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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一面 ...

  •   君卿,十三岁,硬是被自己的君父君母,拖着,诓骗着,去了往听蕊家的路上。

      “君卿,君卿,好孩子,待会儿去了他们家呀,可千万要听话,你看,别把衣袍给弄乱了。”烟琴牵着君卿的手说着,又蹲下去给他扯了扯衣袍。

      君父君母说,今天要带他去见两个老朋友,还特地给他换了身新衣服,虽说这年年日日,再怎么换,还不是一身白衣么。

      临近进门,君卿突然生出一丝警惕之心,顿了脚,抬头看府门上的牌匾。

      这……

      君卿突然甩开烟琴的手就跑远了,“君父君母是大骗子!”

      “哎!君卿!”沥尘立在门口仰着脖子喊。

      君卿才不管沥尘怎么喊他,十三岁,他已经把转移术学了个精,周遭冒起一阵白雾,他就想往别处跑。

      奈何抵不过沥尘这块老姜的修为高,沥尘一念诀就追过去把他抱在肩头上了,“君卿,听话。”

      “君父君母是大骗子!”君卿在沥尘肩头号叫着,“我都看到府门上的牌匾了!我不想见她!不想见她!不想娶她!”

      “君卿,听话嘛,来都来了。”沥尘耐心言语。

      没一盏茶君卿就站在了听蕊的闺房里,面色不善的看着床上那个,那个……咳,别想太多,那是个昏迷不醒的小丫头。

      君卿撇嘴。

      烟琴笑呵呵过去,“今日是带你来救人的。”烟琴把他一步三顿的拉到听蕊床边,“你瞧啊君卿,这是你未来的小君妻。”

      君卿气鼓鼓的脸撇向一旁,“才不是!”

      烟琴循循善导的好话说尽,“听蕊啊,生病了,黛浓夫人和崇川都救不了她,只有我们君卿可以救她。听蕊是我们君卿唯一的君妻,君卿一定会救她对不对?”

      君卿倔着,“我才不要救!”

      沥尘最后只好走到君卿面前,“君卿,听话。”思虑了一下又道,“这样说了吧,听蕊呢,不是生病,听蕊……与一些小姑娘玩不来,前些日子被一些小姑娘带去了山上,不小心被那食灵的恶兽食了生魂灵魄,现在性命堪忧。听蕊是你的命定人,命数与你休戚相关,她若活不了,你以后该如何?她这命,也只能由你来救,你,分她一半生魂灵魄,让她活下来可好?”

      君卿仍是不愿,“她的是她的,我的是我的,她被人捉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把我身上的东西分给她呢!”

      烟琴又来说了,“君卿,听蕊是我们家的君媳,等她长大了,就是你未来的君妻,你不救她,旁人真的救不了她,你俩生魂灵魄相生相结,太过特殊。若非有别的法子,定然不叫你来。”

      君卿还是那样的话,“我不娶她!跟我没关系!”

      君卿被迫留在听蕊床边待了两日,哪儿也去不了。

      他就每日看着听蕊奄奄一息。

      这小姑娘睡着了脸色苍白。

      君父说,做人要心存善心,救人一命,是天造的恩德,不论何时,都要怜悯万物生灵。

      君卿终还是动容了。

      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他面前。

      分生魂灵魄给他人,无异于裂肤之痛,痛到骨髓里,痛到每一根经脉里。

      沥尘帮他取的生魂灵魄,沥尘跟君卿说,痛了,你哼一声也无事。

      君卿一声也没哼,再痛他不会叫,但痛时他能咬碎牙齿,热汗一阵一阵,终于取出他一半生魂灵魄时,他咚一声就闭眼倒榻昏了去。

      君卿一昏便是五日整,一身冷的像冰。

      生魂灵魄是他本元,他原就体质特殊,又少了一半本元,身子里总归差了些什么东西,所以往后那些年,身上才总会浮着若有若无水气一样,冷。

      或许只有在后来无数个夜里,当他抱着他的阿暖,身体才有难得的一丝回温。

      只要听蕊在他怀里,哪怕什么都没做,他也觉得很暖和。

      听蕊可能一直不知道,为什么冬天他一定要把她强硬的抱到怀里去。

      她若不愿,君卿每次都哄她,口气很轻的说,阿暖,不要动,你不要动,就抱一会而已……

      去年的某一次,听蕊不让他抱,硬咬了他的手,咬出了血,等回头去看他的时候,他还是很轻很哄她的语气说,阿暖,下雪了,我就抱一会而已……

      屋外落着簌簌的雪。

      他为她忍了好些年冬天的冷,她也不知道。

      分了生魂灵魄后,君卿醒时,听蕊还未醒过来。

      那日餐桌吃饭,黛浓使劲往君卿碗里夹菜,满脸带笑说着,“君卿这孩子呀,一见我就喜欢。”

      君卿撇着嘴在心里想,“你能不喜欢么,我可救了你们家女儿的命……”

      沥尘看着君卿悄悄推了他一把,悄悄低下头悄悄跟他说,“君卿,不得腹诽。”

      知子莫若父。

      君卿又撇嘴。

      黛浓给君卿夹了一筷子菜,“来来来,这菜是吩咐了厨房特地给你做的。”

      君卿吃了一口,立马咧着嘴吸气。

      “怎么啦?不好吃?”崇川问。

      “辣……”君卿仰头看沥尘。

      沥尘跟在座的笑,“孩子随我,吃不了辣,只能吃点清淡的。”

      “哎,记下了记下了,”黛浓笑看君卿,“君婿吃不了辣,以后少让厨房放辣。”

      君卿又在心里头想,“谁是你们家君婿了……”

      沥尘再次悄悄低头,再次悄悄跟君卿说,“不得腹诽。”

      “……”

      君卿在听蕊家住了三日,确保听蕊性命无忧后烟琴沥尘才带他离开。

      但君卿回家后,取生魂灵魄伤了他身,让他每日都在痛,算不准什么时候会痛,又要痛多久。

      生魂灵魄取到听蕊身上,她十日后才醒,半月后才慢慢恢复过来。

      有一日黛浓要告诉她,君卿分了她生魂灵魄之事。

      黛浓说,“听蕊啊,君母以前跟你说过的,你日后要嫁的君夫,就是君仙家的那个孩子,你还记得么,是他救了你,他……”

      “他什么他?”听蕊打断黛浓的话,“君母又要同我说他的事?我可不爱听。谁说他是我的君夫了?谁说的?”

      黛浓缩眉,“你这孩子,听我说完呀。人家可是分了一半的生魂灵魄给你,才救你回来的。”

      听蕊本想笑笑,黛浓还在口不停歇的说着这事,还说他在家里住了好些天,在她床边守了好些天,说的跟什么真的似的。

      黛浓还说了一句真的让听蕊哈哈大笑,笑出来的话。

      黛浓说,“君卿那是中意于你,才愿意分自己一半生魂灵魄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人家。”

      听蕊伏在床上笑得直不起腰。

      崇川站在一旁嗔怪着皱眉头,“说什么呢?什么中意不中意的?孩子们都还这么小,知道什么中意不中意?”

      黛浓回了回去,“怎么就不知道了呀,都分了一半生魂灵魄了,这就是情深意重,”黛浓左右两手指一合一对,“比冀良人。”

      崇川和黛浓为此争论了一番。

      黛浓一直说君卿中意于听蕊,崇川一直说不是。

      听蕊听的头疼,就在一旁喊,“君父君母我头疼,我想休息,要不你们出去吧?”

      第二日,黛浓又在听蕊面前提这事。

      “人家君卿呀……”

      “君母,你别说了。”听蕊很不耐烦。

      君母这样做,有意思么?编这种谎话来骗她?他同自己一般年岁吧?他分出去一半生魂灵魄,他不要命啦?

      君父君母最宠着自己,定是君父君母救的自己,干嘛把这样的事也算到不相干的人头上?以为这样说,自己对那人就能存几分好感了?不可能!

      第三日,黛浓又提这事。

      “人家君卿呀……”

      听蕊听得脑袋嗡嗡嗡响,终于妥协,“是,君母,我知道了,以后可以不要再提了么?”

      黛浓说,“你得知恩图报啊。”

      听蕊藐视般笑了笑。

      黛浓又道,“人家那孩子……”

      听蕊忽然生出一计,便问到,“君什么来着?”

      “君卿。”

      “那个卿?”

      黛浓想了会儿,眼下着实忆不起别的词,便道,“卿卿我我的卿。”

      听蕊嘴边弯了不怀好意的一笑。

      “君卿君卿,有什么了不起。”听蕊嘀嘀咕咕在园子里扎着一个小布人。扎完后又在布条上歪歪扭扭写了君卿两个字,又缝到小布人的额头上。

      “让他们整天在我面前念叨你,阴魂不散的,我不开心了,你可也别想开心。”听蕊捏着小布人的身子使劲弹他的脑仁,“不让你难受上几个月,我就不叫听蕊!”

      她把小布人立在桌上,就开始对着小布人念着诀。她可翻了好久的古书才翻到这个决的,说来算是歪门邪道,不算正经玩意儿,都快失传了,也不晓得灵不灵。

      听蕊念完好一会儿,都紧紧盯着那写了君卿两个字的小布人看,也不知道那边什么时候会发作。

      君卿确实在家里“阿丘阿丘”打了两个喷嚏,烟琴还问他,“着凉了?” 君卿说,“没有,没事。”烟琴便放着心不再去管君卿。

      听蕊看了半炷香了,也没看出个什么个名堂来,然后听到一墙之隔的嬉闹声。

      又在唱那讨人厌的歌谣。

      “听蕊听蕊最可怕,有着长长的头发,但应该不是女孩吧。”

      听蕊冲出门去指着她们道,“说什么呢!”

      “是听蕊耶!”众女孩呼道,“听蕊好可怕呀,好凶。”

      表一套,内一套,泽海荒多少女孩,长辈面前装得乖乖的,其实在同龄人面前呢?偏听蕊性子太真,太直,学不来那般。

      听蕊手中的小布人一甩,布人滚了好几个圈,碰到墙角便停下了。

      “你们想打架?”听蕊气势汹汹大声问。

      众女孩们吓着跑开了。

      而听蕊上午念的那个诀呀,没把君卿给疼着,后来到把她自己给痛着了。

      君卿有一半的生魂灵魄在她这里,加上,她功法习的那么差,到头来不疼她还疼谁?她半夜在床上疼得直打滚,一直叫着君母君母。

      她这一疼,疼了三个月,反正是左疼右疼上疼下疼,胳膊疼,腿也疼,哪哪儿都疼。

      可见,她对君卿下的这个诀有多狠了吧。

      可即便她疼了三个月,也没有君卿疼的那十六个月厉害。

      远远不能及。

      君卿的那十六个月,算下来可是一年多有余。

      一年多,君卿好的差不多了,烟琴又同他说。

      “黛浓夫人家的那个女儿听蕊,我们择日去看看她吧。”

      君卿不语。

      烟琴叫了声,“君卿。”

      君卿说,“你和君父去看便是。”

      “那你呢。”烟琴问。

      “我不去。”君卿道。

      “一起去吧。”

      “不去!”

      “君卿,你想啊,听蕊那个小姑娘,将来是嫁给我们君卿的,上次见的听蕊,听蕊没有醒,没有同她好好说句话,这次可以好好和她说说话唉。”

      “谁想娶她呀!真是奇怪!谁又想同她说话了!”君卿道。

      沥尘笑,“那人是你救活的,你去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不好吗?保不准长成了个漂亮小姑娘。”

      君卿大声,“活了就活了呗,不都是个人吗?有什么好看的!”

      这次君卿又是被抱着拖着出门的。

      一路上君卿都大声嚷嚷,“我不要去看她!我不娶她!”

      “我不!我不去!”

      君卿奋力抵抗,要挣脱烟琴和沥尘拽着他的手,嘴里还大喊大叫着。

      “君卿,乖,跟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君卿会喜欢她的,”烟琴循循善诱,“只看一眼好不好?看一眼我们就回家。。”

      “不看!我不看!”他还是倔强的抵抗这一切,用最大的力气要抽回自己的手。他才不要去看谁!他不想看!

      纵然是无奈,他最后还是被烟琴和沥尘死拽着去了该去的地方,一路上的闹腾都无济于事。

      不过寒暄几句,黛浓和崇川便引着烟琴和沥尘去了后院,君卿依旧是被死拽着去的。

      清灵无忧的笑声传来,越接近后院越清晰。

      后院里并没有什么难得一见的绝世宝贝,有的,只不过是一个穿粉衣裳在荡秋千的小女孩。

      听蕊今日意外的没有惹是生非,反到开开心心的荡秋千。

      君卿看到她笑得很甜,薄薄的衣裳影子恍在地上,发丝扬在空中,像被风吹过的柳絮一样漂浮,到处荡起纯真年华里欢乐的样子。

      君卿一时没再吵闹,有点呆呆的看着她。她跟他上次见到的不一样,这样的她,更生活鲜动。仿佛你一定要亲眼见过花开了,你才晓得,花开的时候是真的很美的。

      秋千上的那个人,很像那种,想在同一青屋瓦片下长大的小姑娘,同听春雨落,看走马观花起,见得邻家之女初长成。

      最后。

      最后娶回家。

      君卿便是这样喜欢上她的。

      而听蕊。

      每一次去君卿家的路上,她都想着法子跑了,而且每一次都跑得很成功。

      君卿好说在成婚前见过她寥寥两面,她却,一次也没见过君卿。

      她对君卿所有的印象,都是由旁人那里听来的。

      她只知道,君卿是她一定要嫁的君夫,君卿是君仙之子,以后会继任君仙之位,而她就是君仙之妻。

      直到她就这样长大,长到要嫁了他的年岁。

      成婚那天她用紫锻绑了他,紫锻缠了他半张脸,房中又暗,她看不见他长什么样。

      后来那些天,她也一直待在她的夕茵殿没出去过。

      终于那天她追着她的灵球玩,忽然就撞到一个人怀里。

      她这才有片刻真切的看过他的脸。

      原来他……

      乍看有让人心动容颜和眼……

      那是她此生唯一片刻不带杂样的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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