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做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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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的时候，入眼不是面目狰狞，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的万鬼千凶。也不是道貌岸然，声讨自己的仙门百家。
魏无羡只觉头痛的厉害，下意识的抬头一看，竟是一面木板，木板上画着一串滑稽的亲嘴小人。这是莲花坞里他画在自己床头的涂鸦。
莫不是江澄找到了自己，偷偷把自己接回来了？不应该啊，自己害的江澄家破人亡，余生一人，他不一剑捅死自己都算好的。
“阿羡，你醒了？”
江厌离坐在木塌旁低头看书，见他醒来，秀气的眉毛抬起了好看的弧度，把书卷放下，温柔的叫到。
“师姐？”魏无羡不敢相信自己死之前还能做一个这样的梦，眼眶一下子红了，他勉强从榻上爬起来，四肢发软，嗓子微干，鼻梁酸到发疼：“对不起师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羡羡怎么了？莫不是睡迷了做了噩梦？”不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究竟做了什么梦，江厌离只能拍拍这个哭倒在自己怀里的孩子后背。
“若是不舒服便再睡一觉，我们羡羡十七岁就能斩杀四百多岁的妖兽，很厉害呢。”
什么意思？什么妖兽？四百多岁，自己明明已经修了鬼道被千夫所指......
魏无羡脑袋昏昏沉沉，很乱很乱，在江厌离怀里被安慰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莫非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切都是自己在玄武洞回来以后做的梦？莲花坞没有被灭门，金子轩没有死，师姐没有死。
“阿姐你别管他，让他哭，好好反省一下干什么管这么多闲事。”
木门开了，江澄单手拖着一个白瓷罐子走了进来：“玄武洞走一遭也不是没好处啊，回来都是知道自己错了。”
江澄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转头却又笑着对江厌离道：“姐，你熬的汤，我给你拿过来了。”
江厌离接过罐子，将里面的内容舀出来盛在一只碗里。
魏无羡把眼泪擦干抹净，道：“江澄，你小子，过来！”
江澄道：“过来干什么？你要跪下来感谢我吗？”
虽然嘴硬，但是江澄的脚依旧还是走了过去。魏无羡不愿意去管这究竟是不是梦，不管是梦还是现实，自己都要好好珍惜。毕竟都好多天没有好好睡一觉，好好做个梦了。
“谢谢你。”魏无羡猛然间来了这么一下子，江澄忽然就愣住了：“谢谢你马不停蹄，赶了七天的路把我救出来，漫山遍野的找那棵老榕树，还挖开那个被封住的洞穴，不眠不休，辛苦你了。”
“......其实.......也没什么.......”江澄很少见到这个样子的魏无羡，平日里不是嬉皮笑脸，便是一本正经的胡说九道，跟江澄更是打打闹闹。
若是魏无羡此时说七日太久，埋怨江澄为何不能早些过来，江澄自然能跟魏无羡好好掰扯一顿。
不只是江澄，江厌离也是愣了一愣，而后笑笑，仔细的捡出来两块肉多还有脆骨的的排骨放进碗里：“就是这样才好吗。”
江厌离盛好了汤，送到他手里。汤里是切成块的莲藕和排骨，都是肉粉色的，熬得表皮微烂，香气浓郁，滚烫滚烫。魏无羡在地洞数日未进食，不能一下给他吃太实的东西，这个刚好，道了声谢谢师姐便抱着碗喝起来。
氤氲的热气里，魏无羡眼泪依旧忍不住的往碗里掉，他不想这么糟蹋这碗汤，可是就是忍不住。
“羡羡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眼泪格外的多呢？”
“阿姐你别管他，谁让他多管闲事，被那只死王八吓住了，活该……”
“江澄。”话音未落，只见江枫眠从门外进来，语气有些严肃。江澄一愣，方知刚才说的过了，立刻噤了声。
江枫眠并无责备之色，但是语气远不像平时一样平和，“你可知方才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妥？”
江澄低下头：“知道。”
魏无羡强忍着眼泪抬头替江澄辩解道：“他就是随口说说，的气话罢了。”
看着江澄口不对心、略不服气的模样，江枫眠摇了摇头，道：“阿澄，有些话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说。说了，就代表你还是没明白云梦江氏的家训，没……”
一个冷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是，他不明白，有什么关系啊，魏婴明白就够了！”
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一般，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她站在魏无羡床前五步之处，双眉扬起道：“‘明知不可而为之’，可不就是像他这样，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却还要闹腾！”
江枫眠道：“三娘子，你来做什么？”
虞夫人也在，江叔叔也还在，师姐也在，莲花坞也在，自己的一切都还在，一切都是一场梦，虽然有些遗憾，毕竟梦里的蓝忘机对自己说：我心悦你。
不过跟现在自己拥有的一切比起来，都不重要了。
虞夫人道：“我来做什么？可笑！我竟然要被这样询问。江宗主还记得不记得，我也是莲花坞的主人？记得不记得，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地界？记得不记得，这躺着的和站着，哪个才是你儿子？”
这样的质问，这么多年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江枫眠道：“我自然记得。”
明明是一得到自己醒来的消息就赶了过来，可是到了这里依然是没一句真话，魏无羡猛的破泣为笑，只是这种情况实在不适合笑出来，只能把脸埋进碗里不出声。
虞紫鸢顾不得去看魏无羡，冷笑道：“你是记得，但光是记得也没什么用。这个魏婴，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就不痛快！早知道还不如就叫他老实待在莲花坞禁止出门。温晁难道还真的敢把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两个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敢怎么样，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轮得到你去逞英雄？”
在江枫眠面前，魏无羡总要给他夫人一些面子，一句也不顶，心道：“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可不一定。”
虞夫人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等着看，他总有一天非给咱们家惹出大乱子不可！”
江枫眠起身道：“我们回去说话。”
虞夫人道：“回去说什么？回哪里说？我就要在这里说。反正我问心问心无愧！江澄，你过来。”
江澄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犹豫了片刻，站到母亲身边。虞夫人抓着他的双肩，推给江枫眠看：“江宗主，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你好好看清楚，这个，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莲花坞未来的主人。就算你因为他是我的生的就看不惯他，他还是姓江！——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外边那些人怎么传的，说江宗主这么多年了还对某某散人痴心不改视故人之子为亲子，都猜测魏婴是不是就是你的……”
江枫眠喝道：“虞紫鸢！”
虞夫人也喝道：“江枫眠！你以为你声音高点儿就怎么样了吗？！我还不清楚你！”
两人出门理论去了，一路虞夫人的怒声越发高涨，江枫眠也是强压火气与她争辩。江澄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看了一眼魏无羡，突然也扭头走了出去。
“江澄。”魏无羡急忙起身想要拦着江澄，真是的，江澄最听不惯这样的话，可偏偏每一次提起来的都是自己的亲娘。
江澄不应，匆匆数步将要出门。魏无羡只得滚下了床，拖着又酸又僵的身体追上去道：“江澄！江澄！”
“阿羡。”自从虞紫鸢进门便不敢开口的，只能垂头生硬的扯着手帕的江厌离终于有了动作。她一把扶住差点儿没摔倒地上的魏无羡。
江澄只顾埋头往前走，魏无羡大怒，从师姐怀里挣开扑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听到了还不应！找打！”
江澄骂道：“滚回你床上躺着去！”
魏无羡道：“这可不行，咱们得把话说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江澄冷冷地道：“哪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魏无羡道：“那些话说出来都脏了人嘴的。我爹妈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我见不得别人给我瞎落户！”
他搭着江澄的肩，硬是把他拉到走廊边的木栏上一起坐下，道：“咱们摊开了说，不要别别扭扭的心里藏着东西。你是江叔叔的亲生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江叔叔对你自然是要更严厉的。”
江澄斜着眼睛看他。
魏无羡又道：“可我就不一样，我是别人家的儿子，爹妈都是江叔叔的好朋友，他对我当然要客气一些。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吧？”
江澄哼道：“他对我并不是严厉，只是不喜欢。”
魏无羡道：“哪有人不喜欢自己亲生儿子的？你别瞎想了！那些嘴碎传谣的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江澄道：“就是有。他不喜欢我阿娘，连带也不喜欢我。”
“怎么可能呢，阿澄你别多想。父亲只是希望你能够成才，这才严厉了些。江厌离给江澄捞了几块排骨在碗里，端了过去。
江澄掀开魏无羡的手，端着排骨，站了起来，发泄道：“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他觉得我不配做家主，不懂江家的家训，半点没有江家的风骨。是！”
魏无羡急忙打断道：“家训算什么！有家训就一定要遵守吗？你看姑苏蓝氏的家训，三千多条，条条都要遵守，人还活不活了？”
他终于把江澄抓回来道：“还有，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风、从家训？云梦江氏历代这么多位家主，我就不相信人人都是一个样。就连姑苏蓝氏也出过蓝翼这种异类，可谁敢否认她的实力地位？论及蓝家的仙门名士，谁敢略过她？谁能略过她的弦杀术？”
江澄默然不语，像是稍稍冷静了些。魏无羡重新搭上他的肩，道：“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姑苏蓝氏有双璧算什么，我们云梦就有双杰！所以，闭嘴吧。谁说你不配做家主？谁都不能这么说，连你也不行。敢说就是找揍。”
江澄嚼着排骨哼道：“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想着打谁呢，滚回去躺着吧。”
江厌离笑着把魏无羡扶到床上：“阿澄你听，羡羡从来不会食言的，不多想了啊。”
魏无羡听见食言二字，心里没由来的一颤，抬头去看江澄，却见他正在从罐子里往外夹排骨，那么大一个碗，全是排骨。
魏无羡一下子精神了：“江澄，这是师姐给我做的汤，你把排骨放回去。”
江澄：“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做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