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火》莲折

12、哄哄我

　　他这一掌来的程野丝毫不意外，甚至被打完后他还打开车窗看了眼后视镜，眯着眼睛道：“挺帅的，万人迷。”
　　可惜的是不知道何时才能把江医生给迷倒。
　　愁。

　　程父本来以为自己说的话他哪怕听进去半句也好，但听到他的自我夸奖，知道他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原本打完这一巴掌的后悔顿时又被怒火代替。
　　他伸手拿起来一边李如意的包，砸在了程野身上，“逆子，你这个逆子，你是不是想让我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你终于想起来了？”程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依旧盯着后视镜中自己的脸，尽量忽略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慢悠悠道：“从我当初离开家的时候我就说过了，你不必把我当成你的儿子，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只有程硕一个儿子就好了。你也答应了，并且让我滚，怎么这还没多久就忘记了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程父终于是知道程野是铁了心不会和他讲和了，情绪激动的拿起来包再次往他身上扔过去，“滚，滚出去，给老子滚。”

　　程野听话的带着包一起滚下车了，一秒钟都没舍得耽误。
　　程父呼吸急促，脸色铁青，被他这接二连三的话与动作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小野。”看到他脸上的巴掌印，李如意吓了一大跳，紧张的想要去检查，又不敢去碰，眼泪都快急得掉下来了，“你是不是又故意惹你爸生气了，他脾气爆，你又不是不知道，别惹他不高兴啊。”

　　程野舔了舔后槽牙，丝毫不在意的笑了一声，“我走了，阿姨。哦对了，这个包是您的吧？您拿好。”
　　他把包递给李如意，就要离开。

　　程硕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伸手阻止他，“小野，跟大哥回去吧？”
　　那眼里的笑意，都快表露在脸上了，甚至他还特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像是在提醒程野刚刚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你的伤口一定很痛吧？跟大哥回去，大哥带你去医院看医生。”

　　“不了。”程野扯唇一笑，“我觉得还是你赶紧去医院看医生比较好，毕竟脑子坏掉这种事是耽误不起的，万一去晚了，说不定连最后这一点智商都要没了。”
　　程硕脸色一变，强行挤出一抹笑，咬牙道：“你怎么这么说大哥，大哥……实在是太伤心了。阿姨你也快劝劝他，让他跟我们回去吧。”

　　李如意已经打定主意现在这个阶段不劝让程野回家了。
　　如今这种时候，让他回家只会更加增添矛盾。
　　看到程野脸上那一巴掌，她甚至都后悔今天和程父一起出来找程野了。
　　她很自责，没去回答程硕的话，只是从包里拿出一张卡塞进程野的手中，“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我和你爸好好谈谈，等到时候你爸气消了，你再回来。这卡里钱也不多，你照顾好自己，还有这服务员的工作……算了，你想做就做吧。”

　　程野垂眸看着手中的卡，低笑一声把卡还给了李如意，“谢谢阿姨担心我，不过卡就不用吧，我有钱。”
　　那一句谢谢，他是真诚的。
　　比起来自己那个小时候对他的关心还不如后妈多，长大了却说自己没有好好管教他的父亲，这个后妈他是真的不讨厌。

　　他执意如此，李如意也不好说什么，又嘱咐了几句，看着他离开转身准备回车里。

　　“阿姨你有私房钱怎么不给我一些呀。”程硕瘪瘪嘴，“前段时间，我向你借钱你都说没钱的。”
　　“你要一百万买车，我哪里有那么多钱？”李如意没好气道：“我就算把我一辈子的积蓄都给你，我也凑不够一百万给你买车。还有，你又跟你父亲说什么话了？”

　　“为什么阿姨你要说是我跟我父亲说什么话了？”程硕瞪着眼睛，极为无辜：“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你要是没说的话，你父亲会这么生气？”
　　李如意多少也了解他一下，知道他喜欢打一些程野的小报告。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小心说漏嘴了，爸爸又追问，我就只能说了。”程硕越来越委屈，“阿姨对不起，我不知道爸爸会这么生气，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听到他说对不起，李如意脑瓜子嗡嗡的疼，抬手阻止他说话：“你别和我说对不起，你对不起的是小野。你是他大哥，小野有什么事你要多帮帮他才是，别眼里只有公司总裁这个位置，为了这个位置还处处针对小野，他可是从来没有想抢你位置的心思。”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公司总裁程硕心里就像是被石头砸了一样痛，努努嘴，不说话了。

　　等上了车，程硕瞥了一眼坐在车后座的程父，试探性道：“爸爸你别生气了，小野以后会懂事的。”

　　“都二十六岁了依旧不懂事，还能什么时候懂事？等他结婚了，生孩子了，孩子都老了我都死了再懂事？”
　　程父闭眼无力道，对于程野他是真的没办法了，恨不得穿回十几年前重新教育程野。

　　他不知道程野为什么一见他就像是火/药见了火一样，一下就炸。
　　他对程野有时是严厉了一些，但那也是希望他好。

　　“不过小野也真是，怎么就想不通来做服务员了。这要是让爸爸的合作方知道爸爸的孩子竟然跑去当服务员，都要丢爸爸的脸。下回我和小野好好说说，爸爸你别担心了。”程硕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的打量程父的神色。

　　“闭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程父突然睁眼，冷声道：“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不知道，再拿着公司的钱打什么歪主意，不知安分，你也给我滚。”

　　“怎么好端端的又生气起来了。”李如意脑子都快被他们说炸了，还要忍着去哄程父，“别生气了，等会儿身体又要气坏了，医生都说了你不能动气。”

　　“那爸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货色！你眼里只有程野，什么时候有过我？他现在这般过分，你凭什么撒气到我身上，我又没有犯错。”
　　程硕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了路边，心里憋屈的慌。
　　“我拿公司的钱去买那家店，真的是不想小野辛苦，想偷偷的帮助他，这样难道都不可以吗？在爸爸眼里，难道我偷偷帮他也是一件错事吗？为什么爸爸可以对程野那么高期望，就不能对我期望高一些。”

　　程父再次闭眼，懒得理他：“开车。”
　　他和程野说话已经耗光了所有的好脾气，现在听到程硕说话就头疼。

　　程硕抽出纸擦了擦眼泪和鼻涕，然后继续开车：“爸爸你就是偏心。”
　　程父没有说话，但程硕的话却不断的留在了他的脑海里。
　　对于程野，他好像真的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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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啊，你被那个傻-逼打了？”看到程野顶着半张红肿的脸回来时，小张气的不行，撸起袖子拿起来椅子就要跑出去，“他跑了吗？没跑干他丫的，欺人太甚啊，都动起来手了。”

　　“他不敢打。”程野拉住她，笑了笑，“别人打的，没事。”

　　“你这脸怎么了？”范姐听到他的声音走出来一看，皱起眉头，“要去医院吗？”

　　“不用，会有人给我处理。”程野摇摇头，脱下围裙，“那个人我已经警告完了，不会再来了。我下班了，范姐。”
　　“伤口记得处理好。”范姐叮嘱，“今天这事谢谢你了。”
　　“不用谢。”程野摆摆手，毕竟那傻-逼是冲他来的。

　　他直接打车去了江问的医院，想看看他有没有下班。
　　本来就是碰碰运气的，毕竟已经距离下班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了，但没想到江问还真没走。

　　“又加班了？”见他站在医院门口看着手机，程野悄悄地凑过去，突然在他耳边说了一句。
　　江问早就注意到他了，没被吓到，收起手机淡淡地嗯了一声。

　　“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程野笑眯眯道：“一起回去吧，江医生。”
　　话音刚落，便听到轰隆一声，电闪雷鸣了起来。

　　程野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又要下雨了？”
　　天气预报今天没雨，他出门前特意看了，伞都没有拿。

　　“江医生怎么还没走呀，都过去半个小时了。”实习的护士下班出来，看到江问还没离开，有些诧异。
　　程野闻言斜睨了江问一眼，似笑非笑：“江医生六点就下班了？”
　　“对啊。”护士没觉得哪里有问题，认出程野是上次来找江问的人，笑了笑：“我先走了江医生。”

　　“你是特意在等我吗？”等护士离开了，程野一阵憋笑后扯了扯江问的衣服。
　　“你觉得可能吗？”江问漠然道：“我会在这里站半个小时就为了等你？你觉得我疯了吗？”

　　他确实是疯了，真的就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只为了确定程野今天会不会找过来。
　　但这些话他绝不可能会告诉程野。

　　“不太可能。”程野认真分析，“除非江医生是喜欢上我了，才会等我，不然不可能会等我。”
　　虽然是这么说，他却满脸笑容。

　　江问不理他，直接往车站走去。
　　两人上车的时候还没下雨，下车时却下了雨，被困在车站没办法回小区了。

　　虽然距离不是很远，但是雨很大，只要一出去，几秒钟便会淋湿全身。
　　程野没犹豫，直接把外套脱下来盖在了江问脑袋上，然后准备冲出去。
　　关键时刻江问拉住了他，把外套递给他，“穿上，我不需要，回去洗个澡就好了。”

　　程野把外套重新盖回去，趁他不注意直接跑了，“江医生身体一看就不如我硬朗，我淋淋没关系。”
　　他一眨眼就跑的没了影子。

　　江问把衣服扒拉下来，就看到一边站着的小姑娘眨着眼睛盯着他，眼里充满了好奇。
　　他又重新把外套盖在脑袋上，准备就这么跑过去，他的身体不像程野口中说的那样“不硬朗”。

　　“哥哥，你不想要吗？”小姑娘把伞递给他，灿烂地笑道：“那我把我的伞给哥哥，哥哥把外套给我好不好？”
　　“你要外套做什么？”江问瞥了她一眼。
　　“那个哥哥是我的菜，等会我拿着外套跑过去追他。”小姑娘嘻嘻笑道：“就说是哥哥把外套给了我，我特意去谢谢他的。”
　　“别想了。”江问没接她的伞，跑进雨幕中。

　　小姑娘站在原地呆了一刹那，噘噘嘴撑着雨伞失望离开，“不是不想要吗，怎么还披在头上，给雨伞都不要，男人真是比女人还要善变。”

　　站在电梯前等了十几秒，程野就等到了江问。
　　他上半身几乎没湿，只有裤脚和鞋子湿了，跟他比起来，程野就惨多了，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脸上，衣服也湿透了。

　　“回去记得洗澡。”他并没有把外套还给程野，直到程野快回家叫住他时，提醒他把衣服还给自己。
　　江问冷漠道：“等干了再给你。”
　　然后回了自己的家，关门反锁。
　　程野愣了一秒钟，反应过来笑的钥匙都找不到锁口了。

　　他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敲响了江问的房门。
　　“江医生，我脸受伤了，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

　　半天没有人回应。

　　程野又跑去厨房的窗户往里面看了看，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里面没动静，江问也不在厨房里。
　　程野耐心的等待了一会，时不时敲敲门，过了五分钟，门才被打开。

　　江问穿着睡衣，很明显刚洗完澡，头发还在滴水。
　　他神色淡的很，“脸怎么了？”
　　程野侧了下脸，“刚刚打蚊子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直接打了自己一巴掌，把脸给打肿了。”

　　那连上的五指印根本不可能是打蚊子打出来的，江问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也没多问，让他进来后去拿了冰袋给他，让他自己敷着。

　　“手没力气，可能要让江医生帮我了。”程野软软的靠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

　　江问在把冰袋扔在他脸上，还是把冰袋贴在他脸上之间做了几秒钟的选择，最终选择了后者。

　　冰袋贴在脸上的那一刹那，程野浑身一个哆嗦，反射性抓住了江问的手，要把冰袋给甩开。
　　冰的他人都蒙了，脸更是快麻木的没感觉了。

　　“都说了你自己来。”江问抿唇，把冰袋拿远了一些，皱眉：“手还不放开吗？”
　　程野咧咧嘴，放开了手，“谢谢江医生。”

　　“你自己拿着。”敷了一会，江问把冰袋放在了程野的手中，“我去吹头发。”
　　“我来吧。”程野跟着起身，“江医生帮我处理伤口，我帮江医生吹头发。”

　　“你会吗？”江问没有立刻拒绝，而是看着他半干的头发问了一句。
　　那头发明显只是用毛巾擦了，吹头没吹。

　　“会啊。”程野点点头，吹头发他肯定会啊，虽然他没吹过几次头发，其中每次还都是吹两下就关了，因为觉得那风吹的他很烦。

　　江问没说话，自己拿着吹风机吹去了，程野就坐在沙发上，拿着冰袋贴着脸颊一直看着他。
　　几分钟后，吹风机声音停止，江问转身看向他，“过来。”

　　程野在想事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江问看了他许久，他才回过神，笑着走了过去才问：“怎么了？”
　　“坐下。”江问指了指椅子，没多说其他。
　　程野听话的坐下，下一秒，柔和的风便吹在了他的头顶，伴随着的还有江问轻抚着他头发的动作。

　　程野愣住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江问让他过来是要给他吹头发，眯了眯眼，一脸享受。
　　这是他第一次没觉得吹风机吵耳，又吹的烦躁。

　　两分钟后，江问收起吹风机，嗓音没什么起伏的嘱咐：“下次记得把头发吹干。”
　　“头发短，我一般都等他自然干。”程野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有些不舍得：“不过这就结束了吗？我觉得头发好像还没干，湿漉漉的。”

　　江问看了眼他完全已经干了，就是有些凌乱的头发，对于他的睁眼说瞎话并没有理会，“脸好了一些吗？”
　　程野一只手胡乱的整理着一头，一只手扶着冰袋，最后他站起身，想要去找镜子理头发，闻言笑道：“好多了，消肿的很快，谢谢江医生的冰袋。”

　　“你在找什么？”见他要去浴室，江问拦住了他，眼底带着几分怀疑。
　　“镜子。”程野说：“理下我头发，有些乱。”
　　“浴室里没镜子。”江问将他扯回去。
　　程野不信，“我进去了绝对不会乱碰江医生的东西，江医生你让我进去吧。”
　　江问皱起眉头：“里面真没镜子，就卫生间里有一个小镜子，谁没事会在浴室里安镜子？”

　　程野沉默了。
　　他啊，浴室里特意安了个镜子的奇葩。
　　洗澡没事的时候欣赏欣赏自己的身材。

　　额间传来轻微的痒意，程野回过神才发现江问正在给他整理凌乱的头发，弯了眼眸笑了：“江医生今天怎么对我这么好，又是给我整理头发又是给我吹头发的。”
　　江问没回答他，整理好头发后就收回了手，“你又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喜欢江医生啊。”程野笑吟吟道：“江医生是我最喜欢的人，我当然要对江医生好了。”

　　“脸疼吗？”江问看着他还在红肿的脸撇开话题。

　　“挺疼的。”程野一脸委屈，“我没控制力道，这么一巴掌下去就这么严重了。不过江医生你摸摸我的脑袋，哄哄我就不疼了，或者是江医生你给我吹吹，吹吹就绝对不疼了。”

　　其实也没多疼，但他就是想趁机亲近亲近江问。
　　虽然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

　　程野把脸凑到了江问的手边，闭眼等待着。
　　许久没等到动作，他以为江问不愿意，心里叹了一口气，有些小小的失望，睁眼刚要把脑袋往后缩，脑袋上便有一只手温柔的摸了摸他的头发。

　　程野觉得自己好像变得奇怪了。
　　明明是他要求江问这么做的，可是在江问真的摸了摸他脑袋的那一刻，他却极为的想要逃开那只过分温柔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