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幽灵降临到我身边》厌晴

5、第五章 水银在哭泣

　　「你说辰砂想去的是哪个月亮？」Yuki念念不忘磷叶石科普世界观时提到的那六个月亮。

　　“你又来了。”磷叶石坐在他常用的高脚凳上，脸贴着高台放在台上，双手耷拉在下面挨着双腿。薄荷色的头发在阳光照射后投放出浅浅的绿色，一事未解决，一事又起。“你自己数数看，问了我多少难以回答的问题。”

　　「……」

　　虚坐在磷叶石面朝的那一边平台上的背后灵Yuki真的掰起她的手指数了起来。

　　磷叶石：“……别数了。我真不知道，除了被带到月亮的伙伴，没人知道月亮上是什么样子。”
　　「而去到月亮之后，都会被打碎，做成工艺品或是武器。」
　　磷叶石：“我希望他们被做成武器，这样慢慢积攒下来，迟早有一天他们能再次回到我们之中。”
　　「被带到月亮，就意味着你们的死亡。」
　　磷叶石：“——都说了那样并不算死亡！宝石是不死的！”
　　「从第一位宝石被带走之后，你们的同伴有回来的吗？」

　　磷叶石：“……”
　　没有。

　　背后灵Yuki的话语很直白，也很直接。收集月人带回来的宝石碎片，只是留在地上的宝石们怀有的复活失去同伴的心愿，一个或许能够达成的心愿。
　　至于能不能达成，远在月亮的月人们决定着关键。
　　「辰砂的结局不该是被月人打碎，做成别的东西。那也绝不是他想追求的价值。」

　　“……”
　　“你说得对。”
　　“‘死亡’不是我们不死的宝石的追求，一定要为辰砂和我找到合适的工作。”

　　「还有快乐。」Yuki还记得磷叶石对辰砂承诺的原话。
　　“还有快乐。”磷叶石跟着重复，“就比如博物志，这个就不行，他不能带给我快乐。”

　　「——你想要单方面终止你现在这个工作？！」Yuki听出了磷叶石的画外音。

　　“老师并不是真的想让我编辑博物志，他们只是想找点事给我干……”磷叶石换了一个方向趴着，Yuki跟着从上方飘了过去，平行着台子的高度趴在空气中。“你有什么好的意见吗？说来听听。”
　　「博物志？」Yuki突然想起磷叶石一直抱着的木质文件夹。
　　“我是说关于辰砂……”
　　「磷，你的文件夹呢？」
　　磷叶石的动作定格。“……”
　　对啊，他的伙伴去哪了？

　　一魂一石开始翻箱倒柜找磷叶石的木质文件夹。「磷，你不是不想编辑博物志吗？怎么还这么紧张？」
　　磷叶石趴在地上，在做无用的挣扎，“那毕竟是老师给我的工作，表面功夫还是要做啊——”
　　“为什么找不到——”

　　「是不是落在辰砂那里了？」

　　粘了一身灰尘的磷叶石：“……”

　　「磷？」

　　“如果真的在那里……”磷叶石翻了个身，躺地上不起来了，大半个身子被平台的阴影遮盖。他抬起胳膊盖着脸，闷闷地说：“你行行好帮帮我，去帮我拿回来吧。”
　　「你不去吗？也好，虚之海角那么危险，再碰到月人就不好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啊，已经走了。”独自待在阴影里的磷叶石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

　　“我到底为什么会说出来呢？”

　　「你后悔了？」

　　磷叶石一个激灵从地上跳了起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看向Yuki的手中，那里空空如也。“——没有？是不在那里？是你拿不了？是……”

　　「我看到了辰砂。」

　　磷叶石的嘴犹如被粘合剂封住了。

　　「我去到的时候，他戴上了和你同款的黑长手套，拿着你的木质文件夹。」
　　「我就回来了。」

　　磷叶石：“……算了。他没对我的伙伴做什么吧？”

　　「我以为我会是你的伙伴——没做什么。」Yuki想起她看到的水银构造的眼泪，没有说出来。「他留在你纸上的那个手印让他感动哭了。」

　　隐藏真相有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用开玩笑的方法说出来，哪怕是真的也不会有人相信。
　　然而Yuki说的这个梗磷叶石并没有听懂。

　　最令人难过的就是你说的梗别人并没能get到。

　　被背后灵反复骚扰的磷叶石终于也能反问对方：“‘哭’是什么？”

　　「……」
　　完菜，这怎么解释？

　　「哭是……」宝石的构造很单一，只有宝石，只是宝石。他们的成分是固体，没有液体的参与，辰砂是个例外。不能理解“哭泣”是什么也很正常。
　　Yuki现在才发现最简单的东西也是最难阐述的。

　　磷叶石坐回到他的高脚凳上，宝石的生命长而空旷，他有足够的时间等待Yuki，不会有不耐烦的时候。

　　「哭是人类特有的纾解情绪的方式，研究表明有的动物也会哭泣……」磷叶石认真的态度感染了Yuki，她坑坑巴巴地尝试解答这个她曾有过曾看到的行为到底意味着什么。

　　磷叶石：“‘人类’是什么？”
　　解释需要慎重，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前一个还没说清楚，新的疑问又出现了。

　　Yuki没了言语，她茫然地看着薄荷色的脆弱宝石，她这个状态不能拿来举例，和人类差的太远了，所以她才会介绍自己是幽灵。
　　「……」

　　磷叶石双手托着他漂亮的脑袋歪头：“？”
　　“你也不知道吗？”

　　「……不，我知道。」
　　「你们的世界经历了六次的残缺，人类是曾生活在这里的生物，他们已经灭亡了。」

　　宝石人和人类如此相似，一定不是个巧合，这个世界曾有人类存在。

　　Yuki有一个能力，她能通过梦境进入现实，她可以利用这个能力看到所在之地过往发生的事情。她这一次的旅行来到了另一个世界，穿越世界带来的负荷削弱了她的能力，她暂时无法召唤出她的虚拟屏。
　　单纯的猜测能不能猜中事实不好说，Yuki内心充满一种名为心虚的情绪。

　　磷叶石狐疑道：“你不是从异世界来的吗？六个月亮的故事还是我告诉你的。”

　　「……」
　　没能糊弄过去。

　　「人类和我很像。」
　　磷叶石：“嗯。”
　　「很脆弱。」
　　磷叶石抬胳膊：“比我还脆弱吗？——现在还多了辰砂。”
　　「那倒没有。他们很容易就会受伤，受伤之后他们会……」Yuki及时刹车，再说下去就解释个没完了，一开始他们讨论的是什么来着？「我们还是继续说哭吧。」

　　「人类难过伤心的时候会哭，开心会哭，生气会哭，会从眼睛里流出无色的透明液体。哭泣能够让堵在心里的情绪发泄出来。」
　　「你们宝石没有办法流出液体，那你们痛苦的时候要怎么做？」

　　Yuki本来是在解释，说到后来又好奇起不能像辰砂那样的宝石要如何“哭泣”。

　　磷叶石想了想：“痛苦的时候……会裂开。”

　　「诶？」

　　“从金红石那里听到的，不过我没有见到过因为触碰以外原因碎掉的宝石，我自己也没有。”

　　Yuki不能够想象那种感觉。她浏览网页时看到过，很多解决情感问题的建议是大哭一场，宝石们没有办法哭泣，竟然只能用伤害自己的方法去宣泄。
　　那只能带来痛苦，压抑的情绪被分割，依旧保存在碎裂的碎片中。

　　“你刚才说辰砂感动哭了？”磷叶石还记着这茬。

　　「……你听错了。」
　　Yuki是脑子进水了才会给磷叶石开地球上的玩笑。

　　***

　　新的一天，新的气象，磷叶石整装待发，要给辰砂找新工作。

　　「我看你的问题已经解决了。」
　　磷叶石：“嗯？”
　　「为辰砂找工作就是你喜欢的工作。」
　　磷叶石挥开一只想要停在他身上的蝴蝶，“哪有？你没看到我烦恼到快要碎掉的样子吗？”

　　「重点是热情，你迸发出了比编辑博物志高出几百倍的热情。」

　　“那是因为他的事情非常紧急——翡翠议长，帮帮忙吧。”
　　磷叶石看到了抱着文件的书记蓝柱石和一旁的议长翡翠，一个箭步上去抱住了翡翠的大腿。

　　「……哇。」

　　Yuki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字面意思上真正意义的抱大腿，宝石的潜力真是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