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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Chapter 23 ...


  •   驱灵行动一队二组的外勤王子付组长的手机界面现在显示的是银镜内部资料。那是他四年前刚刚加入银镜时被要求熟知,而现在他也会强硬要求自己带的每位新人都要牢牢谨记的基本知识。因为那是银镜的至高荣耀,是驱灵界的名人堂,是当年所有驱灵师的最终信仰。那些密集的文字旁边有附了一张黑白照片。

      【顾曜一(1965-1984),银镜驱灵师祖,新派除妖、驱鬼术创始者,纵横驱灵界第一人。1981年自立驱灵门派“银镜”,引导世间无数驱灵师;1984年5月7日凌晨死于自家,眉宇平静周身无一伤口,死因至今成谜。】

      后面附录是无数的详细功绩。王子付来不及一一看,现在只紧盯着文字旁边的照片。那时的图片还是黑白照,正中的男人穿了件朴素的衬衫,俊朗清冽面无笑意,直视镜头的目光并未刻意露锋芒,却让人一眼看去就心生敬畏。观者在移不开视线的同时,又不敢接着那目光对视。那是20世纪末拍摄的照片,图中的男人五官已经十分清晰——他明确无疑就是这个在鹿奈家里餐桌前正专心整理各种食材调料的男人——

      顾曜一。

      司缇直到现在也没从震惊情绪里缓过来。对方那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根本不需要比对资料库里的照片。因为那是银镜的至高荣耀,是高高摆放在银镜名人堂里的第一人,银镜高层现在一到成立日还要对他三拜九叩。这位新派驱灵师祖创立了独树一帜的驱灵流派,十六岁就创办了银镜。虽然十九岁那年早逝,但他带出来的第一批弟子得到了术法真传,加以传扬,以至至今所有加入银镜的驱灵师都必须喊他一声祖师爷。

      “但……这怎么可能?!早在1984年去世的人……魂体怎么可能出现在鹿明渊家里?!假的吧?!冒牌货!”

      司缇无法理解眼前看到的一切,先是震惊,随后又因为无法理解而产生了难以名状的恼火。她把玩在指间的戒指一转,向顾曜一飞了出去。

      戒指在半空中再度变成殷红利刃,划破空气,直奔顾曜一面门而来。

      顾曜一看着这铺面而来的尖锐红光,眉头微挑。

      旁边看着的鹿奈是完全一点不担心的,只想看看顾曜一是怎么回手反击,好好教训这个莫名其妙的司缇,却见那红色剑影还没能进顾曜一身,忽然传来叮当一声。

      它直接掉到地上,变回一枚戒指。

      以及很奇妙的,那法器有种感觉使之看上去并非是无力坠落,而是扑倒在顾曜一脚前,臣服于此。

      司缇一瞬间脸色刷白:“红钰……还认得旧主……你竟真的是……”

      顾曜一垂眸看地上的戒指,没空和司缇演这场爷孙重逢的大戏。他眉头微蹙,心情不是很好的样子。

      鹿奈心想也是,换做她忽然被莫名其妙称作祖师爷,然后就被莫名其妙地袭击,心情也确实好不到哪里去。前尘往事对而今的顾曜一来说已经彻底翻篇了,也似乎不太容易被回想起来。

      红钰戒指有灵,也是一件不俗法器。是银镜祖师爷当年剑斩血妖子所得,但不知为何师祖并没将之久留身边,一段时间后赠与当时的大弟子。弟子去世后再传给后人,直至而今传承到银镜总管司缇手中。

      司缇不得不接受了眼前这位确实就是如假包换的顾曜一本人魂体。她勾勾手指,想将红钰召回,却震惊地发现那戒指死死趴在顾曜一脚前——再不肯离开他了。

      鹿奈见了,感慨道:“您这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教科书式的典范啊。”

      司缇险些被自己的愤怒噎死:“……”

      “往事已矣。”顾曜一离开桌前,走来鹿奈身边,他走到哪儿,戒指就巴巴地跟在后面跟到哪儿,“我身已死,前世已了,再不问生前事。这一命即为新生,此后只与鹿奈有关。前尘旧事再无意义,莫谈了。”

      司缇仰望着走近过来的顾曜一,他对她来说其实也是照片里的人忽然活了,亲临面前,兴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可您究竟怎么会……在这里……”

      顾曜一看了鹿奈一眼:“我二人家事,与他人无关。”

      鹿明渊当年那法阵究竟想做什么已经成谜,暂时没人知道。在解开这个谜团之前,他们没道理让银镜也知道这层消息参与进来。

      但鹿奈这边有一点还是些许困惑:“你们究竟在说什么祖师爷?”

      司缇见她拥有宝藏却不知情,胸腔中不悦的火种又起:“这位是创立我们银镜的师祖,顾曜一啊!”

      “啊?”鹿奈主要不可思议的点是在于,“所以银镜现在怎么变成这副德行了?”

      司缇一瞪眼:“你这丫头,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鹿奈摊手,“我看你们现在救个人还又收费又办卡的,业务熟练得很。我当时还想呢,你们师祖在天有灵一定不得安心。现在好了,看看,师祖被你们气活了。”

      死于20世纪80年代的顾曜一显然就没接触过这种概念,闻言一挑眉:“办卡?”

      王子付组长对上祖师爷审视的目光,开始心虚且紧张:“这个……”

      银镜创立之初尚是个义务组织,义务除恶灵,平万事。师祖英年早逝后组织领导人几经多次转手,越来越现代化,规模也越扩越大。直到而今许多观念已和顾曜一的时代截然不同了。

      但涉及这个,就已经不是司缇此行的目的。她不再顺着鹿奈把话题扯远:“祖师爷这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要回去上报之后再和你算账。现在,你先把镜妖交出来!”

      “镜妖明明被我亲手杀了。”鹿奈简直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呢。”

      “他被救了。”司缇冷淡中带着一丝怒意,“我们的人追到现场,探测出了数值,也能还原现场的力量波动。那镜妖根本就是假死,实则是被一抹鬼气吊住了性命。”

      “鬼气??”旁边璘听得困惑了,自言自语,“当时不就是我们几个在吗?”

      他说完,然后才反映过过来自己其实说了什么,一时错愕地看着自己的同伴。

      那时的医院中虽有亡灵徘徊,但普通的魂魄当然不可能有力量做到把濒死的妖怪救活。能做到这一点的,除了跟在鹿奈身边的那几只被鬼王之力附身的纸折动物之外,别无其他可能。

      沐之、璘、第五岚、宴清。

      尤其是当时为了破解镜妖之前布置在医院东南西北四角的法阵,这四位全都离开过鹿奈一段时间,各自分头行动过——谁也没有办法为自己作证清白。

      鹿奈心中已经明白,但更关心的还是:“那小淼呢?!镜妖若没死,不会还去再找小淼的麻烦?”

      “不会。”司缇不耐烦道,“王子付给那姑娘留了护身符,我们也一直暗中留意,可镜妖已经被彻底惊动了,更加谨慎,再没露一点痕迹。”

      “所以你怀疑到我头上来了。”鹿奈服了,但还是好话好说,“但不是我。我那天只是去救人的,他不肯不害人,我只好除妖。后面的反转我不知情。但那不就是个普通妖怪?你们至于这么大动干戈的。”

      “普通妖怪?”司缇学着鹿奈的口气,一副忍笑对方无知的神态,“镜妖,顾名思义是镜灵成妖。但这只镜妖又与普通妖不同,其主是出了名的邪术师谖,曾在镜前屠遍千人,哀恨鲜血染镜,日久生灵。谖于这镜妖而言是主亦是师,二者间有着超乎寻常的情感羁绊。而今谖祸害世人已经落网,就在我组织手中。但这只游荡在外的镜妖定在寻找救主良机,一日不死,谖都有越狱出逃的可能。”

      “都是你这丫头。”司缇说着,渐渐恼怒,“镜妖行踪相当缥缈谨慎,我们接连日夜追着他踪迹跟了五城,前后调查费时一个月,马上就能得手了。要不是你,他不可能被打草惊蛇!”

      鹿奈给气笑了:“司缇大总管是在怪我插手咯?我问你,你们发现镜妖消失都已经什么时候了?我那天要是没跟去,等你们的人赶到,小淼都已经被带走做成鬼傀儡了。还说什么要不是我?在你眼里抓个镜妖可比无辜人性命要重要得多?”

      司缇一挥她那歌唱家似的袖子,冷怒道:“镜妖已经害了太多无辜人,唯有落网才能从根源止损。是你直到今天还不分轻重。”

      “明白了,”鹿奈眯了眯眼睛,“反正银镜现在的宗旨就是只要把锅甩得够快,就扣不到你们自己头上。司缇大总管,您怎么不问问万一您的属下能稍微给力一点,当初在我邻居家就第一时间就到场把镜妖阻截,后面还可能有我的事吗?”

      她以为对方会被反问得暴跳如雷,却没想到问完之后万籁俱寂。

      司缇紧抿了下唇,没答上来。

      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她沉稳下情绪后才再开口:“我目前姑且暂信此事和你无关,但今天看来这几位魂体之中必有一位当初对那镜妖施以援手,而我必不可能将其放过。”

      鹿奈这次是真的笑出声:“你放不放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能把他们从这别墅里带出去,我算你本事。”

      “你这丫头!”旁边的王子付组长看不下去了,申请出战对线:“无法无天了!”

      “什么法什么天?”鹿奈挑眉,“她在你那儿是总管,在我这儿就一路人,顶多就是会唱唱歌剧罢了。”

      大概是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对待态度,司缇唇角颤抖了几下,忽然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你到底在猖狂些什么啊?!鹿明渊的女儿。我要是你我这辈子都要夹着尾巴做人!”

      鹿奈原本一直置身事外的表情微微变了。

      “你不会还以为你爸是什么人物吧?”司缇浮现出微笑,声音越来越尖,“他是个小偷。强盗。卑劣无耻的骗子!十四年前鹿明渊偷走了银镜的贵重法器!谁知道他万贯家财是不是真的光明正大?你还以能住在这个地方为荣?!”

      鹿奈的手指勾了一下,但没握成拳,谁都能看出来她正强行压制自己保持冷静:“证据呢?你说他偷了什么?”

      “呵。”司缇昂着尖锐的下颚,“没有上级的指示,不便透露。”

      “我懂了。”鹿奈算是想明白了,“你今天就是来碰瓷的。”

      “随便你打嘴仗。”司缇抓住一个痛点就开始猛击,“你觉得你赢了?可你没法歪曲事实。鹿明渊当年就是偷走了银镜价值连城的宝藏,我们合理怀疑他将其藏在这别墅里,现在,我就要彻彻底底搜清楚这地方!”

      “——你敢!”

      这同时发出的,不止是一个人的声音。

      而是混合了三个——璘,沐之,以及宴清。他们不约而同开口,语气声音各有不同,有的激昂恼怒,有的阴柔蔑视,有的很轻很浅但这次并不退缩。

      同时出现在鹿奈身边的则有四个身影——除去这三位外再加一个第五岚。

      她的声音可能要等十几分钟之后才能赶到战场。

      但小岚直勾勾看着司缇,眼中有前所未见的怒意。不止是她,璘、沐之、宴清的神色都是如此,不顺从,不会任由对方作为。他们站在鹿奈与顾曜一左右,所有人站成了一排。

      声势上忽然就生成了一种震撼。

      “丢了东西,就去报警啊。”鹿奈的声音倒还是很轻,她的音色越轻,眼神就越锐,“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搜查,您这样不合适吧?”

      “偷东西就要还。你还横上了?人人都想以自己的父亲为荣。我理解。但是,”司缇微微前倾着上半身,眼睛睁大,慢条斯理,“杀人犯,有些也是有子女的。不是么?”

      这话一出,就算是鹿奈也拦不住璘了。

      他怒不可遏,拳间红光间流移黑雾似的鬼气,金色卷发都在狂风极卷的气场里扬起来,一拳向司缇直接打过去。

      就见司缇身影一虚,再现身时轻飘飘站在了距离原来位置几米远的地方,轻蔑地笑。

      众人都以为璘打空了,却见下一秒司缇的笑容变得僵硬——璘也在原来的位置不见了,他出现在她落脚位置的身后,竟然完完全全预判了对方的行动,随即一击肘击——

      正中司缇后颈。

      “你是有爸妈。”璘怒道,“可惜好像没人教过你怎么好好说话!”

      司缇上身受伤一震,再消失后又出现在别处。她右手抬起,食指飞快蹭过衣领领口内侧,一处以银线绣出的银镜组织的半月形徽纹。

      一时,室内明光一闪。

      再待光闪消失,司缇面前站了一排人影。竟召唤来十人现身于客厅正中,显然都是隶属银镜的驱灵师。

      这些人原来竟然可以借助徽纹传入?!

      司缇站在后面,揉着后颈,很痛地皱着眉但语气仍然高高在上地命令众人道,“把这丫头制服。然后去搜当年遗失的灭魂。”

      鹿奈的纸刃从校服袖口中滑出。身边的沐之宴清也都是应敌姿态,身上的黑气滋滋往外冒。但鹿奈现在担心的问题是,司缇此时召唤出十人,稍后还可能再召唤来二十人,三十人。

      她就算学会怎么条理气息了今天也仍然是个体力弱鸡。那到时候怎么办?

      就在鹿奈担心着这个问题,纸刃还没在手中握紧,她忽然感到身边的顾曜一动了。

      这回,她终于看清了什么叫做徒手画符。

      金色的灵光缠绕在修长的指间。顾曜一食指中指并指成剑,在面前空气中写出一张夺目的灵符,其上华纹复杂,是在座诸位没能看懂的。

      他指动如飞,顷刻间完成。室内的气场也随之发生了惊人的转变。就连鹿奈都不自觉间屏息,感觉自己好像被紧紧钉在了地上,迈不开步子。

      不知何时有风声起。顾曜一的黑发和衣角在风中微扬。他神色无波,唯是瞳孔映着火光,清冽间手掌一立,将面前的金符向前一推!

      光闪间,金符转眼变为十二道!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划出,贴入面前所有敌对驱灵师胸口。

      那些灵力化作的金符触到肌肤便是融化,延展化为金色细线,共十二条,握在顾曜一这边手中。

      顾曜一握着这十二条细线,一捏,所有金光全部消融。他再轻描淡写摊开手掌,在空气中向下一按——

      此地所有银镜的驱灵师就在这同一瞬间,全部,不受控制的跪下了。

      包括司缇,他们全部跪在了地上,似乎背部正在承受无形而惊人的重量,双手被迫分开,掌心紧紧贴着地板,再无法施术,甚至根本没办法抬起头。

      “说。”

      顾曜一终于开口,衣角在众人匍匐造成的风浪里微扬,他转头向鹿奈望过来,瞳孔中仍映着金色的火焰余辉:“送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Chapter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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