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治横滨从催稿开始》奔晷

32、chapter.32

　　翌日。

　　清晨的阳光打在青年脸上，被窗棂隔成一块一块。真江苍羽仰面躺在床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连睡觉都是入棺的姿势。

　　“苍羽酱，后天就是截稿日了。坡老师不会今天又拖稿了吧？”

　　是个很熟悉的声音。

　　“苍羽酱——你不会还没起床吧苍羽酱？”

　　是谁来的？

　　“我要掀你被子了哦？苍——羽——酱——”

　　太宰治！

　　真江苍羽猛地睁眼：“你妈的太宰治，又撬我家门锁！”

　　一身西服套装，社畜打扮的太宰治遗憾地停住了伸出一半的手：“诶诶？本来还以为能吓苍羽酱一大跳呢。”

　　“……你这是什么打扮？”真江苍羽额角一突，只觉得自己头痛非常。他按住自己正在一跳一跳疼痛的头皮，质问对方。

　　“苍羽酱看不出来吗？”为了让他看清楚，太宰治特地在原地转了几圈，“这是在出版社上班的社畜编辑的工作装啊！”

　　真江苍羽：“……”

　　良久，他艰难道：“你脑子坏了？”

　　一个晚上而已，就足以让太宰治发生这么惊人的改变了吗？

　　真江苍羽陷入了对昨天一天所发生的事情的回忆当中。

　　他请了在……在同一个出版社工作的太宰治来自己刚刚买的新房子参观。

　　等等，他为什么会请太宰治来自己的新房子参观？难道不是对方死缠烂打硬要来的吗？

　　没错，这个和他同一家出版社的同事非常厚脸皮，还是个怪人。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寻找完美的自杀方式。

　　他所属的出版社是一家神秘且实力强劲的龙头企业，隶属梅勒特集团。就是名字有点瘆人，叫做蛇窟。

　　前不久他刚刚把一直和自己作对的竞争对手统统排挤出去，顺利升任主编。所以心情愉快，才答应了同谋者太宰治的拜访请求。

　　……说起来坡老师最近好像是在拖稿。连带着新签的吐温老师和海伦老师都被影响，跟着一起拖稿。

　　这么一想好心情都没有了。

　　真江苍羽变脸十分迅速，一把抓起旁边的枕头就糊上了太宰治的脸：

　　“坡老师拖稿肯定都是你的错，你为了让织田老师能永远比坡老师快一步交稿，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太宰治在枕头后面发出了闷声抗议：“苍羽酱未免也太过分了，怎么能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我的身上？明明是隔壁漫画部的老师拉着他们一起打麻将的错……”

　　对！还有隔壁漫画部的老师……

　　——打麻将？

　　真江苍羽试图用枕头闷死太宰治的动作停了下来。

　　这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眼下场景里的词，将他脑海里那一层迷雾轻轻拨开。

　　不对，都不对。

　　太宰治不是他的同事，他所供职的出版社也不叫蛇窟。织田作之助更不是太宰治负责的作者。

　　没了枕头压在脸上，太宰治伸出手在真江苍羽肩膀上轻轻一拍。

　　被篡改的认知终于尽数恢复。

　　“……太宰？”

　　良久，真江苍羽才发出这一声犹豫的疑问。

　　“太好了苍羽酱，你终于清醒了！”太宰治庆幸地舒了口气，“我还以为我的异能力从此失效，有些人的梦想就此实现了呢。”

　　真江苍羽：“这是怎么回事？”

　　“我大概弄明白了一点情况，”太宰治道，“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冬木市，你我都是冬木市某出版社的员工。

　　“其他人的认知也被改变了，但只有你是被我成功恢复过来的。”

　　在太宰治向自己解释现状的时候，真江苍羽一心二用地去联系脑海里的003号，没能得到任何回复。

　　他重新打量了一番自己所处的地方，确定是自己位于横滨的住所没错。怎么看，他的房子也不会长脚跑到冬木去。

　　几乎是在一瞬间，他联想到了前一天对他来说荒唐无比的聚会上，中岛敦转交给他的东西。

　　那个男人就在冬木。

　　明明是他的亲生父亲，却更像是斗兽场的饲养员。而他就是被豢养的那只兽。

　　他曾经在对方的办公室当中无意发现有关神秘侧的典籍。

　　上面记载了一个奇妙的东西，其名为——空想树。

　　“对了！”太宰治说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似的，右手握拳捶上左手手心：

　　“我怀疑这件事的源头在苍羽酱你身上。毕竟被改变的认知都是基于你对于未来的完美设想……”

　　真江苍羽心神一震，立刻反驳：“你在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哦。毕竟最想让碧翠丝复活的人，怎么想都只有你呢。”太宰治语气平静，连语调都是轻柔的。

　　但是话语中的意思却让人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扣扣扣。”

　　门外响起敲门声。

　　真江苍羽下意识说了声“进来”。

　　打扮热烈张扬的少女推开门，对一旁的太宰治视而不见，先扑上去给了真江苍羽一个亲密的拥抱：“好久不见了，哥哥！”

　　红黑配色、朋克少女。如果再加上一辆重机车，就是贴切至极的前游击队副队本队，碧翠丝了。

　　是和他的异能力完全不同形象的，一点都不安静、一点都不温婉的碧翠丝。但却是最真实的、富有生机的碧翠丝。

　　如果有人想利用幻术一类的手段假扮碧翠丝来欺骗他，那么一定不会采用这样的的形象。

　　就算是当初的六道骸，也败在了这上面。

　　真江苍羽的老仇人不少，想要借碧翠丝形象影响他精神世界的更不少。但他从未被影响过。

　　碧翠丝死后，他曾经在一页纸上描绘出与碧翠丝截然相反的形象。从那之后，所有人对于碧翠丝的印象全部改变，甚至他自己都差点被骗过去。

　　——真正的碧翠丝，从来都不是他对外展示的样子。

　　他下意识在脑海中再次呼唤了一遍003号，想要确认面前的的确是碧翠丝而不是什么幻觉。

　　003号装死至今，没有半点反应。就像消失了一样。

　　“咦咦，这可真是……”

　　太宰治看看进门的碧翠丝，再看看愣住的真江苍羽，最终无意义地感叹了一声。

　　他的语气平板下来：“有人，可能是异能者，也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他们修改了全世界人的认知，将这个世界改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只用了区区一晚上的时间。”

　　这很难令人相信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

　　但真江苍羽并没有表示出惊讶，他只是缓缓道：“我知道了。是神秘侧的人做的吧……如果说是按照我所期望的未来所改变，那么能做这种事的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苍羽酱已经想到了吗？！”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向他那一侧倾了倾上半身，也根本没有理会碧翠丝的意思。

　　“我想到了。”

　　真江苍羽语速依旧缓慢，听不出到底是高兴还是不快。他伸出手去想要触碰一下碧翠丝，但是又触电一般收了回来。

　　碧翠丝笑嘻嘻道：“哥哥。”

　　“苍羽，”太宰治加重了语气，“你是目前唯一能打破这个局面的引子。”

　　他走到窗边，将窗帘哗地拉开。

　　原本从卧室里能够一眼望见碧色的海。现在那片海依然存在，只是已经成为了深黑的颜色。

　　天空整片都是深灰色，像是被工业污染之后的样子，却不见一点烟尘。

　　外面的世界完全天翻地覆，只有浅灰、深灰、深黑这三种颜色。

　　太宰治凝视着真江苍羽，轻声：“真江苍羽，阿尔瓦·梅勒特。”

　　“这样不好吗？”碧翠丝脸上依旧带着满不在乎的笑意，“这难道不是哥哥梦寐以求的新世界吗？”

　　出人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的，真江苍羽并未反驳。他只是凝视着窗外的天空，用一种近乎虚幻的语调说：

　　“波拿巴先生一直以来做的勾当我都不怎么赞成，所以当初马亚尔毒杀他的时候我并未阻拦。

　　“太宰君，请你回到出版社，不要翘班。如果我没有记错，明天就是截稿日，你负责的中岛老师还没有交稿吧？”

　　太宰治：“你进入角色状态未免也太快了点吧？”

　　他做出一副牙疼的样子，对于真江苍羽的表现十分接受不良。

　　真江苍羽：“我记得太宰君是在我手底下干活的责编吧，对待上司可不能是这种敷衍的态度啊。”

　　太宰治：“……变成糟糕的大人了呢苍羽酱。”

　　邻国有句古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所以在这里和已经完全沉浸在主编角色里的真江苍羽继续纠缠下去已经没有用了。

　　“啊，对了，真江主编。中岛老师最近因为要去乡下照顾生病的猫，所以已经失联好多天了，”像是接受了这个设定，太宰治也跟着改了口。

　　“但是据我调查，中岛老师并不在乡下的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地方，都没有他的踪迹。”

　　碧翠丝插话：“报警了吗？”

　　“来之前我就已经去警局备过案了。”

　　“那就等警方的调查结果吧，”真江苍羽并不在意。

　　“但是，真江主编和中岛老师的私交不是很好吗？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从来都不认识中岛敦这个人一样啊，”太宰治笑了，“为什么呢？”

　　真江苍羽也笑出声来：“碧翠丝和敦君的区别，太宰你也知道吧？

　　“不知道也没关系，我来告诉你。那就是，为了碧翠丝，我愿意在梦里一睡不醒。”

　　即便这个世界，只是利用空想树构造出的虚假之地。

　　他的父亲偶尔也会做点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