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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一狠 ...

  •   他洋洋笑着侧身手一挥,塌下去的床板床架嘎吱嘎吱,慢慢恢复了原样。

      然后他走过去,躺在床上,睡、下、了。

      这!

      狠人!

      听蕊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的做为。

      她不服气的冲到他床上,“算你狠!算你狠!我听蕊倒了八辈子血霉!”

      她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爬到床上睡觉,还像个乖宝宝一样,很自觉的将被子盖好,以免着凉。

      她骂了一会儿,又隔着两层被子踢了他腿一脚,“起来!我俩换个位置!你睡外边!”

      他叹了口气往外边挪,不想与她计较。

      听蕊睡在里面还面朝里侧,他睡在外面还面朝外侧。

      两人都将背留给对方,似乎看对方一眼都不想。

      听蕊盯着那堵黑漆漆的墙,居然还能骂骂咧咧,手上功夫没有,口头之快总要逞,总要有个方面占赢面,君卿不时回她一句。

      听蕊:“你这人简直没一点好,到处都是坏毛病!”

      听蕊:“你以为你是个君仙,你就了不起了?街上的小孩都比你大方,有糖还能给我一块!”

      听蕊:“你年纪比我大,你就欺负我!你这是欺负幼小!”

      君卿:“我就比你大了五个月而已。”

      听蕊:“……”

      听蕊:“那也是欺负幼小!”

      君卿:“上次都有小孩管你叫阿姨了,你还小呢?”

      听蕊:“你……胡说八道!我不听!”

      听蕊又嘀嘀咕咕骂了一阵,然后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君卿便再也没听到她的声音了。

      君卿没反身,斜了斜眼,又轻轻踢了她一脚,“喂。”

      对方没回答。

      应该是睡着了。

      君卿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自己也睡了。

      第二日一早,餐桌上严肃的跟处刑一样。

      君卿一脸的淡然,却又坐得端端正正,目视前方姿态一丝不苟。

      听蕊也坐的端端正正。

      两方君父君母也是。

      第一个人开口了。

      “君仙,听蕊夫人,老夫且问一句,昨日夜里,你们两个在哪里?”

      餐桌上一时沉默无比,谁不小心放个屁都听得清。

      不是不是。

      不小心落片叶子在地上都听得清。

      “我……和听蕊……”总归还是要他来答话的,“我们昨天……”

      听蕊头没动,只有眼睛动,瞪着眼珠子望他,还压抑着咳了两声。

      她是在提醒:君卿你要是敢乱说什么,我跟你没完!

      他神情没变化的,像接不到她的讯息。

      “昨日是祭庆大典,夜里都会有祈福灯会,我带听蕊去祈福了,替君夫君母和各位长老都祈了福,回来的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蕊看着他,心觉,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装不知道的本事……自愧不如……

      黛浓和崇川眼神交流:

      哔呲哗呲,咱家听蕊会跟君卿去祈福?

      哔呲哗呲,不会!

      但君婿这个话只用来堵长老的嘴,也算是滴水不漏了,好像没什么可挑的,顺带还表了孝心,因为君婿替大家都祈了福,这还有什么可责备的?事出有因才不在的。

      烜亘长老却活生生打了自己一巴掌一样,脸上变色,然后哐哐咳了一两声,“既然这样,那开始吃早膳吧,这汤要凉了不好喝。”

      余下几天里,各长老就跟块膏药一样,时时跟着君卿和听蕊,只要君卿和听蕊稍稍不在一块,他们就要开始叨叨絮絮,老和尚念经,那样子像巴不得变成根绳索,好把他俩捆在一块。

      每日夜里,还得站成一排,亲眼带笑目送他们俩一起回灵源殿。

      他们以为他们能好好的,但他们每日夜里都交过手,床塌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双双满怀怨气的睡去。

      这样的日子,真是有苦难言。

      过了几日,听蕊已经极度的不耐烦了。

      虽说三天前因为君卿很没良心的一个人偷偷溜了,听蕊找出去,他俩才好不容易偷了半天清闲时刻。

      然后今天下午,救命稻草一样,有一封婚帖送来韶华浮雾。

      是听蕊同族一个妹妹的婚帖,听蕊出嫁前就知道,这个妹妹有个形影不离的交心良人,如今终于是要成婚了。

      听蕊本想独自一人去拜贺就作罢,那知婚帖里写的诚诚恳恳,一定要她和君卿两人一同去,说着他们是新婚夫妇,同去一定能福至祥至。

      三日后,芷萝成婚那日,天气可好,一碧晴空万里无云。

      听蕊去闺房里看芷萝,芷萝正笑的满面红光,手巧的待娥帮她插明晃晃的发簪,房里点着些烛火衬着她喜悦。

      芷萝端坐于镜前,不顾待娥插簪的动作,微微斜了头看听蕊,说,“君姐,你知道么,你成婚的时候我可是羡慕了,你那喜服多好看啊,婚礼多气派啊,今日可终于到我了。”

      听蕊望着芷萝幸福生辉的脸,苦笑,“我才羡慕你呢,嫁的是自己千挑万选的好君夫。”

      芷萝从镜里看听蕊,看不着脸,只能看见一些肩,芷萝疑惑听蕊的话,“嗯?”

      “没什么,芷萝,我说你这样已经挺好的,有那么大的排面做什么,你喜欢连爀,连爀喜欢你,你们在一起,已经是天赐良缘。”听蕊回道。

      芷萝没什么心思的开心露齿笑了。

      过不了一会儿,越来越多人跟进屋子,不是说什么恭喜恭喜,就是同喜同喜。她也插不上话,就悄悄溜走了。

      听蕊躲到后院的水池子边蹲着,扯了一根草拨着池面,池面上映着天,又漾起水纹,看起来跟天碎了一样。

      她还看见她自己愁眉苦脸的模样。

      芷萝和连爀,可算得上是青梅竹马,那是真真正正,一刻不离彼此,一起从小长到大的,听闻他们抓阄的时候,还是一起抓的呢。

      自己哪有什么值得她羡慕的,她羡慕芷萝才羡慕大了,婚服好不好看,婚礼气不气派,那全都是虚的,都是一瞬间就没了的东西。身边的人是自己喜欢的,以及是喜欢自己的,那才是真的,是永远不会沙漠繁华一现的。

      她想着就挺委屈的,泽海荒里那么多女孩子,为什么上天就选了她做君卿的妻,为什么别人都可以两情相悦而嫁娶,她不行。

      芷萝和连爀这场婚礼,挺是热闹的,而且看得出,连爀打心眼里喜欢极了芷萝,芷萝从闺房到礼台的路,可是一步都没走过。

      连爀当着众人面把她给抱到礼台来的,芷萝羞涩的把头紧紧靠在连爀连胸膛前,客人们又吵又闹的欢乐极了。

      芷萝和连爀婚拜的时候,听蕊故意往侧边移了几步,站的离君卿远一点,好不要过多显得她这一刻那么不幸。

      君卿注意到她的动作,侧眼看了她。

      然后听蕊听见君卿说,“羡慕别人之前,先顾好你自己成吗。”

      反正周围礼炮的声音也挺吵的,听蕊就装做没听见他的话,不答。

      回韶华浮雾,依旧是各走各的。

      但就看了这么一场婚礼,他们的关系就越来越糟了似的,回了韶华浮雾几日里,几乎每天必有一战,都是长老们和君父君母不在时,速战速决打一场,算下来,动过十多次手了。

      但现在听蕊坐在秋千上,举头望天,身后两个老头朔乾和穆轩却站在不远处,嘴不带停的说着令人烦躁的话。

      她一句也听不进去,她只是觉得吵闹。

      难道一生就这样吗?命不由己,身不由心?

      她想了很多很多东西,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和出路。

      她这一生若是不为君卿生个孩子,怕永远都是泽海荒的罪人。

      这么强硬又无理的要求,这几千年来,到底是如何传承下来的?为什么没一个女子懂得去反抗?为什么她们都是那么甘心的,为一个不喜欢的男子生孩子?

      或许君卿的君母君父是相爱的,那以往那么些历代的君仙,他和他的君妻,就真的是相爱的?听蕊不信。

      是一种责任和压制,在捆绑他们的情感,没办法选择的婚姻,没办法选择的爱人,只不过是日复一日的凑合罢了。

      她只听说过很早很早以前,有一位年轻的君仙,在自己君妻生下自己子嗣后,看都没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去到千里之外的一片湖泊投湖。

      听说,那是他和他喜欢的女子相遇的地方,那位年轻的君仙,去找他喜欢的女子去了。
      没有爱的两个人,不可能在一起一辈子的。

      怎么可能呢。

      那么自己余下这一生,都该怎样安置?

      听蕊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什么结果,什么下场,什么命数,看不到。

      她把头仰的很高,整个天空都在她眼里,但是四周高立之墙,和那些永远没法伸到墙外去的树枝,也在她眼里。

      耳畔吹着一点风,她仰着头,垂着的乌发就跟她容颜一样俏艳明丽。

      分明罂粟花般美丽女子,本该肆意盛着花瓣很好的年纪,却烦恼渺渺茫茫的余生事。

      天灰白得厉害,像失水后逾期将落的梨花,枯萎待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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