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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泥足深陷 ...

  •   深夜,屋内灯火通明,亮若白昼。
      这是宋暮云今日第二次将所有人召集于此。而这一次,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加的难看。
      苏泠风远远瞧着坐在主位上的宋暮云,见他一脸凝重,她想起那夜窥见他与蓝姬私会云雨之事,心里忽地不舒服起来。
      “适才我已派人搜查了各个院落,并未找到黑衣人的踪影。”宋暮云紧皱眉头,面色肃然,道:“能在清和境地来去自如,且消失的如此之快,想必不是外人。”
      此言一出,屋里的气氛登时冷了几分。
      宋暮云瞧向苍夜痕,道:“苍堡主与那黑衣人交过手,可知那黑衣人武功如何,有何特征?”
      苍夜痕想起与那黑衣人交手时的怪异感觉,讲道:“实不相瞒,在下与那黑衣人交手之际,只觉此人武功极高,但出手的招式稍有凝滞,灵活不足,劲力稍缺。似是。。。。。。”
      “难不成是手臂受了伤?”宋萦轩接口道。
      苍夜痕瞧了她一眼,颔首道:“极有可能。”
      “手臂受伤?”一旁的醒雷使立刻看向对面的宋潋空,目光宛如利刃一般直刺而去。
      宋潋空见他如此凌厉的盯着自己,却也似早已习惯,只端起旁边几上的一杯茶啜饮起来。却闻“砰”的一声巨响,连带着手中的茶杯也抖了三抖,原来是坐在她身旁的宋萦轩拍案而起,冲着对面冷目而视的醒雷使斥道:“你这般盯着潋空,是何用意啊!”
      醒雷使目光扫向宋萦轩,森然道:“没什么用意,我只是忽然想起,现下在这厅堂之上便有一个武功极高,手臂受伤之人罢了。”
      音犹未落,众人的目光便纷纷投向宋潋空。
      桑阑影眼波在宋潋空身上流转了一圈,笑中忽地带了几分诡秘,道:“醒雷使此言虽不好听,却也不假。听雨使不是昨夜手臂才受伤的么。而且又身兼清和四使之一,武功之高自是不在话下。”
      “哼,又是你。”宋萦轩紧紧盯着桑阑影,不怒反笑,“桑姑娘的动作可真是快啊,每次只要醒雷使一出来放什么狗屁,你就迫不及待地赶着上去......”
      “放肆!”宋暮云一声轻斥打断了她,脸色越发阴沉,“越来越不成体统!”
      宋萦轩瞧了宋暮云一眼,她跟宋暮云关系虽非极好,但因堂兄妹之亲,宋暮云也一向算对她礼遇优待。且她能重新回到清和境地,也是因宋暮云在旁助力,眼见他如此疾言厉色亦实属罕有,显然动了真火。当下便不再言语,只是怒瞪一眼对面二人便坐下了。
      宋暮云脸色稍缓,看向宋潋空,肃容道:“听雨使,你今日入夜之后在何处?可有人为你作证?”
      宋潋空瞧了一眼身旁的宋萦轩,道:“我一直都在房内养伤,此前都是萦轩陪着我。”
      宋萦轩点了点头,道:“不错,我可以作证。我一直都跟潋空待在她的房间里,只至亥初时分才回房,恰巧在途中看见黑衣人正跟夜痕对峙,所以潋空绝不可能是黑衣人。”
      “哼,你与听雨使是故交好友,口中所言自然不足为据!”
      “你。。。。。。”
      苏泠风侧耳听了半晌,忽道:“确实不是听雨使。”众人齐齐望向她,而她却看向苍夜痕,淡淡道:“你可还记得,那黑衣人是用的哪只手与你过招?”
      “自是右手,当时他的左手挟制着你。”
      “啊哈,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讲清楚!”宋萦轩闻言登时欣喜万分,击掌道:“潋空伤的可是左臂啊!这一点,泠风姐姐应当最清楚了!”
      苏泠风笑了笑,“不错,因为是我为听雨使亲自上的药。所以我才断定,黑衣人不是她。”言罢,她看见宋潋空感激的瞧了自己一眼。
      宋暮云舒了一口气,似也放松下来,“既是能证明听雨使的清白便好。”随即神情又倏地转为阴霾,“不过这样一来,境中的高手中便没有右手带伤之人了。”
      “那也未必。”一直未曾言语的花遗世忽地开口,眼底划过一丝别有意味的光,“醒雷使只记得听雨使手臂受过伤,却忘了当日因踏雪使之死,你曾将宋湛的右臂打伤。只因当日是我救下的宋湛,所以印象格外深刻。”
      闻言,宋萦轩差点没对花遗世翻个白眼,“花岛主你早先说出来,我也不用这般心累了。”
      花遗世笑得如同一只狐狸,但脸上还是那般温文尔雅,道:“事发太久,我适才才记起,抱歉了。”
      宋暮云脸色一沉,随即传命下人,“快传宋湛过来,就说有要事请他来议事厅一叙。”言罢,两个下人便领命而去。
      坐在一旁的苍夜痕目送两个下人匆匆离去的身影,心中却是一紧,仿佛有个声音正一遍一遍的提醒她。
      太迟了太迟了太迟了。
      果然,过了良久,两个下人急匆匆的奔进来,张皇失措道:“回禀大公子,宋湛不见了!”
      在场众人俱是一片哗然,宋暮云登时又惊又怒,道:“胡说!我不是之前吩咐过要人时时刻刻跟着他么!”
      “属下已问过他院子里的人,说是近来天气炎热,宋湛又因踏雪使之事而酗酒成性,说什么“挫糟冻饮,酹清凉些”,非要饮冰镇的米酒方才过瘾。便命下人去冰室取冰,但是。。。。。。”
      “但是什么!说!”
      下人犹豫了一下,又答道:“但是下人们都觉得,早前老族长在冰室里闭关仙逝,虽说是练功走火入魔,但。。。。。。但还是不敢进去,于是宋湛就每日自己带着下人去冰室取冰。”
      听闻讲起宋千寻之事,宋暮云脸色变得愈发阴沉,道:“然后呢。”
      “然后今日宋湛跟以往一样去取冰,结果好久都没回来。适才属下去传话之时,院子里的人才刚发现两具跟他下人的尸体。二人均被一剑封喉,沉在一处偏僻的池塘里,死状凄惨。”
      “废物废物废物!”醒雷使登时暴跳如雷,顺手便将一旁的案几一掌击得粉碎,他怒不可遏的站起来瞪向宋暮云,“宋暮云!你看管要犯不力,此事我看你要如何向长老们交待!”
      宋暮云显然也诧异至极,但不过转瞬,他便镇定下来,道:“传我命令,即刻封锁境口,所有人都不可擅自出入境地,内院下人们搜索各处,只要遇上宋湛,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带回来。”
      待下人们再次领命匆匆而去,宋暮云环顾了一圈在场众人,面色淡淡,道:“还请各位这几日切勿走动了。天色已晚,请各位回房吧。”
      众人见此情景,心知事态严重,便各有所思的应承一番,相继出了议事厅。
      宋萦轩也站起来,她看向宋暮云,见他正坐在主座上满腹心事。摇曳的灯光照着他的俊颜,却再无之前的温和亲切,反而透出几分诡异可怕。她忽地想起适才下人的言语,又想起宋暮云那一瞬的神色,只觉心底越来越冷,眼前之人霎时也变得混沌不清起来。
      “你怎么了?”宋潋空见她如此,不解道。
      “没什么。”宋萦轩收回目光,“只是身子有些不舒服。”
      “没事吧。”宋潋空脸上带着一丝担忧。
      宋萦轩笑了笑,轻叹一声,“看来我是该好好休息了。”言罢,便和宋潋空走了出去。

      待人散后,宋暮云独自在厅中坐了很久。良久,他站起身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的步子依旧很稳,神情依旧温和,就如素日的他一般。
      他从不是个急躁的人。
      他走回自己的房间,轻轻关上门,却未掌灯,而是转过身,看向房里的一处角落。
      “这跟你我约好的不一样。”那人涩声道,仿佛正强忍怒火。
      “哦?”
      月光垂下来,映在那人脸上,棱角分明,冷酷严厉,正是醒雷使。
      他的目光如剑,仿佛要把眼前人刺穿一般,道:“当日,你说若我助你当上族长之时,便能让我与雨婕二人正大光明的在一起。如今玉玠已死,宋湛已逃,而你也什么也未得到。”
      宋暮云抬眼瞧着醒雷使,嘴角忽地扯出一抹略带嘲讽的笑容,他素来温和示人,此时一笑却有种不可言喻的尖锐与冷酷,道:“助我?我何需你来助我?如今我大权在握,族长之位指日可待。至于那群长老,只不过是一群贪图安逸的废物。倒是你,醒雷使。。。。。。”他的语调骤冷,如同沉入了深渊,“你跟踏雪使设计毒害宋千寻之事,难道忘了么?”
      醒雷使脸上的冷酷霎时被这句话一击而碎,他嘶声道:“是你害我!分明、分明是你挑唆我们二人下毒!此事若被揭穿,宋暮云!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脱不了干系?呵呵,难道不是你与踏雪使二人先破坏族规犯下重戒怀有私情?不是你们二人趁那老东西抱恙在冰室闭关时往他的饮食中下毒?如今踏雪使已死,此事若再追究下去,首当其冲的便是你。而我,可什么也不知晓啊。”
      “你!”醒雷使整个人不禁颤抖起来,他狠狠的瞪着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仿佛见了地狱里的恶鬼。
      他太大意了,因与踏雪使的私情,与对权力的执着,竟听从了一个魔鬼的教唆,一朝行差踏错,就此无法回头。
      “醒雷使,我想你也知晓此事若被揭穿,后果不堪设想。”宋暮云神色愈淡,语气愈冷,“恕我直言,依踏雪使那个性子,她死了反而对咱们是件幸事。”
      闻言,醒雷使更是僵立当场,神情复杂,竟说不出是痛苦抑或是庆幸。
      宋暮云见他如此,便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如春风,道:“我知你失了佳人心里痛苦难当。但佳人已逝不可追,眼下最要紧的是尽快稳定当前局势。你苦熬多年,才得一机遇当上的清和四使,我想不会仅仅只是眼下便满足了吧?”
      一言至此,醒雷使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适才的复杂神色又一点一点渐渐褪去,终至平静。良久,他开口道:“只是......宋湛.......”
      “此事你不必在意。”宋暮云转过身去,负手而立,“他确实是个麻烦,但我心里自有打算。”
      醒雷使眼神一凛,明白宋暮云已有计划,他不再言语,最终消失在了黑暗中。
      宋暮云待他退下,俊美的脸上才露出一抹轻蔑之色,道:“蠢货,下毒不成反而被那老东西将计就计来假死避人耳目。若非你还有用,早就留不得了。”言罢,他望向窗外苍茫的夜色,眼神却变得闪烁不定,时而犹豫,时而愧疚,时而温柔,时而嫉恨。最终,却只化作一声宛如自嘲般的轻笑,喃喃道:“看来我还是太心软了啊。”音犹未落,不过一瞬,眼中的诸多神色最终皆如雪花落地般悄然无痕。
      只余下,无尽的冰冷。

      室内昏暗,只点着一盏孤灯。
      一只鸽子忽地落在了窗棂上。
      一个人行至窗边,伸手将鸽子腿上的竹筒解了下来,鸽子扑棱了两下翅膀便又飞走了。
      那人自竹筒内抽出一个小小的卷轴,伸手展开,只匆匆看了一眼,便收了纸条,转身便要走出房间。
      “怎么了?”一个黑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身后。
      那人止步,转过身来,道:“你总算来了,我正要去找你。”他把刚收好的纸条递给黑影,“他已经等不及了。”
      黑影看着那张纸条,忽地冷笑一声,“我就猜到,他终究是不放心。”
      “那下一步怎么做?”
      黑影将纸条扔回那人,附至他耳畔低语了几句,随后道了句:“你依旧按他的命令行事。不过记着,此事无论成败,你都要按我说的去做。 ”
      那人点了点头,“我明白。”音犹未落,面前的黑影便消失了。
      而那人毫不在意,他行至屋内唯一一处烛台前,将手中的纸条点着,看着火光一点一点将其吞噬,直至完全燃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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