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们都想攻略我》時伍

5、Chapter 5

　　“……？！”

　　鹿奈刚刚看上去迷惘畏惧的脸色，在此刻一瞬间变化了。

　　“是什么？！”她背在身后的手一瞬间骨节都紧得发白。

　　人造鬼王，她并不很意外。

　　但意外的是这些魂体和那个人的关系。

　　女孩的唇又凉又发白：“你们是……我爸爸的……你们知道他……？！”

　　面前那阴柔的长发男人点头，但又摇了摇头，打断了鹿奈：“也是。也不是。”

　　“令尊的事情么……”

　　“也知道，也不知道。”

　　鹿奈咬唇听着他继续说。

　　“十四年前，这里发生了一场仪式。”

　　“不知什么环节中途出现了失误，导致阵崩。”

　　“我们这几位人造鬼王从那一刻起陷入了混沌状态。”

　　十四年前。

　　……她爸爸就是十四年前去世的。

　　“从那时开始，我们的神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是混乱的。”阴柔的男人继续轻声对鹿奈讲道，“除去知道令尊是驱灵师，曾经是我们的主人之外……再什么都记不清楚了。当年怎么死的，死了多久，为何成鬼王身……纷纷记不清了。更有甚者，”他瞥了眼金发少年：“连自己的全名都想不起来。”

　　“令尊死前并没有解放我们，也不知是否是那个仪式的差错，而导致我们从此陷入了即非无主，也非有主的状态。”

　　“人造鬼王，听上去是高于众鬼的存在。但这十四年来我们又连离开这栋房子的自由，都没有。”

　　“直到你，”长发男人垂眸，看到了鹿奈没关上的行李箱中课本封皮上的名字，像呼唤情人一样柔声念了一遍：“鹿奈。”

　　“十四年后，你终于回来了。”

　　他光风霁月地冲她一笑：“欢迎回家。”

　　此人笑得阴柔又优雅，细长的双眸狐狸似的眯起来。看上去实在总让人感觉有什么不祥的事情随时就要发生。

　　鹿奈沉默了几秒，好像在消化刚刚的信息，最终缓缓往椅背上一靠，“你们现在，”她肩膀扯了下自己身上鬼气形成的绳子，“这是想做什么？”

　　长发男人无论形象还是口才就仿佛此间众鬼的代言，微笑道：“想让你接替令尊……”

　　“……成为我们的主人。”

　　“我们各位都不是自然成长的鬼王，而是人为制造而生。只有拥有名正言顺的主人，才能恢复昔日全部的力量，以及恢复……”

　　他迷幻又神往地笑了笑：“……自由。”

　　鹿奈：“自由？”

　　空有一身本事但十四年来一直被困在一个地方，听上去确实很可怜。可是，要让她帮助这几位看上去亲切热情，但其实深浅不知善恶难辨，且是鬼王级别的怪物获得自由？

　　鹿奈抬眸回看那男人，表情没有变化：“如果我拒绝呢？”

　　长发男人听了，笑得更华丽了：“你不能拒绝。”

　　鹿奈耸肩：“我可以选择直接送你们去投胎。”
　　反正你们也不知道和我爸爸更多相关的信息了。

　　长发男人听了，眼神微微一暗。优雅中浮现了一丝阴森。

　　两方对视，鹿奈分毫不让，似乎一阵风暴在此刻一触即发。忽然旁边一直沉默的双马尾少女开口讲话：

　　“归我。”

　　少女声音是清清凉凉的好听。

　　正以目光对线的鹿奈及众鬼：“？”

　　诸位面面相觑，再过了几秒，鹿奈及众鬼一起反应过来：“……”

　　不是吧这位姐妹……你是现在才开始参与第一个话题么………

　　所以说你并不是外表看着那么高冷而是——反射弧可绕地球一圈，恩？！

　　双马尾少女迎着众人一言难尽的视线不为所动，仍然继续冷冷淡淡，又非常认真地看着鹿奈：“只要能放我自由。”

　　“你也可以是我的。”

　　鹿奈：“。”

　　请不要一脸平静地说出这么奇怪的话谢谢。

　　她觉得自己现在就是鹿，因为她已经无奈了。
　　（有点冷对不起。）

　　“所以你们追根到底是为了自由对不对？”鹿奈心里叹了口气，仍然是和对方非常好商量的口气：“什么我归你归他归她的……这样讲话，气氛难道不会变很奇怪么……”

　　“小鹿奈你现在并不算是正经八百的驱灵师。”金发少年上下扫了她一眼，就完全看透了：“恐怕，你也根本不清楚继承鬼仆的仪式如何操作吧？”

　　鹿奈语塞：“……不。不清楚。”

　　“所以以你目前的修为，想按着流程成为我们所有人造鬼王的主人，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啊。”

　　“但很奇妙的是，你身上有我们旧主的血脉。只消和你在一起，我们行动的范围都可以扩大。”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们也会越接近真实的人类。”

　　“以及，”阴柔的男人接话，目光在她身上上下一溜：“还有一些别的有趣的方法……”他微微一笑，眼神间暧昧情愫渐深：“总之，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

　　鹿奈咬唇。

　　这些“人”在一个地方被困十四年。不死不活。

　　她对上了长发男人的视线。虽然他尽力笑得很亲切，但她能感觉到——

　　为了自由，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鹿奈边想，视线边慢慢移动向对面，墙上那张真人比例的闭目半身像：“他呢？他什么情况？”

　　那不可能只是一张照片。她在进屋第一眼就看出来了。

　　“那位少爷，”金发少年的视线随着鹿奈也看过去，并没见过照片中的男人本人，只是推测道：“大概与我们情况类似吧？不过他阴魂受损，看上去是当年受了最重的伤的样子。沉睡十四年直到现在了。没醒过。”

　　“这阵，”长发男人视线滑向相框的雕金轮廓：“则是防止他魂飞魄散。”

　　鹿奈：“他叫什么名字？”

　　屋内一阵沉默。

　　没人知道。

　　也是，毕竟在座诸位人造鬼王已经连旧主的信息都想不起来了。

　　“哎——？”

　　金发少年忽然反应过来，超级失落地看向鹿奈，有了醋意：“我们四个能动能跳的站在你眼前，你怎么就问一个照片姓名啊？”

　　其实并不是很想知道。但聊到这个地步，加上自己目前的处境……

　　鹿奈：“你的名字？”

　　金发少年和她对上目光，脸上泛起一层漂亮的红晕：“……璘。”

　　“全名他已经想不起来了。”长发男人长辈似的温和抚了抚璘的发顶：“绞尽脑汁也只想起这一个字。”他再看向鹿奈，优雅一笑：“你可以叫我沐之。”

　　他发长到达锁骨，气质优雅阴柔，衣着风格有股书卷气，如果加上一副眼镜就像是漫画书里的教书先生。

　　“沐之先生……咳……”鹿奈下意识就想和这阴柔又过分亲切的人保持距离，但话没说完：“……咳……咳咳咳……”

　　与此同时，大开的窗口处响起一声恰到时候的鸟啼。

　　是巨大的黑色鸟影，不知被谁召唤而来。鸟鬼高高展翅，落在大厅窗台，黑色的鸟嘴里噙着一个袋子。

　　大厅角落里那位高高瘦瘦，声音又像小猫一样，从不敢刷什么存在感的青年连忙跑过去，从鬼鸟口中把袋子接过来，温柔顺了顺鸟毛，随后从袋子中拿出了……

　　一盒感冒冲剂。一盒芬必得。
　　以及还有一个显然是之前被尸鬼加热过的三明治。

　　“邻居嘛，”沐之抱臂看着，温和笑了笑，“就是互帮互助。”

　　纯黑的鸟鬼高昂着头，抖了抖毛，在窗台展翅飞走不见。高瘦社恐男青年小心珍重地拿好冲剂，再取来他早就准备好的热水，他早就洗净的杯子，细心把药冲开。

　　“那个……”他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药好了……”

　　金发少年璘扑过来试图一把抢过：“我来喂她！”

　　“毛手毛脚。”沐之优雅的闭了闭眼睛，“我来喂。”

　　“我……”瘦高青年仗着身高优势把盛着感冒冲剂的杯子高高举起，不给璘，但又不知道怎么强势地表示其实他也很想喂，“那个……”

　　鹿奈忍着咳嗽看他们忽然抢了起来，乱做一团：“……”
　　如果她真的病入膏肓有这个争抢的时间自己已然一命呜呼了。

　　女孩表情无奈了一瞬，但飞快转变得凝重。趁着这几位终于转移开注意力的时候，她一股灵气猛地运输四肢百骸……

　　“别做无用功了。小鹿奈。”正在跳脚去够杯子的璘就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忽然停下动作，回头对她一笑：“你还不清楚吗？”

　　“自从你进入这间别墅……”

　　金发少年阳光灿烂又颇为可怖地对她笑着：“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甩掉我们了哦。”

　　鹿奈揉了揉手腕：“不试试怎么知道？”

　　璘哈哈一笑：“你就算……”

　　话没说完，他一愣，看着鹿奈已经恢复自由的双手双脚，表情变了：“……什么时候！”

　　这丫头的纸折小动物们不知何时偷偷跑来……

　　是小纸狗！在椅背后面咬断了阴气凝成的绳子！

　　更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与此同时，从一层大厅天花板之上忽然同步跳下了无数只纸折小动物……

　　狐狸、小熊、小象……那将近三十只小动物不知何时偷偷一步步爬到了天花板上，此时像下了金雨一样，带着流光同步跃下！灵气色光闪分别交织出四个纹路复杂的法阵，从众鬼头顶贯了下来，各自封成了直径半米圆形。

　　复杂的法阵冒着灵气四溢的光辉，封禁了阵中亡魂的行动。

　　鹿奈揉着手腕站起来，回头向大门方向狂奔而去！

　　她知道自己的法阵其实不敌诸位人造鬼王，毕竟早前那个困住尸鬼的阵法就被他们破坏了。但只要能拖住他们三秒钟的时间，只要她能跑出门去……这些被困在此地的恶鬼是没有办法追出来的！

　　……只要三秒！她还有逆转绝境的机会！

　　………

　　“药，再不喝，就凉了。”

　　她的手触碰到大门把手的同时，听到沐之先生的声音就在身畔响起，不徐不疾。

　　很近。
　　非常近。

　　自己的右肩，也被他轻轻按住了。

　　鹿奈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一股黑雾席卷而来，彻底封死了鹿奈面前近在咫尺的大门。

　　“小鹿奈，”璘也叹了口气，遗憾她浪费体力的垂死挣扎：“你对人造鬼王的能力……实在是完完全全的不清楚。”

　　鹿奈握着大门把手的手冰凉发紧。她一寸一寸回头来看。

　　只见一脚就踏破了阵法，毫发无伤，那位脸色高冷的双马尾少女直接就走出了纸折动物围成的法阵圈子，清清冷冷地看着她，好像生气了。

　　鹿奈屏息，但听这双马尾高傲地开了口：“让开，我来喂。”

　　鹿奈：“……”

　　其余众鬼王：“……”

　　她好像是还在说好几分钟前的事情。

　　这令人欲罢不能的反射弧……

　　同居十四年，璘对同伴这种延迟反应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是一脸灿烂地对鹿奈挥了挥手，就这么轻松驱散了自己身边的围困阵法：“生病了就要乖乖吃药。小鹿奈，快回来。”

　　旁边，沐之先生的右手已经按住了她的肩膀，隔着校服也感觉到冰凉入骨，又压迫感极强的鬼气。

　　沐之此时看上去轻松和蔼又可亲，但其实那股力量根本不是鹿奈能拒绝的，如此带着她一步步走回了原来的位置，柔声道：“父母很久以前就去世了吧。”

　　“可怜。”

　　“今天起，”他说着，优雅的眼睛眯起一笑，把鹿奈按着坐回了原来那张座椅上：

　　“就由我们来好好照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