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游侠》亦非台

12、长安游侠

　　擂台上的乌云越来越重，释匆的人影已看不清，在所有人的惊讶中，逐渐向德川将军这一侧移动，在擂台边缘处，尘埃的转动速度迅速慢下来，仿佛释匆已经力竭，无法再旋转伏魔棍。就在尘埃渐渐落地，释匆的身影欲现非现的时刻，一把涂满剧毒的利箭，从阴影中疾射而出，还没等人反应过来，箭已经穿过德川将军的额头，将军的头被一刹那被钉在椅背上，眼神还保留着适才看到这一幕的惊讶表情。
　　这风云变幻的一切，比云团更冲击所有人的神经。释匆手上的伏魔棍装上了可以发射弩箭的机关，德川之死，彻底揭开了战争的序幕。这景象像极了当年东瀛女刺杀皇帝，而今不过以子之道还子之身罢了。佐佐京疾身冲向擂台，一个迅雷之势的居合斩，释匆因消耗过大无力招架，当场被斩杀在边缘，从边缘摔倒在擂台下。佐佐京与擂台上的宫本十一郎愤怒地冲向皇帝，同时倭寇阵地上响起了号角声，与之响应的是城外一里外的呼喊声。此地离城外仅一城墙之隔，离城五里是一条大河，我后来得知，举办这场比武，是皇帝的一次赌注，倭寇平日流窜多动，难以消灭根绝，朝廷很是头疼，近两年朝廷以弱侍敌，韬光养晦，让倭寇认为有机可图，是长安游侠献给朝廷的剿寇政策。因此明知倭寇选在此处是为了挟持皇帝并方便输送军事力量，打算借此彻底攻破长安城，皇帝却将计就计，以身犯险，瓮中捉鳖，以城为界，斩杀以德川将军为首的主要精英，以河为囿，彻底打击倭寇的军队力量。
　　面对突然袭来的倭寇两大高手，皇帝面不改色，毫无俱意，一反初时羸弱的状态。在突变之时我受了百里清明的临时嘱托，要保护皇帝安全。佐佐京未到下擂台即被我拦截。宫本十一郎在皇帝五步之外被一名体态丰盈的蒙面男子挡住，正在打的如火如荼，胖子的招式轻盈如风，丝毫不受身体的影响，逸动洒脱，似此一般，举凡天下，除了是他还能有谁，我不及多想，佐佐京的刀凌厉无比，刀刀致命，我不得不全身心对抗，不敢再有一丝杂念。
　　此时擂台周边已是一片战场，百里清明舞着纸扇在倭寇中游刃有余，杀敌于游戏之间。师父带领的长安游侠从墙上垂绳而下，城门发出被轰槌的巨响，大地随着哄隆的响声颤抖。不一会，轰槌声渐渐歇息，喊杀声、马嘶声从河边到城下，响彻苍穹。林海生带领的军队彻底将城外的倭寇包围在河流与城墙之间，进退不得。城里的倭寇武力高强，此时都杀红了眼，德川将军的遗体随着混乱倒下的椅子毫无姿态地瘫在地上，头却依然被箭钉在椅子上。释匆的遗体被游侠们护送离开。原来围观的百姓大多是游侠们装扮的，此刻正与原来同样掺杂在百姓中的倭寇厮杀。场面好不血腥。
　　佐佐京不愧为倭寇西征的第一高手，“重信流”居合术使用得出神入化，我身上多处皮肤被刀风刮伤，最严重的一处是左腿，被伤到筋脉，血流不断，动作有所延滞。宫本十一郎与胖子的角斗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落幕，宫本十一郎趴在地上，背后有一道很长的剑痕。胖子此刻正默默站在皇帝身后，看不出面巾后是什么表情。
　　第一次与如此居合术的高手对决，招式与中原武术大相径庭，我有些不知所措。但如此频繁使用高速的居合术，佐佐京的体力逐渐跟不上，后几刀的速度明显有所下降。因此我动作迟缓，他也一时拿我不下。
　　城外的战火声逐渐熄落，城门被打开。林海生带着众队走进城内，押着上百生擒的倭寇。此时无论城里城外，倭寇的大势已去。佐佐京眼见无望，斗志再起，像疯了一样，扑向皇帝的方向。
　　夕阳照在阴厚的云层，染得像血一样红，一如此刻人间的战场。晚风徐徐扑来，带着尘土和鲜血的味道。所有人的目光仿佛都凝滞在佐佐京扑向皇帝的一刀，场中分外寂静。佐佐京的刀在距离皇帝两米的地方停下。他急血攻心，忘了提防我这位会使用巫术的人。胖子的剑凌空而去，刺入佐佐京的心脏，那一抹溅出的血液在半空中分外鲜艳。
　　所有生擒的倭寇被我种了蛊，大部分人忍受不了折磨，向我们吐露了残余倭寇的藏匿地点，在游侠们的行动下，不到十天，已全数肃清长安城里里外外所有的倭寇。长安，终于再度平安。
　　后来我知道，那位蒙面的胖子剑客就是我师兄，鉴于多年前他对刺杀皇帝的东瀛女子有爱慕之心，长安游侠近两年多事之秋对他有所防范。但师父始终相信他徒弟，对外宣称他死了，却安排了他在这场战乱中充当最重要的护卫角色。带上面具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经此一役，师兄成了皇帝身边最重要的禁军统帅。
　　有一天我和师兄再相聚在长安街的茶楼喝茶，听着说书先生的故事，楼外的桂花树依旧，冰糖葫芦的吆卖声传遍整条街，却再也找不回那个长着两颗虎牙、爱吃冰糖葫芦的姑娘了。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