正欲赶马走的小厮急忙拉住缰绳。

      星君见状放下帘子,对身边的白如耳语几句,白如点头应下,星君才下了轿子,立在康宁的车马前。

      “康王爷可否再帮在下一个小忙?”

      车内的人沉默了一阵,才道:“上来吧。”

      星君进了轿中,才发觉康王爷的轿子内另有一番天地,内置空间很大,再容纳两三个人不成问题,座椅都是毛皮所制,十分柔软,就连脚下,都铺着毛垫。

      星君眼中带着羡慕:有钱真好。

      同康王爷道了谢,两人之间再无言语。

      主要是星君此时身体状况导致的,虽然药效几个时辰之后就会自行消失,虽然他的心智依旧清明,但架不住生理性的状况啊——

      比如,星君但凡张口说话,那声音必然是带着撩拨、染着魅惑,慵懒的扬着尾音,配上裴朗本身清润的嗓音,另有一番风味。

      康宁此行回来是为得探望太后,探望完了,自然是要回寺庙的。

      呈安寺不在城内,在城外的一座秀丽的山上,不似在城内,毕竟出了城,还是有不短的距离。

      车马行走起来之后,虽说康宁的轿子已经很好了,还是会有些颠簸,加上身体的不适,昏昏沉沉之下,星君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康宁斜睨了睡过去的他一眼,也没出言叫醒他。

      到了城门,小厮在外面轻声问:“王爷,是继续走,还是将裴家那位放在这里再走?”

      康宁看了眼熟睡中依旧紧皱着眉头的裴朗,低声道:“直接走吧。”

      既然他说求自己再帮一忙,又没有具体说帮什么忙,径直上了自己的轿子,上来之后又什么都没说。

      以裴朗的心思才智,必然知晓自己行进的方向是哪里,那他的意图就很明显了。

      他是想跟自己出城去呈安寺。

      是为了躲避太女吧?

      以那盛娇的心性,这一次被自己阻拦了,心有不甘,之后必然还会对他作出不轨之事,留在裴府,只能如砧板之鱼、困顿之兽。

      逃出去,尚有一线生机。

      既然已经插手帮他了,那就索性再帮一次吧。

      康宁捻着佛珠,想起当初自己对父后和皇妹说的话。

      “——青丝落地,我,康宁,再不问世事。”

      他垂眸,
      心说,最后一次了。

      —

      裴府门口,小厮扶着裴朗下轿。

      只见这个裴朗步子飘虚,显然是受了什么委屈。

      进府之后,步履匆匆,生怕被人看到什么似的。

      这个“裴朗”不是旁人,而是白如变身的。
      在星君跟他耳语的时候,正是说的这么一个计策。

      小厮之所以没有怀疑,是因为白如给“裴朗”的小厮施了个障眼法,让小厮误以为自家少爷一直在马车里没有下去过。

      小厮扶着“裴朗”进了房中,正欲退下,听得床上的少爷咳嗽着唤自己,小厮忙回来。

      “我心情不好,想自己在房间里看书,这段时间让人不要打扰我。”

      床上的“裴朗”又补充道:“连我阿父阿娘都别让他们进来。若是问起来,你便说,我好了自己会出来的。”

      小厮应下,退了出去。

      —

      盛娇害怕陷害裴朗的事情败漏,也没再回拙豫园,直接回东宫去了。

      裴文君回府之后,喝着茶,悠哉的听着自己的人给他报上来的消息。

      “——小少爷,那裴朗果然如少爷所预料那样,回来的时候,两双腿抖的厉害,要不是下人扶着他几乎站不住了!”

      “——对对对,奴才也看到了,他脸色也很不好看,回来之后,连大夫爷都没去拜访,直接就回了房间!”

      “——他的下人出来之后,奴才听说他借口心情不好,这段时间都不愿再见人呢。”

      裴文君听到下人报上来的消息,脸上的笑意就没落下去过,冷笑了声:“呵呵,这还只是开始。”

      裴文君的头号小厮将其他几个人都支开,只留他两人在房间,这小厮细心的给裴文君捏着肩,给他出主意:“他已经不是完璧之身了,到时候小少爷再将太女搞到手,然后串掇太女将他退婚,就他这破烂身子,依奴才看,他在咱们国里,谁还愿意娶他!”

      “等太女一登基,这天下,还不都是小少爷的嘛!”

      裴文君慢慢品着茶,听到小厮所说,唇边的笑意愈来愈浓。

      —

      竖日,一股“流言”悄然在民众间流传开来,人人都在说,若是自己不说,仿佛都落了人后。

      之所以称之为“流言”,实在是谁都觉得不可能。

      “——哎,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有个叫什么朗月和尚的,说今天要下雪!这不是瞎说呢吗,明明才刚过了秋分,连冬分都没还没到,怎么能下雪呢!”

      “——就是,这也太能唬人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现在满城人都在议论这个!”

      “——我看啊,别说下雪了,让我说今天连雨都不会下的,这么大的日头,晴空万里的怎么一片云彩都没有,怎么可能下雨雪!”

      “——你们只听了今日要下雪,我昨日就听有人在说什么朗月和尚说的,昨天上半天晴天,下半天阴天,我都没当回事,晚上的时候才想起来,还真是,后半天还真是阴天了,你说巧不巧。”

      “——听说这个朗月和尚是呈安寺的,呈安寺怎么这般没落了,竟由得一个不知名的和尚胡说八道呢!”

      聚在一起讨论的人再次抬头望了望晴天大日头,都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各自都还有要事要忙,不一阵就散了,谁也没将这“流言”放在心上。

      —

      一个时辰前。
      呈安寺内。

      星君手里捏着支笔,捧着命理本发怔。

      【——天盛三年廿三晴转雨……】

      看这今日的天气,他握着笔思索。

      白如在一旁捧着瓶瓶兴奋的数着数,一直很安静的星君猛的叫他的名字,吓得他一激灵。

      “白如!”

      白如条件反射:“我在,星君,何事吩咐?”

      回过头去,看到星君捏着命理本暗自琢磨:“你说,这命理本我能不能添字?若是能添字,我觉得把这个‘雨’改成‘雪’,效果绝对很好,还可能会事半功倍。”

      这样他就不用天天花钱让人散播天气情况了,一个字,就能省好些钱。

      毕竟他此时人在呈安寺里,身上带的银钱本就不多,还给庙里捐了一些,才好意思在这里用斋饭。

      他,心动了。

      “那星君不妨试试?”白如对这个不感兴趣,敷衍说着,抱着瓶瓶又开始数数了。

      星君不以为意,注意力仍在这个“雨”字上,握着笔的手慢慢朝这个字上移,神情无比专注,心神全都放在了笔尖上,然后在“雨”之下写了个“彐”。

      星君屏住呼吸,一秒、两秒…一分钟,他写下的“彐”没有消失,反而和之前的“雨”字融为了一体,一个“雪”字栩栩如生,宛如命理本上原本就是一个“雪”字。

      数数的白如又被星君吓了一跳。

      “白如!改了改了!”

      “啊?”白如整个人打了个颤颤,急忙凑过来。

      这一看不要紧,人一下精神了,嘴里喃喃:“真改了真改了……”

      白如人傻了,眼前的握着笔对自己笑的人,眉眼明隽,笑比河清的模样,分明是在天府宫时最常见到的样子呀,是他每日凑着头去看坐在文案前在写什么的人。

      是他们的司命星君啊。

      显然星君没有发觉白如的异样,还沉浸在命理本能改的喜悦中。

      这支笔还是白如送给自己的,说这笔跟自己有缘。
      那笔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写出的字飘逸潇洒、苍劲有力,星君只觉得握在手中像是和自己融合在了一起,仿佛这笔天生就是自己的一般。

      星君想了许久,前世的时候,他很少有机会使用毛笔,除非学校举办的书法比赛上,但那时候用的毛笔质量都不好,同样是自己写出的字,完全不如这支笔写出来的那样有灵性。

      一不做二不休,星君索性在他看不顺眼的地方继续改起来,结果发现,除了刚刚改掉的字之外,他再写上去的字都隐没在纸张上,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没事没事,这不是改了一个字嘛,省下来不少钱呢!
      星君很知足。

      —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康王爷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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