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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观星台来使 ...

  •   传闻杀戮碎岛王树诞子,生下一子一女,且天赋异禀。据说雅狄王十分高兴,当即封了男孩王储,便是女孩,也力排众议封了禳命女。所有人都说雅狄王对这一子一女着实疼爱异常,一时之间,四魌界纷纷扬扬,都在宣扬这件事。

      这个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镜水别筑,即鹿手下一-个不留神,针尖便刺入了指尖,一滴血珠当时便沁了出来,其实她早就该想到了,不是吗?义兄说过,雅狄王不愿迎她入碎岛……

      重男轻女呵……

      “义妹。”

      度修仪带来这个消息便知会如此,雅狄王吗……

      算算日子,王树诞子之事当是他昏迷时候的事,怕是他给王树渡的灵力又损耗了不少,而雅狄王将这事宣扬的这么厉害,也是有些不对劲儿……

      思及此,他双眸暗沉,一手却抚上了即鹿的额发轻轻抚摸着,柔声道:“莫要心伤,我和师尹还在。”

      “我知晓。”即鹿勉强勾起一抹笑意,自义兄说清之后,兄长虽不曾露面,却始终不曾将风雨带至她面前,她知晓,两位兄长总是护着她的。

      只是如何能不心伤?

      她给两位兄长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直到现在,慈光之塔仍是议论纷纷,兄长在外不知有多劳心,而她付出真心的人,却只是……哄骗她罢了……

      “莫要多想。”

      温和的声音萦绕耳畔,即鹿抿唇:“义兄,兄长他……可是无碍?”

      “放心,他是师尹。”度修仪知她心思,不欲她再担心,出口安慰道。师尹总是师尹,总是将人心算得极准,那天受的伤果真便堵住了一些学子的口,现在无衣师尹所面临的局势比刚开始不知好了多少。

      “义兄,我想见一见兄长。”

      度修仪一愣,他抬眼看着眼前的姑娘,眼眶微红,清澈的眸中还含着些许泪水,神色却是坚定异常,像极了那日姑娘来到他和师尹面前,笑着说自己要出去游历时的模样,让人难以拒绝。

      “义兄,可是有难处?”

      即鹿知晓自己的要求有些强人所难,毕竟目前局势着实不适合她出面,但她就是想见一面兄长……

      度修仪一回神便见即鹿忐忑地盯着自己,他微微挑了挑唇角,好笑地摸了摸即鹿的额角:“怎么会,你们是兄妹,你想见师尹,我还能拦着不成?我这就去安排。”

      即鹿点了点头,度修仪又好生安慰了她一番,这才起身去准备安排这件事。即鹿想见无衣师尹,在这当口,还是需多加防范才是。

      然而,他方出了屋门,便见一羽赐命匆匆而来:“先生 ,师尹请您一往。”

      去流光晚榭?

      无衣师尹还从未主动唤他去过流光晚榭……

      似是看出了度修仪的疑惑,一羽赐命道:“是观星台来人。”

      观星台来人?

      度修仪双眸微微眯起,他记得,当日自碎岛返回,中途便是观星台之人伸以援手,他还和师尹约定了过些时日便前往观星台一趟的。

      现下观星台之人主动上门,这是怎么回事?

      不再犹豫,度修仪跟着撒手慈悲匆匆离去。

      身后,即鹿悄无声息地站在门框处,一双水眸静静地凝望着两人背影。她听到了,观星台来人,观星台一向不参与四境之事,怎会突然来人?

      “师叔。”

      言随一见度修仪离开便偷偷摸到了即鹿面前,少年似乎觉得十分难为情,轻咳了一声,许久才嗫嚅道:“师叔,我想出去一趟。先生若是回来罚我,可否帮我向先生求求情?”

      还是个孩子呢,再稳重也免不了天性中的玩心……

      “义兄,我就出去玩玩,很快就回来,晚上阿兄若是罚我,你帮我向阿兄求求情好不好?”

      恍惚间似乎是回到了从前的年少岁月,那个时候,什么都不用担心,身前总有澈寒师尹和阿兄遮挡风雨,还有义兄的关照。如今却物是人非,果真……岁月不饶人……

      “师叔?”

      从回忆中抽身,少年的面上浮现出一抹紧张,即鹿不禁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去吧,早些回来,莫让义兄担心。”

      “言随明白。”少年的脸上登时绽开一抹笑容,再三谢了即鹿,这才匆匆出了门。

      目送他离开,即鹿又转身去了书房,她站在窗口处,剑之初正一笔一画地摹着字,丝毫不曾察觉即鹿的到来。她看着自己的孩子,眉目间还有雅狄王的影子,连性情都有着雅狄王的温和……

      喉头一股腥甜翻涌,她急忙掩唇离去,好不容易回了房,一口血便吐了出来。她慌里慌张地回头掩上门,转身却又对上那一摊血迹,鲜艳分明。

      即鹿心中忽而涌上一阵悲哀,靠在门上的身体无力滑下,衣摆也因此染上了地上的血污。

      为了她的爱情,她把自己变得如此软弱,如此无能,还让自己的孩子背负上这样的出身,她又凭什么做一个母亲?

      为了她的爱情,她忘了阿兄对她数十年如一日的呵护,不仅猜忌阿兄,更是为阿兄带了满城风雨,她到底为什么还能心安理得地接受阿兄的庇护,理直气壮地要去见阿兄?

      越想,心中越痛,眼中不由自主地涌出了泪水,年少的她从不曾落泪,却在这短短十数年落了无数次泪。不知何时起,哭泣竟成了最常用的宣泄方式,哭出来,把所有委屈和痛统统哭出来……

      ——————————————————————————

      “久闻观星台盛名,有幸得见姑娘,是无衣之幸。”

      霈云霓手持花枝,纤细的手指折下枝上一朵海棠,上前几步放入无衣师尹掌心:“得见师尹风采,更是云霓之幸,此花为赠,望师尹见谅。”

      “那便多谢姑娘的见面之礼了。”

      掌心的花异常娇嫩,脆弱的轻轻一折便能让她陨落。

      然而看向霈云霓手中的花枝,一朵朵海棠犹似仍在树上枝头一般,不见丝毫颓靡。

      “笃笃!”

      敲门声起,一羽赐命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禀师尹,先生已至。”

      “让他进来吧。”

      “嘎吱”一声,度修仪推门而入,却在见到霈云霓的一刹那便愣了神,这名女子……

      霈云霓见他进来,当即起了身,微微一笑:“秋霜零落霈云霓,幸见先生。”

      度修仪也迅速回了神,回之以一笑:“在下度修仪,幸见姑娘。之前幸得姑娘相救,在下还欠一句道谢。”

      “哈!”霈云霓轻笑一声,“先生客气,云霓不过略尽绵薄之力,如何承得起救命之说?”

      “是姑娘谦虚了。”度修仪含笑道。

      一番客套之后,霈云霓也不卖关子,手上花枝一收,乍现两封书信,分别将其递与无衣师尹与度修仪:“掌台欲邀师尹与先生观星台一叙。”

      “那此信?”两人同问道。

      “云霓只接掌台之令将信交予师尹和先生,这信中有什么,云霓却是不知晓了。”霈云霓眸色微闪,眼神有些意味不明。

      度修仪攥着手中信封,眉头微锁,无衣师尹在四境久有盛名,观星台邀请师尹也无可厚非,但他自己一向深居浅出,缘何还有他的一份儿?

      难不成就跟人家说的一样,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你有我也有?

      咳……

      度修仪只以为自己碎岛一行会让自己暴露在人们眼前,却没想到,自己也因此已经上了四境名单,当然了,慈光之塔是白名单,杀戮碎岛是黑名单,其它两界表示暂时待定。

      这可真是搞事搞大发了。

      “先生。”

      霈云霓一声呼唤拉回了度修仪的思绪,但见女子面色微红,眸间还有些羞涩:“届时可否邀请先生单独一叙?”

      这副模样,还单独……一叙?

      一封信悠悠飘落,度修仪如遭雷击,等等,我刚刚跑神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这个世界变得这么快的吗?

      他求助地看向无衣师尹,无衣师尹淡然地接住飘在空中的信,直接用行动表示拒绝他的眼神。

      度修仪一瞬间十分痛心,亏他还笃信无衣师尹没变,亏他还在即鹿面前拼命维护无衣师尹,结果没想到,无衣师尹连这种小忙都不出手,说好的友情呢???

      “咳,姑娘这是何意?”度修仪轻咳一声,他觉得自己需要先开口好好问问,万一是他自己想歪了呢?

      霈云霓既然敢说这话,自然也不怕度修仪的询问,面上微红渐消,笑道:“只是为了确定一件事罢了,先生看起来似乎很紧张?”

      “不不不,姑娘说笑了。”这姑娘是真不知道自己的话会让人误会还是……度修仪摇了摇头,“既如此,届时若是得空,在下自会拜访姑娘。”

      “那便说定了。”霈云霓俏皮地眨了眨眼,“云霓任务已了,也不叨扰师尹了,先行告辞,请。”

      语罢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看的无衣师尹和度修仪一时怔愣,许久,无衣师尹才叹道:“真是个玲珑女子。”

      第一步请他派人寻了度修仪过来,之间与他交谈毫无破绽,却只凭着一朵花险些乱了他的心,若非度修仪恰好来到,只怕这第一步交锋他便输了。

      之后又直接了当坦白了自己的任务,将一切说的明明白白的,完全杜绝了两人出言试探的路,而最后……

      无衣师尹有些不大确定,那副模样,果真看上了度修仪不成?

      无衣师尹脑中百转千回,旁人自是不知道的,霈云霓也不知道自己随意几句话便让无衣师尹猜成了这样,如果她知道的话,一定会吐槽一句:想的真是太多了。

      当然,她不知道,这会儿她踏在返程的路上,脑海中却浮现出与度修仪的两次碰面,那股熟悉的气息,莫非真是那个人?可是那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忽而顿住脚步,手中花枝一挥,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顿时出现在眼前:“任务如何?”

      沙哑的声音似乎带着尘封千年的腐朽,听起来似乎是个女人,但是遮住脸的斗篷加上沙哑的声音,衬的整个人越发死气沉沉。霈云霓应是习惯了的,只轻快道:“送个请帖而已,还需要特意问吗?”

      “你又做了什么?”一语不是询问而是断定,大抵是太过了解霈云霓的性子。

      “我能做什么?”霈云霓反问道。

      “只盼你莫多惹是非。”女人叹了一声,“既然任务已了,便早些回来吧。”

      “知道了。”

      霈云霓扬手,眼前画面霎时消失,而霈云霓却不急着赶路,反而微微眯起了茶色的眸,她当然没做什么,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

      而在另一边,接受了她的小把戏的无衣师尹两人捏着手中信封一阵无语,信封拆开后又是一个信封,再拆开,无衣师尹其中是一封信,除却那些褒扬之词,整体只有一句话:望师尹观星台一叙。

      度修仪的就比较复杂了,信上寥寥几句:神魔之子,长生之祭,成神之望,堕神之渊。

      这……

      两人对望一眼,无衣师尹是铁定让人戏弄了,却是无奈,自他上位,还未曾有人敢这么戏弄他。

      而度修仪的却有些耐人寻味了……

      神魔之子,长生之祭,成神之望,堕神之渊……

      度修仪默念这几句话,心中蓦然升起一阵悲愤,来的汹涌,来的猛烈,令人猝不及防,当即便是眼前一黑,身子顿时向前栽去。所幸无衣师尹眼疾手快,身形微转便接住了度修仪,度修仪一头扎进了无衣师尹怀中,场面顿时就有些尴尬了……

      直到此时,度修仪心里竟然还不由自主地飘过一句话:这香的味道也太浓了。

      得亏在下鼻子够强大,万一一个没承受住打个喷嚏……咳……

      “看来这观星台还真是非去不可了。”按下自己的心思,度修仪轻咳一声,自无衣师尹怀中退出,僵硬地转过了话题。

      以花为赠,花一向喻美人,如今无衣师尹身边的美人……也只有即鹿了……

      离枝之花迅速枯败,枝上之花却鲜艳异常,其中意味不言而喻,无衣师尹的弱点已被握在了他人手上。

      而神魔之子……

      他也是要找观星台问问了……

      “迟早要去一趟的,这些事也迟早能弄清。”

      即使面对这种尴尬之景,无衣师尹犹是淡然。他的弱点是即鹿,但凡有脑子的都看得出来,只是那些人却找不到即鹿,自然也就无法威胁他了,如今观星台这样子,却让无衣师尹有了新想法……

      “也是。”度修仪笑着将纸收了起来,“你可还有事?”

      “恩?”

      “义妹想见你一面。”

      无衣师尹顿时沉默,他已许久不曾见过即鹿了,其实不止是因为最近的风雨。这一件事,即鹿对他的猜忌与不信任终究在兄妹的感情间划下了裂痕,她不信他。

      是否当人一步步踏上权力顶峰便注定了踏上孤独之路?

      可终究还是不甘啊……

      楔子已与他渐行渐远,难道就连这最后的亲人也留不住吗?

      “莫想太多,亲人……”见他情态,度修仪开口劝解道,却是忽而一顿,接下来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亲人又如何?亲人就不会有伤害了吗?有时候,亲人反目,更是刺心。

      等等,为什么他会有这种感觉?

      度修仪茫然地抚上心口,那里忽然一阵刺痛,如万蚁噬心一般,这就是……心痛的感觉?

      他没有记忆,总是自诩冷心冷情,然而,果真是这样吗?

      “恩?”

      “吾观义妹近日已渐渐想通,你无须担忧。况且也莫说她不信你,你又何尝信她?只是莫忘了,她是你一手教出来的……”

      他终究还是强压下心中疼痛开了口,话语未尽,但其中意思两人都懂,无衣师尹的犹豫何尝不是不信任即鹿的表现?

      即鹿不信无衣师尹还能一如既往地待她,也不信无衣师尹能善待雅狄王的儿子剑之初,无衣师尹不信即鹿真能想通,这对兄妹,算是彻底拐进了牛角尖。

      无衣师尹沉默片刻,放下手中书信,拿起了自己的香斗,道:“走吧。”

      度修仪见此,心里暗舒了一口气,他还想着要费好大的功夫,没想到竟是这么简单。也好,也省的他多费唇舌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观星台来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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