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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所托之事 ...

  •   天边,终于隐隐的透出一抹青色。
      苍夜痕看了一眼远处的天际,心下不禁感慨万分,目光幽长而又深远。
      这一夜,对于某些人而言,着实太过漫长了。
      宋萦轩静默良久,忽地伸手拉起眼前之人的手,轻轻握住,略带着一丝哽咽道:“爹……我带你离开此处吧,离开清和族,去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我们去过平静的生活,好不好?”闻言,韩越轩也不禁微微动容,眼神中流露出十二分的温柔与慈爱,但更多的,分明是一种近乎向往与不可求的悲伤。
      他恍然忆起很多年前,也是在那么一个夜晚,也是那么一个眉目如画的女子,身穿着鲜红的嫁衣,轻轻地握着他的手,柔声道:“等今夜我们成完亲,明日便放下这里的一切,离开此处,离开清和族,一起到一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去过平静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昔日之言,余音犹在耳畔。今时之语,更是何其相似!
      何况就连说话之人的音容笑貌,都是那么的相像!
      然而今时今日,他与她却早已是天人永隔,就连她的一缕芳魂,他亦都无处可寻。
      韩越轩轻轻地反握住女儿的手,脸上露出万分无奈的笑容,道:“爹这一辈子算是完了。倘若是之前的我,或许还会抱着要离开这里的念头。但如今……是否能够离开此处,对于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是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你离开这里!爹,你相信我,我现下就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说着,宋萦轩拉着韩越轩作势便要走。
      “且慢。”苍夜痕连忙上前一步拦住宋萦轩的去路,沉吟道:“前辈现下还不能出去。”
      宋萦轩转过头瞪了苍夜痕一眼,“你的意思是还要让我爹继续在这林子里当个深山野人?”
      “怕是不得不如此。”苍夜痕看了一眼旁边的韩越轩,又瞧了瞧宋萦轩那张焦急的脸庞,微微叹了口气,道:“且不说你能否找到归雁绝的出林之路。即便成功,你就这样贸然将你爹带了出去,外面却也是危机四伏。你莫忘了,当年你爹就是因为与临江仙宫的秘密有关,才会被奸人迫害至此。而如今,在这林外的纷争也皆因这个秘密而起。你认为你带着你爹离开此处后,当真能够顺利避过那些人的耳目就此逃脱么?倘若你爹再次落到那群人的手里,你觉得他们又会怎样迫害你爹,甚至是你呢?”
      宋萦轩原本心神激动,此时听了苍夜痕的一番分析之后,却仿佛一盆冷水自头顶倾覆而下,登时冷静了下来。她怔了半晌,又开口道:“那怎么做才好。”
      苍夜痕见宋萦轩这副模样,知晓今夜之事果真对她的冲击不小,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怕是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她只得定了定神,道:“为今之计,只有将你爹留在林中,方可保证他的安全。”
      “什么!”宋萦轩诧异的看了一眼苍夜痕,又扭头看了看韩越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之色,眼圈登时红了几分,“我……”
      韩越轩伸出手抚上宋萦轩的脸庞,眸中含着浅浅笑意,道:“傻孩子,就听他的吧。反正爹都在此处住了二十多年,再多住几日又有何难呢?再者,爹当日已经连累了你娘,如今绝不能再连累了你。只要你好好活着,爹就如愿足矣。”
      宋萦轩的眼泪已经流了下来,但她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韩越轩摸了摸女儿的头,又转头看着苍夜痕,脸上却忽变得满是肃穆之色。他审视苍夜痕良久,忽地缓缓道:“对于临江仙宫,你也是个知情人。”
      苍夜痕听出韩越轩的语气并非是在问她,而是肯定了这一事实。料想他必定是想委托自己什么,所以言下之意是为了试探诚意。倘若此时再不如实相告,遮遮掩掩,反会失其信任。于是低头恭声道:“晚辈对临江仙宫所知只是来历,但对秘密本身却所知甚少。”当下便把自己所知之事一五一十的道出。
      韩越轩在旁听完苍夜痕所说之言,沉默良久,又狐疑地将目光留在苍夜痕的脸上转了几转,沉声道:“既然你并非是四大门派世家之人,如今又将事情对我全盘托出。由此看来,倒像个值得托付之人,我确实可以信你几分。”言下之意,似是并不能完全信任于她。
      苍夜痕心知韩越轩当年经此一劫之后,性子必定变得多疑谨慎。所以越是着急表现自己的诚意,越是会引他防备。当下索性也不急于辩白,只是淡淡一笑,道:“晚辈所说确实属实,至于信与不信,全凭前辈决定。”
      韩越轩闻言并未言语,目光闪了闪,又瞧了一下在旁的宋萦轩,半晌,忽地长叹一声,笑道:“算啦。老子我待在这深林里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碰到一个生人,不妨就赌一把好了。我看你这个人有勇有谋,也不像是个奸恶之徒。而且......我女儿更是宁愿为了救你连自己的安危也不顾。”说着,又淡淡地看了一眼宋萦轩。
      宋萦轩的脸难得红了一下,却并未反驳言语,她只是转头望了一眼苍夜痕,眼神里却又忽地浮现出一丝隐隐的悲伤。
      苍夜痕的心里也道不清是何感觉,当下只好提醒自己不去在意她。接着向韩越轩问道:“那么,还未请教前辈要托付晚辈何事呢?”
      “这件事......”韩越轩沉吟了下,忽又转头向宋萦轩问道:“你娘跟你走时,她都带了些什么东西?”
      “东西?好像并未带走什么东西。因为娘说,她不想回忆起任何的往事。”
      韩越轩的眼神黯了黯,颇为感慨道:“是么......虽然说着不愿回忆起往事,可是自己却依旧身陷在深深的悔恨中不得自拔。你娘她啊,就是这么一个狠不下心的人。”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既然如此,那么那件东西应该还放在那里。”
      “那件东西?”苍夜痕皱了皱眉,心中却已经隐隐约约知晓韩越轩所要托付之事究竟是何事了。
      “不错。就是那件东西。”韩越轩的脸色忽地凝重起来,“当初,韩墨建造临江仙宫之时,打制了三把钥匙,分别为阴钥,阳钥,与无极钥。当年宋千寻从我这里只得到了无极钥,却并未集齐阴阳二钥。如今......阴钥早已流落江湖多年,下落依旧不明。但是这阳钥,我却知晓它在何处。”
      闻得此言,苍夜痕便已经知晓了当年韩氏一族被逼交给四大门派世家的阴钥正是藏在冷月山庄密室的那一块石头。她想起那一夜,自己与泠风还为石头的来历而感到不解。可谁又能够料到,日后她们二人竟会因一块石头转眼间被迫分离多年,就连她们的命运也早已在某个时刻被悄悄改变。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饱经风霜,想起泠风每每所遭受的那些伤,想起萦轩之前的坎坷境遇,想起她们所经受的痛苦。
      一念至此,苍夜痕的心头亦不免涌上深深的悲哀与无奈。也不知是为了自己,为了泠风,为了萦轩。
      亦或是为了这身在局中的每一个人。
      宋萦轩在旁见到苍夜痕一脸凄然,知晓这些年她所受的苦决非常人能够忍受,心中不禁一阵酸楚,赶忙装作不经意般轻咳了两声。
      苍夜痕一下子如梦方醒,她收敛了下心神,开口道:“那敢问前辈,那阳钥究竟藏在何处?”
      闻言,韩越轩忽地淡淡一笑,笑容中极尽温柔,“我啊,当年与若儿定情之时,曾经做了个信物送给她。”
      宋萦轩啊了一声,赶忙问道:“可是一个石制的美人雕像?”
      韩越轩转头看向她,“你知晓?”
      “我幼时经常见娘独自一人不吃不喝的只瞧着那个雕像,为此宋千寻还说娘已经疯了。后来有一次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娘才终于不再守着那座雕像,每日都在照顾我。后来我问娘,为何之前她都不照顾我,反而天天盯着一块石头瞧。她才告诉我,那是我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是照着她的模样雕刻的,也是她最宝贵的东西。只是后来......我娘走之时,并未带走那座雕像,因为她说她不能一直沉溺于过去。”
      韩越轩的眼圈不禁红了下来,脸上满是苍凉之色,长叹道:“是我对不起她。”说着,他的眸子里又透出一丝感慨与嘲讽,“当日,我因爱她,便将我最重要的东西之一送给了她,没想到......没想到......竟会因此害得她痛苦终生!”
      苍夜痕微微一怔,心中却霎时了然,道:“难道......阳钥一直就放在韩夫人那里?”
      “不错。当年我早就知晓宋千寻对我有所企图,所以绝不能将两把钥匙都藏在我这里。于是,我瞒着所有人将阳钥藏进了那座美人雕像里,并将族中的两句古语镌刻其上,然后送给若儿以做信物。”韩越轩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要怪就怪宋千寻他自己太了解韩家了。他很清楚韩家的族规,守护临江仙宫是我们唯一的使命,而钥匙更是只能由历代族长一人保管,断不可托付旁人。而且那老狐狸虽然对我毫无人性,但对自己的女儿却始终留有亲情。一来他一直认为我即使爱若儿,也绝不可能将钥匙给她保管。因为若儿为人单纯,凡事绝对瞒不住他。二来当年若儿见我惨遭折磨,也只是哀求他而已,若果真钥匙在手,她一定会拿出来救我。嘿嘿!所以宋千寻至死也不会料到,他这一生自负聪明,到头来却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最认为不可能的,我偏偏便反其道而行之。”
      苍夜痕见此,也不禁暗暗感叹此人的智谋心机之深。试问谁又能想到会有人自动将钥匙送给敌人的女儿手里?韩夫人是自始至终不曾知晓,而宋千寻更是自始至终也没想到。
      韩越轩接着道:“宋千寻疼爱他的女儿,但若儿为了我也绝不可能再原谅他。她当年执意离开清和族,宋千寻为了思念爱女,想必会一直保留着若儿的闺房。而那件东西,一定就留在她的闺房之中。至于其中破解之法……那座雕像底下刻着两句诗,你只需将每行诗的第一,三,六个字按下去便能够打开机关了。切记,绝不可按错,否则内在的机关会自动销毁里面的东西。阴阳无极,三者会合之时,便是临江仙宫的秘密重现天日之时。”
      “那是不是……当真只要集齐这三把钥匙就可以开启临江仙宫了?”
      闻得此言,韩越轩瞥了苍夜痕一眼,嘴角带着三分嘲讽与七分冷笑,道:“自然是没那么容易。说实话,就连我也只知晓要集齐阴阳无极三把钥匙方可开门。但是临江仙宫究竟建在何处,以及开启法门,我爹却从未告诉过我。他只是临终前吩咐我要好好守护这族人与这一方净土的安宁。结果如今,我的族人已死,家园也被鸠占鹊巢,我自己也成了一个废人。呵呵,老天当真是不开眼啊!”说着,当下便老泪纵横,不再言语。
      宋萦轩也含泪看了看面前之人,却并未出口劝慰。她行至苍夜痕身旁,又瞧了一眼韩越轩,轻轻道:“我们还是让他一人静静吧。”
      苍夜痕看了一眼宋萦轩,神情复杂地点了点头,“好。”言罢,二人一同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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