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羡锦年》鹤轸

4、第四章

　　第二日一早，顾淮安醒过来的时候，下意识去摸床的另一边，但是却扑了个空。

　　身旁空空如也，被窝还是冷的，就像是在国外的两年一样，好梦一场，醒来才发现什么都没有。

　　顾淮安从床上起来叫了一声：“年年？”

　　没有回应，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他身边。

　　顾淮安下楼去找，只看见了桌上放着的纸条：我早上有课。

　　简单的一句解释，顾淮安却看了好几遍，最后小心收起来往厨房走去，却瞧见空无一物的灶台。

　　明明之前她无论多么忙都会给自己准备好吃食的，就怕他懒不愿意吃早餐。现在，总归还是不一样了吗？

　　顾淮安不死心打开冰箱，找了许久，却只得到一个结论，现在和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其实陈锦年一晚上没有睡好，很早就起床自己吃早饭离开了。

　　收拾东西的时候还在想要不给顾淮安做点，但是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又不缺送饭的人，不用陈锦年这尴尬的身份献殷勤。

　　白天有课，但是陈锦年难得一次上课出神没听讲。昨日顾淮安出现让她一夜都在做梦，过去现在，还有幻想中要被抛弃的未来，惹得思绪万千。

　　台上老师在讲风险管理，台下陈锦年无缘无故想起自己当初第一次见顾淮安的时候。

　　陈锦年来自一个叫做云镇的小地方，这地方唯一值得一提的就是景色不错，山水秀美，所以不少人会去度假。

　　陈家祖孙三代都住在此，唯一留下的宝贝就是一个年代久远的宅子。

　　当时陈锦年十五岁，刚刚参加完中考。那天她看阳光不错，便洗衣服出去晾晒。

　　正在院子晾衣服的时候，听见墙上有点动静。

　　她抬头看去，见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正跨坐在墙头上，进退不得。

　　但他是陈锦年过往十几年见过最好看的男孩子，她比任何时候都庆幸自己有一双5.2的眼睛。男孩子五官分明精致，黑发乌亮，眼睛亮晶晶的，颊上飞红，也不知是因为热还是羞。

　　见陈锦年一直看着他，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还以为这家没人呢。”

　　的确不能怪他，陈锦年每日足不出户，大门紧闭，唯一的外出活动就是等晚饭后和妈妈出去散步，顺便买根雪糕吃。平日里安静的让人极其容易忽视。

　　陈锦年放下湿淋淋的衣服，走到墙下看他：“你是小偷吗？”

　　这话她自己都不信，哪有小偷长得这个妖孽模样。

　　男孩子被误解赶忙解释：“不是，我住在你隔壁，家里人不让我出去，所以想从你家看看能不能溜出去。”

　　隔壁住着一对姓吴的老夫妻，是看着陈锦年长大的，平时对她很好，两家也算知根知底。

　　所以陈锦年并不相信男孩的话：“吴爷爷的孙子今年才七岁。”

　　而眼前这个人，起码十七岁。

　　“我真的没有骗你，我姓顾，叫顾淮安，你回头可以来问问吴爷爷，只是我今天实在是有事，想从你家借个道。”

　　不得不说，当时的陈锦年还是太小太单纯，看着这张天使的脸，便认为他不可能有颗恶魔的心。

　　陈锦年搬过自己刚才坐的小板凳放在墙下，向顾淮安招手：“你跳下来吧，门没有关，你可以直接出去。”

　　顾淮安立马欣喜地跳下来，连句谢都没有说就打开门跑了，那样子，活像是去逃命的

　　那天，一向紧闭的陈家大门开了一天，等到傍晚时分，陈锦年在院子看书的时候才看见门口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向顾淮安招手：“妈妈还没有回来，你进来吧。”

　　虽当时不知顾淮安到底是去做了什么，但是陈锦年看他满脸的笑容想来是一件很让人开心的事。

　　她又在墙角放好小板凳，对衣衫汗湿了一大片的顾淮安说：“快回去吧，我妈马上就要回来了。”

　　“哦哦哦，好。”

　　他干净利落踩上板凳翻过院墙，动作利索一看就是老手。

　　只是估计落地姿势不怎么样，或许是因为对面没人给放凳子，陈锦年听见重物砸地的声音，随之而来一声哀嚎。

　　陈锦年不由地笑了。

　　陈妈妈正好回来，见女儿这样好奇地问：“年年，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没事的妈妈，我只是刚才看见一只鸟，很漂亮，所以很开心。”

　　真的是很漂亮的一只小鸟呢，乱跑乱闯撞进了自己的世界。

　　当时陈锦年正在读廖一梅的《像我这样笨拙地生活》，里面有一句话用来形容陈锦年很合适。

　　“我相信一见钟情，而且，只相信一见钟情。笃信一见钟情，是对奇迹的渴望吧。”

　　可是现实生活中，奇迹远远是微乎其微的。

　　如果陈锦年知道当初顾淮安是翻墙出去见自己的初恋女友，别说给他搬凳子了，估计会拿着晾衣杆站到墙下，轻轻一捣，将顾淮安怼回吴爷爷的院子里。

　　然后心里默默谴责这个小小年纪不务正业的漂亮少年，将满心的悸动一层层压得密密实实。

　　可惜，人生少有如果，陈锦年后悔自己当时没有多问几句，留下如今一地鸡毛。

　　秦雨拿笔戳陈锦年的胳膊，生生将她从回忆中戳醒，小声提醒她：“你上课走神有个度啊，老师看了你好几次了。”

　　陈锦年抬头，老师正在写板书，一回头犀利的目光便看向她这个不好好听讲的学生，吓得陈锦年赶紧低头装作做笔记。

　　只是好好地笔记本被她乱涂乱画了一堆莫名其妙的东西，陈锦年敲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翻过一页开始认真上课。

　　虽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但是也架不住大半节课都在丢神。可怜陈锦年下课只好求秦雨借自己笔记抄抄。

　　两人回宿舍的路上，秦雨问陈锦年：“对了锦年，你昨天晚上去哪里了，一晚上都没有回来，担心死我了。”

　　这话问的，陈锦年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能含糊其辞地说：“我做家教，然后碰上一个熟人，便去他家住了。”

　　“你在江陵还有熟人啊，男的女的，是你以前的同学吗……”

　　其实秦雨在八卦这方面真的很有兴趣。

　　陈锦年正想着怎么扯谎，正好有人打进电话，打断了秦雨的一连串提问。

　　“陈小姐吗？我是许宁，我们上次见过，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就是顾淮安的助理，陈锦年当然记得住：“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顾总让我来帮你搬东西，我现在在您宿舍楼下，不知道陈小姐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很快。”

　　原本陈锦年只认为顾淮安是随口一说，他竟然还真打算这么做了。

　　秦雨见陈锦年接完电话后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奇问她：“锦年，谁的电话啊？”

　　“债主。”

　　然后在宿舍楼下，秦雨就见到了陈锦年的债主。

　　不止是许宁，还带着两个保镖，看那样子是打算将陈锦年全副身家都搬走。

　　秦雨第一次见到这阵仗，拉着陈锦年的手嘀咕说：“锦年，你这债主看着挺有钱的啊，你欠他多少啊，至于找这么多人来问你要。”

　　“……两年时间，换算成金钱你觉得有多少？”

　　这边秦雨还没有换算完毕，陈锦年就朝着许宁走过去了，许宁客气地打招呼道：“陈小姐，你好。”

　　“你好，你在这里等着我，我上去收拾东西下来。”

　　“顾总说，不需要让陈小姐亲自动手。”

　　陈锦年叹气，对顾淮安的过于谨慎真的是无话可说。

　　她指着宿舍楼说：“看见那扇窗户了吗，我住在六楼，而且这里没有后门，你们还怕我跳窗户跑了是吗？”

　　见许宁虽是恭敬但寸步不让的模样，陈锦年只好退让：“行，你们进来吧。”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点的宿舍阿姨，堂堂正正进了宿舍楼。

　　但是陈锦年没让他们碰自己的东西，只是自己动手收拾。她行李一向简单，几件衣服，洗漱用品，装满了一个行李箱递给许宁：“好了，你带去顾淮安那里吧。”

　　“陈小姐只有这些东西吗？”

　　陈锦年坐在椅子上翻书：“嗯，只有这些，床上这些东西我回头还有用，不能搬。”

　　许宁接过箱子：“那我去帮陈小姐办理退宿舍手续？”

　　“不用了，我也是交了一年钱的，退了也没用，而且万一哪天我被人撵出来了，至少不用无家可归。”

　　“顾总对陈小姐必然不会如此。”

　　想他堂堂总裁助理天天忙完公事还要来帮自家老总照顾这个女人，就可以看出顾淮安对陈锦年有多重视了。

　　不过陈锦年似乎感受不到，对于许宁的说辞但笑不语。

　　“车已经在下面停着，我送陈小姐回去。”

　　“不用，我等会还有事。”

　　“陈小姐接下来应该是没有课了，如果想要学习，顾总说他的书房你可以随便使用。”

　　陈锦年原本在整理书籍的手一顿，然后将东西撂下，笑着对许宁说：“顾淮安对我还真是事无巨细，一一过问啊，许助理，你们家顾总之前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