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们都想攻略我》時伍

14、Chapter 14

　　“2016年6月23日晚，监控显示曾有三个犯了事的流氓逃入西城郦都别墅区B301，疑似想偷东西或避难。”

　　BMW副驾座位上，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高中生对着手机屏幕干巴巴地念道：

　　“第二天他们被发现死在两百米外的草坪上。后半段的监控不知为何离奇坏掉了。”

　　“死因都是心脏猝死，身体还有无数处骨裂。其死亡姿势极其诡异，就像是被什么‘人’从那别墅里扔了出来。”

　　“可是……人类怎么可能会将人类扔出这么远？何况B301是荒宅，据郦都别墅区工作人员当时证实，别墅买主鹿某已在十年前去世，B301已多年无人居住。”

　　“以及，三位死者表情十分扭矩诡异。他们眼眶撕裂，眼梢、唇角的歪斜完全不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就仿佛自己的死去已经不是最可怕的事情——他们死前所最后看到的什么，才是世间最令人惊惧的存在。”

　　“虽然受害者都有前科，但究竟是什么能让三个人同时心脏猝死？当年，这案件并未被侦破，郦都B301也因此成为臭名昭著的鬼屋……”

　　赵蓓蓓照着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念到这里，就没再念下去，对BMW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不耐烦地说：“我给鹿奈看的就是这个新闻。怎么了？这种骗小孩、博流量的东西你也信啊？鹿奈现在去哪儿了，是不是就在这别墅里，究竟活着还是死了，和咱们还有关系吗？她都多大人了，她决定以后住哪儿你管她呢？你到底是谁亲爸啊？”

　　“胡闹！”赵茂才怒拍方向盘，眼中却并没有赵蓓蓓。他侧头看着这栋华丽绝美，但又有股说不出的阴森诡异感的别墅在今日竟然灯火通明，很明显这么邪性的房子而今里面住了活人。他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我答应过她爸照顾她直到20岁！我也答应过绝不会对鹿奈泄露任何和这房子相关的……”

　　“所以就由我来讲啊。”赵蓓蓓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她都白吃咱们家多少年饭了？过了这么长时间，我要不是听到你和妈吵架，我都不知道原来她自己明明有地方住啊？！幸亏我搜了搜，发现这地方闹上过新闻能查出地址……不是，我说，鹿奈又不是你亲闺女，你花钱养着，不累吗？她现在自己愿意走了有什么不好的？她那房间我早就想要了……把她那张床扔了，我可以改造成书房或者衣帽间。你现在干嘛非要拉着我去求她回来啊……真的是，我没看懂。”

　　“你懂什么？！”赵茂才怒不可遏，刚吼起来但又强行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她鹿家……你知道她爸是什么人？！我答应了他照顾他女儿直到20岁，晚一天，晚一小时，哪怕一分钟，我都可能遭报应！你能看懂个屁！”

　　“哈？你可真有意思，人民教师怎么还开始迷信了呢？”赵蓓蓓听笑了，“我前天把她那罐子叠纸摔地上踩烂了也没见她吱一声啊？鹿奈要真会什么神神鬼鬼的，这些年能随便被我搞？笑死了。上个月学校里，冯安娜把她从楼梯上推下去了，她不也只能乖乖受着吗？再说咱们平白让她在家里住着都已经多少年了？你是有义务是怎么的？给别人养闺女很爽？她现在有手有脚的，爱去哪儿去哪儿，又饿不死。”

　　“我……！”赵茂才气噎，声音再降了一格，“我拿了人家的好处的！！她爸当年给我的钱……换了咱们的房子……和几辆车，还有我的事业……”

　　赵蓓蓓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层背景因素，沉默几秒，但还是一边摆弄指甲一边不以为意地嘟囔着：“她自己愿意走的。”

　　“自愿？！你妈在她房间里发现的玻璃渣上还有血……可我看你手好好的？！她明明是被你欺负走的！”

　　“我欺负她？！”赵蓓蓓一下子炸了，“你到底是谁亲爹啊？！我就想一个人住二层！不行吗？！她那间屋子本来就该是个衣帽间，我究竟凭什么分给她呀？！”

　　“等鹿奈过了20岁你爱怎么折腾随你！”赵茂才气得直接推了下赵蓓蓓的头，“现在你必须乖乖跟着我来给鹿奈好好赔礼道歉！求她搬回来住！不然现在开始我就把你的卡停掉！”

　　赵蓓蓓被亲爹痛击，先是怒得张大了嘴，但最后一句让她毫无反驳之力，张了张嘴最后只好又闭上了，无声中恼怒地大力解开安全带。

　　她正要推门下车，忽然整个人一机灵。

　　BMW周围刚刚明明空无一人，现在在赵蓓蓓所坐的副驾驶座旁边，一秒内凭空出现了个身高不到一米六五，脸色寡淡疏离的双马尾少女。

　　车窗是开着的，可赵蓓蓓一点脚步声也没听到。

　　如果只是站着个女孩并没什么吓人的，但可怕在于这双马尾女孩的眼神十分空洞，面容诡异的没有任何表情，正往车里看。

　　然后，她忽然慢慢伸头，向赵培培靠近过来。

　　赵蓓蓓瞬间被这诡异的事件镇住了，不再是刚才那个颐指气使的大小姐了，上身后缩的同时飞快疯狂按车门，把车窗紧紧关严了：“什么人？！你有病吧？！干嘛？！”

　　再下一秒，就见这双马尾少女的脸，就这么慢慢穿透了车窗。

　　她的肩膀停留在车门外，脖子明显变长了，车窗好像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她那毫无表情的脸穿进来，向赵蓓蓓越靠越近，越靠越近，一歪。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赵茂才在女儿的惊声尖叫里完全慌乱了，下意识就试图重新启动车子，却发觉车子无论如何发动不了，他想拉着女儿打开左车门逃跑，可车门也完全开不开……

　　“小岚。别闹。”

　　不断向赵蓓蓓贴近的第五岚听到了沐之先生的声音，将将停下了动作。

　　沐之信步走来，手在赵蓓蓓惊恐万分的目光注视下就这么也穿透了车窗，拍了下第五岚的肩膀，把她拉回了正常的位置。他对已经快吓尿了的赵家父女露出有如万丈春光的笑意：“是来找鹿奈的客人？”

　　“快请进。”

　　他说完，看到这两位还在车座上坐得稳如泰山，明白其实是腿软了，于是十分贴心地就这么钻入了车内……

　　下一秒，沐之左右手一手拎着一个，返回在B301大厅里。

　　大厅里不止有鹿奈一人坐在沙发正中，还有璘——大厅天花板上水晶灯里一个灯泡有点接触不良，他正倒挂在天花板上修灯泡。

　　赵茂才和赵蓓蓓刚从豪车里被沐之一秒内安排在了别墅大厅地毯上，就看到一个倒吊在天花板上的青年对自己做了个名副其实的“鬼脸”……

　　俩人膝盖一软，同步跪在了地上。

　　“校长不要行此大礼……折寿了，折寿了。”鹿奈起身避开了他们“跪拜”的方向，走来去扶自己学校的校长，却发现扶不起来，这两位真是又怕又沉。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鹿奈无奈，看向门口的第五岚，“咱们不是都已经约法三章了么？”

　　第五岚看着鹿奈。

　　几十秒后，第五岚才终于感天动地地开了口，认真道：“来人了。”

　　“………是的。来人了。”鹿奈面无表情，“谢谢你告诉我。”

　　说完，她手中一运力，赵茂才和赵蓓蓓忽的就轻飘飘地被拉起身，看上去会比较有面子的坐在了客厅沙发上。

　　“校长好。”

　　鹿奈和赵茂才打了个招呼，自己在主位上入座：“我就翘了一天课，您就亲自来家访了，真是太尽心尽力了。”

　　她往客厅里一招手：“这些位都是，恩，我这两天新认识的朋友，没什么恶意，您和蓓蓓别往心里去。”

　　“啊……啊呀，小奈啊，”赵茂才用了点时间才想起了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台词，在沙发上竭力坐直了，“怎么忽然叫起校长来了这么生疏……呵呵，你怎么就突然搬走也不和叔叔阿姨打声招呼呀，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你和蓓蓓不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好闺蜜么？她之前都是和你闹着玩的啊，你这孩子怎么就当真了呢，哈哈……快搬回来吧……”

　　鹿奈垂头看着自己右手指尖几道伤口上还有一点结痂：“唔。闹着玩的。”

　　赵蓓蓓刚才在车里的时候就已经被吓傻了，现在被亲爹猛推了一把，才终于想起来台词：“我……我……对、对对不起！鹿奈……我前天那都是因为……”

　　“这房子、我爸爸、鹿家、驱灵师。”鹿奈直说打断，没看赵蓓蓓，只跟赵茂才说道，“她知道多少？”

　　赵茂才疯狂摇头，手都跟着颤抖，“不、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你呢？”鹿奈看向赵茂才的视线一深，“十四年来赵家给我的答案是好友鹿明渊病逝，你们纯好心做善事收养了他的女儿。其实呢？你其实知道多少？”

　　“我……”赵茂才看着鹿奈发亮的眼睛，一时竟承受不住对视。他看着沐之，又看看倒吊着的璘，看上去又害怕，又为难。

　　鹿奈懂了，站起身：“来我屋……”

　　“我没穿墙。”

　　毫无征兆，第五岚的声音在此时忽然响起，她很不甘又很认真的一字字和鹿奈慢慢辩解道：“我穿的是，车门。”

　　她真的是很认真地在解释，关于好几分钟之前她的行为——并没有打破约法三章。

　　鹿奈一时费解了：“……你穿车门干什么？”

　　她觉得第五岚真是个很神奇的小姑娘。她人好像看上去站在你面前，但灵魂本体又似乎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以至于所有外界的声音都要过上很久，才能传到她心里去。

　　就导致了鹿奈现在这个问题恐怕还要等好久才能得到回答。

　　不过鹿奈其实也并不太在意这原因，转头继续对赵茂才说道：“那来我屋聊吧。”

　　她站起身向二层走，忽然一拍脑门想起来：“哦对。我屋里有只人手。希望您别介意。”

　　赵茂才刚站起身，双腿又一软：“………”

　　赵蓓蓓看到他们这就要走，可不想自己一人被留在这大厅：“你们去哪儿？！我也要……”

　　“蓓蓓，”赵茂才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跟着鹿奈往二楼走，“有些事你不知道才是安全的。你在这里乖乖的，我相信小奈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赵蓓蓓哪里肯听，起身想追过去：“别留我一个人……！！”

　　下一秒，她被一只冰凉的手拍了下肩膀，整个人被按回了沙发里。

　　上一秒倒挂在天花板上的璘现在出现在她身边，少年翘着二郎腿坐着，哼着惬意的小曲。

　　赵蓓蓓瞬间瑟瑟发抖，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呼吸都凝固了。

　　“因为。”

　　客厅里安详了几分钟后，第五岚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看上去，很好吃。”

　　赵蓓蓓：“。”

　　她说的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赵蓓蓓惊声尖叫。

　　璘懒洋洋勾了勾手指，森森鬼气爬上身，缠在赵蓓蓓脸上堵住了嘴，没让声音飘到楼上去。

　　赵蓓蓓小姐品学兼优，从小信仰唯物主义，今天价值观猛地碎了一地，已经再也承受不住了。她惊恐万状，先是夺命狂奔冲去大门那里，发现无论如何打开不开门，然后就慌不择路地开始在别墅一楼复杂的地形中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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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茂才胆战心惊地跟着鹿奈在二层装潢精致的走廊里越走越深。

　　过去十余年，鹿奈住在他家里时从来都是不刷任何存在感，不爱说话，乖乖听话任人安排的模样。她不爱出门，经常能一个人在房间里憋很久。导致他在收养几年后就慢慢开始怀疑，鹿明渊的女儿，或许只是个普通人。

　　直到今天，灵异现象突然降临。直到现在，鹿奈领着他在华贵的走廊里自若前行，她的背影那么从容。

　　他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好多年没关注过她，已经很有没有直视过她的眼睛了。

　　赵茂才跟着鹿奈走进一扇门，看到她很自若地往椅子上一坐，而自己这个成年人竟然感到了严重的拘谨，竟然不知道应该保持什么站姿。

　　鹿奈坐下，但发现房间里就一张椅子，想了想又重新站了起来，并在同时发现自己那张19分的数学卷子不知为什么从床上掉到地毯上了——她也发现赵校长目光一瞥，看到了这非同凡响的分数。

　　赵茂才的视线很快转移开，他只是心心念念地焦急道：“蓓蓓还小，她不懂事。你就……”

　　鹿奈垂头，笑了。

　　“我关心的事很多，”她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了，随手一挥，打断了对方莫名其妙的忧虑：“里面并没有赵蓓蓓。”
　　“我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私密。蓓蓓的想法我理解。我也需要点自己独立的小空间。”

　　赵茂才看着这偌大的华丽的“小空间”：“……”

　　“赵家我不会回去了。”鹿奈继续说，“我现在只想知道和我爸和这房子相关的事。请把您知道的全告诉我，以及解释下为什么要瞒我这么多年。”

　　十四年，这小姑娘对赵家给她安排的无论什么一直全说好，谁都觉得她又好说话又软，几乎是个隐形人。但至今赵茂才才发现，一旦涉及她真的关心的东西，眸中那股子锐利，竟然让他这个成年人承受不住。

　　他控制不住地垂下了视线：“这都是……你爸爸当年的意思。不可以告诉你他的真实身份，有关他的什么都不可以讲，不可以告诉你这房子的信息……以及绝不可以，让你回来这里。”

　　鹿奈咬唇听着：“前因后果。讲清楚。”

　　“明渊他救过我的命……我年轻的时候，犯过一些错误……惹上了一些东西，他救了我。我们就认识了。”赵茂才垂头说道，“十四年前，他把你和这别墅的钥匙托付给我，说是有件重要的事必须要处理，还说他可能……就此一去不回了。他把你交给我，让我等七日。如果七日后他还活着，自会来接你。”

　　鹿奈闭了闭眼睛：“但是他没来。”

　　赵茂才点头：“明渊说，如果他没出现，那么他的尸体就在别墅里。他让我届时注意这别墅的大门——门开，则进来安排他的遗体后事，帮他变卖此地所有家产，最终寄入小奈你的名下。但若门关……也要进来处理他的尸体，我会在大厅找到……我必不可打扰其他任何一个房间，必就此离去，再不可返回。相关他的任何事，此生不可对小奈提及半个字。”

　　鹿奈：“他说了为什么？”

　　“没有。而且有些事，我就算想说……也说不了。”赵茂才说着，指着自己的喉咙，“一旦我想讲出来，这里就会……”

　　一道隐秘的光纹，出现在中年男人的喉咙上。

　　是禁言术。

　　鹿奈倒也没觉意外：“所以您有什么是能说的？”

　　“我知道……”赵茂才神情试探地说道，显然鹿明渊某种程度上讲并没挑错人，他这些年以来确实乖得很，胆怯得很，确实从来没敢尝试把知道的东西吐露出半个字，所以他也不确定究竟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有个组织。他们驱灵捉妖……很神秘。”

　　那个词鹿奈现在都可说是熟悉了：“银镜？”

　　“对。银镜……你怎么知道？”

　　“这组织怎么了？”

　　赵茂才：“你爸爸……他曾经是银镜的高层。他曾经……”

　　脖颈上的法印花纹忽然一紧。赵茂才咳嗽了一声，干呕了起来，再说不出话。

　　鹿奈脸色还是在这一天里第一次浮现出明显的震惊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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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赵蓓蓓仍然在别墅一层慌不择路地狂奔。

　　她从小到大一帆风顺不信鬼不信邪，看到小报消息也全道是博人眼球的鬼故事，没想到这些鬼故事就这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了！

　　她在走廊里试图开窗跳出，可窗户并打不开。她想搬起把椅子把窗户砸开逃跑，但且不说其实无法砸开，她在第一步就卡了壳——那些椅子竟然好像是钉在地板上的，邪门地根本搬不起来！

　　灯光也开始诡异地闪闪烁烁，一灭一亮间好像有鬼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墙上挂的油画在灯光明灭间全都变成了哭脸。

　　赵蓓蓓完全崩溃了，泪流满面地四处乱跑，直到她忽然跑到了一处温暖明亮的地方……

　　是厨房。

　　里面好像有人正在泡茶，还是个身材高瘦的男人，一边烧水一边轻轻地自言自语：“我记得这里有茶杯来着……”

　　他的声音好轻好温柔，让人一听就好感倍增。赵蓓蓓只觉终于得救了，立刻奔过去。

　　那是特意给鹿奈准备的果茶，就想找个好看的，她会喜欢的小杯子。但各类杯子统一存放在下方的矮柜里，男人本想弯腰去看看，可是因为他身材太高柜子太矮，弯腰探进去看十分不便。于是他，很方便地把自己的头摘了下来。

　　赵蓓蓓：“。”

　　宴清正准备把头送进柜子里找杯子，忽然感觉身后有什么不对……他抱着自己的头回身来看。

　　只见赵蓓蓓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内心惊恐万状：啊啊啊！救命啊这里怎么还有鬼！！

　　她面前的宴清也同时恐慌地瞪大了眼睛，内心颤抖不已：啊啊啊！救命啊这里怎么会有人！！

　　于是，双方都被对方吓到了。他们同步向反方向转身，拔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