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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一恐 ...

  •   听蕊和君卿把韶华浮雾搞得乌烟瘴气的,可不止一次。一个月里,大概也就那么二十来次吧。

      每次他们一打,侍娥们都逃得远远的不出现,生怕伤到自己。

      韶华浮雾的各个掌事嘛,就在远处看着他们打,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个小算盘,隔一会儿就拨一下算盘子儿。

      甚至小声的讨论,“哎,超标了,雷次比上次多打了一个花瓶,这花瓶猴贵,猴贵猴贵嘚。”

      “你那算什么,君仙和听蕊夫人刚刚打断的那根柱子,才贼贵好不好!天山上运下来的!”

      “真给整急眼了就这样儿呗,得劲儿打。”

      “君仙最近是不是手下留情啦。”

      “莫榔个港,辣是君仙懒得削她,都削烦了你知道波……”

      那边君卿和听蕊打的热火朝天的,这边有小侍娥猫着腰送了几杯水来,“几位掌事该聊的口渴了吧,为韶华浮雾这么操劳,真是辛苦了。”

      主物掌事端了杯水就喝起来了,仔细看看那小侍娥,多嫩生一张脸,洋溢着青葱女子的气息,小侍娥被瞧的脸红,娇羞的将头低了点,主物掌事将水杯放在她端的托盘里,笑着夸了一句,“尼愣个样子,憨气……”

      那边听蕊和君卿又打倒一根柱子,轰通一声巨响垮掉。

      貌似有句话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偶尔的几天还是要修身养性,她和他互相无视。

      天气好的日子,她依旧坐在她夕茵殿的秋千上,捧着盘子吃杏果。

      也不知道这秋千是修建时是那个塔的,吊在园子里一棵很高很大的树上。

      树的叶子又多又繁,洒下的树荫会把秋千全部遮住,纳凉是极好的去处。

      以前家里就有座秋千,可惜后来拆掉了。

      听蕊又塞了个杏果在嘴里,坐在秋千上摆着双腿,昆代裙纱很柔软的晃来晃去。昆代,是泽海荒女孩子最喜用的衣服料子。女子该有的温软脾性听蕊没有,爱美的心倒是足足的有。

      有一个小侍娥捧着甜梨榨成的汁,端到听蕊面前。

      “听蕊夫人,梨汁加过冰,解渴消热,特意给您送来。”

      听蕊转头看了眼小侍娥,韶华浮雾的人何时这么贴心了,不用吩咐,也会自备梨汁?

      她放下那一盘杏果喝梨汁,还挺甜,好喝。

      她又仰头喝了一口,还一边听到那小侍娥在自说自话,“若听蕊夫人愿意与主上好好相处,或许听蕊夫人会发现,主上是喜欢你的。”

      她没咽下的那一口水,活活被呛得咳了出来,弯腰哐哐咳了好几声,抬眼已经神情满是厌色。

      “我听蕊死也不需要他喜欢!”

      笑话!

      这小侍娥在讲笑话给她听?

      她何需要那个君卿来喜欢!

      “主上自幼勤勉克己,有些东西只是不想表达罢了,并非听蕊夫人看到的那番冷漠呢。”这小侍娥还在说。

      听蕊听得心烦,不过又一个站在君卿那边来数落自己的,“护主的我见过,在韶华浮雾这么跟我说的你还是第一个,大家都称他君仙,你就直接叫主上了?你太护着你们家主子了。”

      听蕊将杯放下,“我早该知道,这韶华浮雾全是向着他的人。”

      小侍娥还立在一边端着盘,直直的看着她,可并不像一般侍娥一样,规矩的毕恭毕敬。
      听蕊不快,微微斜眼,只用余光望着还站在一旁的待娥,“你若在我面前骂他,我是极度乐意听的。若是你在我面前说他的好话,我没有半分兴趣。”

      小侍娥又看了她一会儿,似乎知道说不动,又似乎不想再说什么,于是端盘走了。

      听蕊听了这一番话实属不高兴,眉头皱了很久都没有消下去。

      这韶华浮雾不会有一个人向着她的。

      每个人都会责怪她刁蛮无理。

      似乎小侍娥那几句话,越发让听蕊感到憋屈的不行,之后的两个月里,她无事也要生事,每日必跟君卿有一场大战。

      她在韶华浮雾所有的不高兴都要发泄在他身上,好像只有每日在韶华浮雾和他动过手,才不枉费自己在这里一日一日待下去。

      虽然每次轰倒坍塌之后,满脸灰尘的总是她,次次交手,次次输。但她还是不肯就这样罢休,偏日日寻到他面前,他若不想跟她动手,那她就吵,摔东西,这两件套一弄下来,君卿必然黑着脸跟她动手。

      直到过了这两个月之后。

      泽海荒的祭庆大典就这么来临。

      泽海荒祭庆大典。

      是每两年由五族长老算出日子,再由现任君仙,于泽海荒众人面前行法护灵,行的这个法,是荒古流传下来的法,护的这个灵,是泽海荒的本灵。不然泽海荒,怎么屹立荒海之域而千百年不倒。

      君仙向来是守护泽海荒的神。

      晚上有侍娥到听蕊房里又来找她,告诉她明日泽海荒大典,要随君卿一起去,她面无舒色,马上冲出去,冲到园子里找他。

      “去什么鬼!你自己去!我不会跟你去的!”她张口毫无情面。

      “众人都要去,你不去?”他就这么轻飘飘的问她一句。

      “不去就是不去,怎么样?”听蕊又开始发了一顿脾气,想激怒他动手。

      哪晓得他坐在桌前喝茶,一动也不动,抬头望她一下都没有。

      看着他这么淡定自若,听蕊肚里又是一股无名火。

      总归一套是要做完,他就一定会出手。

      听蕊瞧见桌上的香炉,伸手便将香炉打翻在地。

      香妒掷地有声,滚了滚,燃过的灰尘全撒出来,地面一层细白。

      他轻轻撇眼望了望灰屑。

      然后他。

      他起身走到听蕊面前,慢慢离听蕊很近,一双冷目凝视她。

      她看着他慢慢走过来,呼吸不自觉屏住。

      直到他站定在她面前,近得能看清他整张脸,灯火飘飘忽忽,廊下有风浮进来。

      她突然不敢说话,她只看见他很冷清的双眼。

      他从什么时候开始,总是用这种冷清的目光看她的?没有悲欢,没有感情。

      园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但不过一刻,他掠过她从台阶上走下了……

      听蕊愣了一会儿,反过头来,“你什么意思!不屑?瞧不起?”

      穿着一身白衣的人,踏过最后一节台阶,继续向前走去。

      他无视她的样子真叫她可气!

      他今天这样淡然离去的模样,分明是不想与她动手!

      呵!

      桌上果盘里放着一把锋利的刀,听蕊抄起那一把刀便朝他甩去。

      夜里有一道白亮的光线,直直擦破他手背滑到地上。

      哐当一声之后,刀锋切过的皮肤很快有血流出,像划破一张纸一样轻松。

      伤口有一指长,鲜红的血淌得急,没一会儿蜿蜒到他指间,一滩软红在他偏白的细骨耸立的手背,越发像什么人间殊色,叫人惊心。

      他感知不到痛一般,一直立在原地没动,鲜血很快染在他白色的衣袍上。

      听蕊只看着他的背影。

      有血滴在地上,并且越来越多,听蕊忽然感觉四处都在晃动。

      她抬头去看,夜里周遭的草木好像疯了一样开始抽条生长。

      全是“哗啦哗啦”乱动的树叶声,树枝与叶的黑影在夜里窜动的越来越快,好像快要遮住天空,把整个韶华浮雾给包围起来,密不透月。

      这是什么了?

      这里是怎么了?

      听蕊心里有一点惊怕,到处都是晃动的黑影,脚下的地好像也要开始摇晃。

      她这才又抬眼看着君卿,但那个男人始终没动,在夜里站成一座山石一样,还是有血不断落下。

      她看不到他现在是什么表情,可能在这一刻惊恐的只有自己!

      好像周遭那些一切是因为他的血才变成这样的!

      而斜撒的寒冷月光像细雪一样零落。

      听蕊扶着桌子让自己定心,她吓得好像浑身血液都要冻住,呼吸就堵在心腔间上不来下不去,脸色苍白如死灰,在内心的恐惧吞没她之前,她看着君卿将那只受伤的手缓缓扬起,放到她看不见的,他自己的面前。

      夜里他另一只手捧着自己受伤的手,那些血把他两处衣袖都给染红,像一摊红墨泼到上面。

      听蕊没有看见有血再落下来,四周又是草木的发出“呲啦”声,她眼见着那些快蔽过韶华浮雾的树枝,又“哗啦哗啦”的缩回了原来的形状。

      接着她听见君卿没什么波动的声音,“祭庆大典,我说了,明日跟我一起去。”

      听蕊一时没来得及答什么话,她只是看着他背影在夜里越来越远,最后不见。

      而此前他留在地上的那些血,听蕊再仔细瞧时,居然惊讶的发现都没有了痕迹。

      一点痕迹都没有,地上干净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四处安静又冷清,听蕊站在那里突然感觉背脊有层层冷汗,寒毛卓坚。

      头顶的灯光,把她在地上照出一团散散的影子。

      她突然发觉韶华浮雾这个地方!和君卿这个人!越来越不是她预料的那么简单!

      祭庆大典,听蕊最后还是随君卿一起去了。

      倒不是昨日被他吓到没骨气之类,而只是,许多事情她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

      诸如她嫁他之前放出去的百般话,什么死都不嫁,什么嫁给他自己就是一头猪,什么上吊自杀割手腕,也就口舌之快而已。她最后还不是得被迫去嫁给他。

      世上很多东西,她根本也没有决定的权利。

      毕竟五族之人动不动就喜欢说:为了泽海荒众人,你应该如何如何。

      祭庆大典午时一刻举行。

      听蕊举头眯眼看了看天上 ,日头并不烈,但她就是不想站在这儿。

      她前后左右扫了个大概,人山人海把这里围满,大概泽海荒所能赶来的人都来了,而能有资格站在最前面的,只有五族之人,当然,她也在内。

      人虽多但却肃静无比,毫无喧杂声音,每个人的目光都看向祭台上,都在等着她们的君仙出现。当然,这不包括听蕊在内。

      黛浓在一旁用手肘推了推自己的女儿,小声嘱咐道,“听蕊,认真点,五族长老都在呢……”

      听蕊神色怠慢,撇了撇嘴。

      “万古法,天地顺,三界存,行智而知,悟我生灭……”

      两侧礼仙司的礼宫突然念起来,声色浑厚,足以叫在场众人听清。

      大家自觉肃立以待,听蕊看向祭台,她知道,祭庆大典,已然开始了。

      “报果苦多,诸根相顺,示世清明……”

      左侧十丈高的帷幕下,开始慢慢走出来一个人。

      听蕊看着那个人,他依旧是一身洁白无瑕色,却穿着比以往隆重繁华,仿佛一定要用着松雪飘寒,岭云吹冻的景,才能不减他半分风采与那样的他相配。

      他一贯有冷冷眉眼,庄严样子,她却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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