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青云路》橙与白

19、成了

　　商议好后，孙氏和赵香菊婆媳二人去镇上置办食材。许大木和许田生在院子敲敲打打。

　　许是觉得声音太大了，怕吵着许故读书，二人拿着东西去了外面。

　　许故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如今家里没什么困难了，他读书也就更专心了。今日天不亮他就起床了，一直在屋里读书。冷了，他便起来活动活动，在屋里走两步，又或者去倒一些热水喝。全然不知其他人正在为卖吃食而做准备。

　　直到临近午时，许故忽然闻到了熟悉的肉包子味儿，注意力才被拉了回去。虽然前几日刚刚吃过肉包子，可这会儿闻到肉包子的味道，他的肚子还是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他有些诧异，前几日刚刚吃过肉包子，今日怎得又蒸肉包子了。

　　正想着呢，他听到了院子里窃窃私语的声音，外面似乎在做些什么事情。

　　许故合上书，从屋里走了出来。

　　等他从屋里出来时，许大木和许田生正把东西往木板车上放。

　　许故看着木板、木架、桌椅板凳，他惊讶地问：“爹，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许大木笑着说：“去村头上卖包子。”

　　许故更是不解：“去卖包子的话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

　　昨日提起来去卖吃食，他的想法很简单，把包子放进篮子里，站在路边叫卖。如果可行的话，再正儿八经的干。

　　在这一点上，许大木跟他的想法不一致。

　　许大木年轻的时候去过京城，见多识广，他曾见过旁人如何在半路上卖东西，想的自然也就多一些。他想着，既然准备做生意了，那就得好好干。

　　许大木：“做生意就得有个做生意的样子。再者，咱们在半路上卖东西，若是太简单了，旁人也未必敢吃。”

　　许故微微一怔，很快明白了许大木的意思，连连点头。不得不说，许大木的想法是正确的，考虑周全。换做是他，若是在路上遇到卖吃食的，定也要多想一些。但若是对方东西齐全，有了锅灶，心里就会踏实许多。

　　“爹说得对，是儿子思虑不周了。”

　　许大木：“你是因为没出过远门，等你以后出了门定会比我知道的多。”

　　说着话，许大木和许田生推着车往外面走。

　　许故也过去搭了把手。

　　家里第一日卖吃食，他想跟过去看看。

　　他们家本就在村头上，站在家门口都能看到不远处的路。之所以推车是因为东西不好拿，推个车省力一些。

　　剩下的装不下的东西就用手拿着。

　　虎子手中拿了一个板凳，大丫提着碗筷，敏儿一手一个板凳。

　　几人片刻功夫就到了地头上。

　　两张桌子、四个板凳，一个雨棚。

　　一张桌子供客人用，另一张桌子上放着蒸笼，蒸笼里面是蒸好的包子。蒸笼上面盖着厚厚的棉布。

　　许大木和许田生在地上支了一口锅，孙氏兴致勃勃地准备烧鸡蛋汤。

　　赵香菊：“娘，您刚刚蒸包子累了，我来烧吧。”

　　孙氏一脸嫌弃：“你离远一点，你做饭太难吃了，把客人赶走了怎么办？走开走开。”

　　赵香菊尴尬不已。

　　许故出声打了原场：“大嫂，你就让娘做吧，你且先歇歇，一会儿若是来了客人你帮忙招呼着。”

　　赵香菊：“好。”

　　把东西规整好之后，许故看了看家人，犹豫了一下，看向许大木：“爹，您觉不觉得咱们人太多了？”

　　许大木看了一圈，心想，人多吗？不多吧。他只生了三个孩子，村里还有四个五个的，算上孙辈的，只有八口人。他们家的人数只能算一般，不多不少。

　　许故察觉到许大木没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道：“爹，您见哪家卖东西的主家人比客人还多的？”

　　众人顿时恍然大悟。

　　许田生：“二弟说得对，咱们人确实不少。”

　　许故：“这里留两个人就行了。”

　　“老二考虑得对，咱们这样不像是卖吃食的。”许大木道，说着，他看向了家人们，“敏儿，你领着大丫和虎子回去吧。老大，你和你媳妇儿往旁边站站，去咱们地里拔一拔野草，刨一刨地。”

　　这样人能少一些，而且儿子和儿媳离得也不愿，能相互照应着。

　　最后，他看向了许故，想让儿子回去读书。可他也是第一次卖吃食，心里没底，犹豫了一下，道：“老二，要不你今日且先留下看看，一会儿再回去？”

　　许故：“爹，我也是这样想的。”

　　等收拾好东西，许家人散开了。

　　很快，路上有马儿经过。

　　骑马的人好奇地看了他们一眼。

　　许大木那句“吃包子吗”停留在嘴里尚未说出来，那人便快马加鞭离开了。

　　接着，又来了几匹马，依旧没停。

　　孙氏的野菜蛋汤都已经做好了，此刻见没人停下，心焦不已。

　　“咋都不停下啊，咱们这生意到底能不能做啊。”

　　许大木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也着实有些焦急。不远处的许田生和赵香菊也一直盯着这边看。

　　许故：“娘，不急，再等等。”

　　又过了一刻钟，见无人停下，许故看了看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端从表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他们是在做什么的。他想了想，回家一趟，找了一块布，上面写着：许家包子。

　　随后他又回到了路边上，把布挂上了。

　　许大木：“还是故哥儿想得多，咱们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孙氏：“是啊，不挂上谁知道咱们是干啥的。”

　　不多时，有人经过时停了下来。

　　那人环顾四周，先问了一句：“这里是哪里？”

　　许大木朝着人弯了弯腰，脸上立马带了笑：“贵人好，这里是许家村，属于东河府，旁边就是村子。”

　　那人顺着许故手指的方向看去，的确能看到一些房屋。

　　“你们是村里人？”

　　许大木：“对，我们是许家村的人。”

　　那人瞥了一眼一旁的蒸笼，问：“这里面是包子？”

　　许大木：“对，是包子。”

　　许故见许大木没动，抬手把盖在上面的棉布掀开了。

　　虽然距离包子蒸好已经过去了两刻钟左右，但由于蒸笼上一直盖着东西，所以还在冒烟。不仅如此，待许故打开蒸笼，包子的香气就传了出去。

　　孙氏手艺极好，做出来的东西也好吃。

　　那人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问：“什么馅儿的？”

　　许大木回过神来，道：“有白菜猪肉馅儿的，猪肉大葱馅儿的，还有白菜素馅儿的。”

　　那人道：“来两个猪肉白菜的。”

　　许大木连忙给客人拿包子。

　　“多少钱？”

　　“肉馅儿的两文钱一个，一共四文钱。”

　　“要的倒是不多。”那人道，说着，从怀里拿出来四个铜板。

　　许大木：“咱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种地人，哪里敢骗贵人们。”

　　那人满意地接过包子，打开便准备吃。

　　许大木又道：“您要不要坐下喝口热汤？汤是滚烫的。”

　　那人拒绝了许大木的提议：“不了。”

　　他着急赶路，不想停下来，想着吃完包子就走。

　　许大木：“您不如坐下吃吧，歇歇脚。”

　　那人犹豫了一下。

　　许故：“不喝汤也没关系，咱们这里有热水，免费的。”

　　那人想了想，看了一眼自己的马。

　　许大木：“贵人请坐，我给您拴马。”

　　说着，就见许大木麻利地接过来马，栓在了一旁的木桩上。

　　那人赞赏地说了一句：“呦，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

　　许大木笑着说：“年轻时给富贵人家喂过马。”

　　许故也很惊讶，他着实不知，自家爹竟然还会拴马。不过，令人惊讶的又何止这一件事。刚刚他爹在见到骑马之人时的反应也很奇怪，仿佛在见到那人的一瞬间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之前的严肃沉默，变得恭恭敬敬，客客气气的。

　　不得不说，这样的态度很适合卖吃食。

　　那人找了个板凳坐下，拿起包子吃了起来。

　　孙氏为他倒了一碗热水。

　　然而，那人在吃了一口包子之后，顿时改变了主意。

　　“来一碗蛋汤吧。”

　　包子的味道这么好，想必蛋汤的味道也不会差。

　　孙氏喜笑颜开，连忙去盛汤了。

　　很快，那人吃完了两个包子，一碗汤也喝了个精光。

　　“味道不错。”那人道，“再来两个肉包，打包带走。”

　　孙氏更开心了。

　　那人留下五文钱，骑着马离开了。

　　孙氏看着手中九个铜板，开心得不得了。

　　许大木则是松了一口气。多年没跟贵人们打交道，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他看向一旁的许故，问：“儿啊，爹刚刚表现得如何？”

　　许故：“爹，您表现得太好了，儿子从不知您还会拴马。”

　　许大木显然不想细说此事，抬了抬手道：“那都是年轻时的事情了，没什么可说的。”

　　许故没再多问。

　　不多时，又有人停下马来买包子，许大木立马又转变身份，笑脸相迎。

　　许故瞧着这边的情形，知道他爹娘能应付过来，而且兄长和大嫂就在附近，他放心下来，回家去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