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石之国]幽灵降临到我身边》厌晴

21、第二十一章 浮冰在造作

　　连下几天的大雪停了。

　　雪花堆积成海，跳进去一半身体就没了，磷叶石他们需要穿过漫漫长路，到达南极石所说的地点。
　　冬天醒着的负面影响终于显露出来，逐渐下降的体力，难以行进的积雪，磷叶石只能用身体推出一条路。

　　背后灵飘的更高了，离地约有一米高，她似乎把平整的雪面判定为地面，不肯和宝石们一起趟雪。
　　虚假的背后灵，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的帮助。
　　真正的背后灵，不发出声音，只默默跟随着你。

　　从高处看去，雪地上出现了两条线路，左边那条笔直如尺，右边那条用笔瞎画都比它有规律，硬生生的走出了一条波浪线。
　　无论内心再怎么渴望做出改变，身体的状况一直那样摆在现实前，缺少足够光照的宝石在冬天行进也是一种痛苦。

　　即便如此，磷叶石也没有选择南极石用身体走出来的小路，他艰难地推着雪花，走不下去跪着也要从雪堆中爬过去。

　　南极石是另一种呵护，磷叶石走不动他会放慢脚步等着他，但是他不会等他，也不会帮他，有些事只能自己做，别人不可能永远代劳。
　　他会用语言鼓励磷叶石继续走，即便南极石的鼓励和其他宝石不同，那也很有用，磷叶石用爬到达了终点。

　　***

　　背后灵透明的身体和雪白的天地，蓝白的浮冰相应成章，她的唇色泛白，指尖和裸露的皮肤都带着不详的灰白，过分透明的色彩的这些变化难以让人察觉。
　　说出来不太好听，背后灵选择显示伤口不肯破碎的那一刻起，就带上了这样一个负面状态，持续的消磨着这具身体的生命力，何时破碎只是时间问题。
　　然而Yuki不得不这么做，她在这个宝石的世界已经待了很长的一段日子，对于长途旅行来说也足够漫长。她有预感，下一次破碎，她醒来以后，就看不到磷叶石了。

　　这是多么悲伤、不舍的一件事。

　　若我离去，再次相聚，那将会消耗多少漫长的岁月，那薄荷色的可爱宝石，会一直在原地等她吗？
　　她的老师……永远保持年轻相貌的魔法师少女，也是在顾虑这一点吗？

　　变化令人恐慌，改变令人恐惧，时间是最好的整容魔法，但是背后灵有着好心的魔法师的馈赠，无论对方变成了什么样，她都能认出来对方。
　　只是……她自己也在变化，这在所难免。

　　***

　　南极石：“到了。”

　　驻足之地是冰川的世界，犹如船只的浮冰倾斜着插入水中，乍一看还以为是失事的船只被冻住躯壳。没有背后灵在身边叽喳喳科普，磷叶石不认识这种独特外形的浮冰，南极石带他来到这里，他肯定知道答案。
　　磷叶石指指那长相尖锐的浮冰：“那是什么？月人——？”

　　“不是，只是浮冰。”南极石摇摇头，他还有下文，“海水里的微小植物冻结在冰中就会变成这种形状，不过我听老师提到过一次，他叫它‘罪孽深重者’，不知为何我一直忘不掉这件事。”
　　“——要来了。”

　　浮冰开始移动。

　　还没能意识到危险来临的磷叶石：“？”

　　咿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自己开始移动坠入海中再次冒出的浮冰在向宝石问好。
　　磷叶石：谢了谢了，您太热情了就不了吧。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吱呜啊啊啊啊啊啊——

　　浮冰开心地来了个二重奏。
　　磷叶石：……
　　什么玩意儿听不懂宝石话吗？

　　浮冰碰撞的声响和动静带动磷叶石脚下的冰块震动，他跳了起来，在南极石惊诧的目光下，捂住了背后灵的耳朵。
　　南极石：“……你在做什么？”
　　磷叶石努力不让手掌穿过Yuki的头，那样对他来说太刺激了。“这种奇怪的……声音……这么响，Yuki被吵醒……就不好了。”
　　落足之地震颤着抖碎了磷叶石的话语，他的身体也在摇晃，唯有那双手一直稳稳地放在Yuki耳边。
　　南极石带着怀疑的眼神没再说什么。

　　刺耳的声音终于停歇。

　　南极石抽出他的长刀，破冰专用的刀有着锯齿一样的形似锯子的刀锋，挥了一下。“这些大块浮冰流动碰撞会发出令人不悦的嗡鸣声，会影响大家的睡眠。”
　　“——击碎它。”

　　不同于其他宝石统一的平底黑鞋，南极石所穿的是方便破冰的细长高跟，他反手抓着破冰长刀，冲到最高点时一跃而起，细长尖跟落在了倾斜的大块浮冰最高处的棱上，保持了微妙的平衡。向下冲的过程中，他的每一步都在冰面上留下一个小洞，到达边缘后迅速转身劈下，多点连成线，再大块的浮冰也在多点击破的策略下分崩离析。
　　南极石砍下一刀就跳起躲在一旁，在冰上竖起长刀搭着胳膊向磷叶石示意：“来试试。”

　　“——开玩笑吧？”

　　南极石真的很给面子，他分给了磷叶石最重要的工作，也是最难的工作。光滑的冰面，高超的走位，恰到好处的击打，以及展示过一遍就认为磷叶石能做到的想法。
　　磷叶石抱着他的小水母，没有光的晚上，宝石就靠着木盆里发光的水母过活，奔波了一天缺乏光线的磷叶石和发光水母亲密接触，放松着累了一天的躯体。
　　南极石在整理金红石的架子，在冬天里，这位银白色宝石简直包揽了所有的工作。什么事都要干，大的小的，全是他的。

　　“小南极……”磷叶石对着水母叹气，背后灵在飘着睡觉，他却只能面对自己应下的工作。“我的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现在来做这个是不是太早了？我啊，只有腿有了变化，只有腿有用。”
　　不管怎么说南极石都给了他这份工作，磷叶石也只是在夜晚耍个嘴皮子而已。

　　“对于我来说，现在还不是最适合的温度，身体还十分脆弱，掉进海里不小心也会被流冰的重量击碎。习惯就好。”南极石查看着备用的药物。
　　“真的不是想独占老师所以故意分给我这么危险的工作？”磷叶石斜着眼看他，显然是想起了那份双重规格的快乐。
　　“信不信我敲碎你。”从梯子上下来的南极石这一瞬间和金红石重合。不过南极石要温和一些，只是言语威胁，没有手术刀警告。

　　有些事情只有处在相同的境地，有着相同的条件才会懂。南极石同为低硬度宝石，当然明白怎样做对磷叶石才最好，才更适合他。所以他没有分给他那些繁琐没有任何帮助的日常工作，破冰是很好的磨炼工作。
　　“我们硬度低，除了勇气之外，什么都没有。”
　　只能付出孤掷一注的勇气。

　　磷叶石：“我只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南极石掀起了木盆的盖子，没有回头，“那是因为你只做你能做的事情。”
　　磷叶石：“只要是我能做到的，尽请吩咐。”
　　南极石：“那你就永远只会做自己能做的事情。”

　　***

　　“Start.”又是一个晴朗的天气。

　　磷叶石和南极石交换了鞋子，做好了起跑的准备。

　　“——Go！”锯状长刀一挥，南极石在另一端的浮冰上等着磷叶石。

　　磷叶石跑出所在浮冰，最后那一下更像是滑了出去，他顺利地用高跟踩在了要砍的浮冰尖角上，跌跌撞撞地跑了下来，中途细长高跟卡在踏出的洞口里，线路跑得有点歪，阻碍了这条线的平直。总算，磷叶石成功地到达边缘，转身将剑插入了这条虚线的终点。

　　咔哒——

　　浮冰没有碎，力道传至头部，磷叶石的脸碎了。

　　磷叶石：“……”
　　南极石：“可惜。”

　　兼任了冬天金红石工作的南极石熟练地给磷叶石上好了白.粉，难以想象在过往的几百年寒冬中他是否都是这样拼好自己，也说不定，还有金刚老师呢。

　　“除了击碎流冰，还有难以计数的日常工作。”

　　磷叶石：“……”
　　看出来了。

　　南极石的活力源源不断，拿着铲子清理着学校内外的积雪，将磷叶石埋成了雪人。

　　背后灵从一堆雪中抽身，换了磷叶石另一边飘着。
　　磷叶石：“……”
　　为什么？说好了做彼此的雪人的承诺呢？

　　“最后还有这个。”

　　南极石和磷叶石站在屋顶上，熟练地随手向下一戳铲子，积雪从落铲处蔓延出漂亮的裂痕，带着磷叶石一同落下。
　　安静飘在屋顶的背后灵乖巧地睡着：“zzZ。”

　　又一次躺在手术床上的磷叶石眼神死：“前辈真的很不习惯团队合作呢。”大方的分给他破冰工作的体贴什么都是假的。
　　“我和你道过歉了吧，别挖苦我。”而且磷叶石的手还在南极石手里。

　　磷叶石心累叹气：“日常工作真辛苦啊。”不过，很有趣。
　　“所以你要放弃了吗？”南极石给他接上了胳膊。
　　“不，我会继续做下去的。”磷叶石给自己打气。

　　南极石的细长高跟和磷叶石的平底又换了回来，留给他自己的破冰刀，让磷叶石在一旁温和地砍碎流冰。
　　而南极石在各个浮冰之间跳跃，击碎浮冰的声音时不时传来，适合破冰的锯状长刀变成长剑没能影响他的效率。

　　磷叶石木着脸敲击浮冰，尝试找到一个能击碎冰块而不是自己的角度。讲道理，比自己硬度还低的南极石都没被这种工作搞碎，能做好这个工作，没道理他不行。

　　「没事的。」

　　“是谁？”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磷叶石第一反应看向了背后灵，背后灵的眼睛还在闭着，眼睫翘着好看的弧度，嘴也没有张着。

　　「能做到的。」

　　磷叶石带着不敢置信的神情看向了刀下的浮冰。

　　「只要……」

　　“南极！”磷叶石叫住了南极石，自己的声音盖过了浮冰的低语，“不行了！”
　　南极石立刻跳了过来，“怎么了？又在说泄气话了吗？”
　　惊恐的磷叶石：“浮冰说话了！”

　　“嗯，会说话。”南极石这话倒不是敷衍磷叶石，“老师说过，浮冰和我们一样也是矿物，所以能听见，是如同语言一样的声音，内容完全不明。”
　　磷叶石有点害怕：“我听得很清楚，‘害怕，不要，想回去’，它们一直在说。”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浮冰又发出了锐利的尖叫。

　　磷叶石蹿了出去，抓住了南极石的双腿瑟瑟发抖：“又来了又来了！”
　　他没敢抱大腿，南极石经不起他的碰撞。

　　“——去报告给老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