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剑》沧汀

9、定死生

　　“他在……剑上……下了毒……”　　因为失血过多，侯晏城的脸色格外苍白。
　　“什么？！”众人看着断了一臂的侯晏城，大惊失色，其中不乏“君子剑”的至交好友。他这话一落，他在江湖中的好友当即拔剑对准了关倾仇。
　　尽管一对一时，他们谁都赢不了关二爷，可是现在他们人多势众，还怕擒不住一个受了伤的关倾仇？
　　他们看到关倾仇的嘴角有血溢出，就以为是侯晏城打伤了他。
　　但只有孤浅知道，那是蛊毒的作用，和君子剑打斗已花了不少时间，若是关倾仇再和这些人打下去，他绝对会死的！
　　此时此刻，已不容她想太多。
　　不知为什么，只要一想到那个自己陪伴了十年的人会死在这里，她的心口就如撕裂般疼痛。
　　“不要！”毫不犹豫的，她忽然冲到他身前拦住那些人，“这毒不是二公子下的！是我……是我干的！”
　　“孤浅？”关倾仇显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不由怔在了原地。
　　“公子，对不起。”她回眸对他绽开一个凄艳的笑容，“都是我害了公子。”
　　那些江湖人被这突然冒出来的女子弄得有些糊涂，还没反应过来，便见关倾仇食指中指一并，以迅疾不及掩耳之势点了那女子的穴道。孤浅没料到他会突然定住自己，眼睛不由睁大。
　　“你……还不能死。”他俊容含笑，将唇靠近她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在孤浅惊异的目光下将她推开，自己则执剑与那些江湖人厮杀在一起。
　　孤浅被一把推开，跌坐在地。
　　“不要！公子！”她怔怔地望着那个血光泛起的地方，第一次恸哭得不能自已，泪水迷蒙像云雾腾起，模糊了那个清隽的影子。
　　时间仿佛过得极慢，也仿佛只是一刹。
　　“哈哈……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咳，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那些与关二爷对决的人都觉得他定是疯了，在这样生死攸关的场合，他还朗声吟着《侠客行》。
　　带有杀伐气息的侠客行，在刀光剑影中，在女子无力的哭喊声中，在黄昏已至的余晖中，在黯然失色的天幕中戛然而止。
　　一切，也已有了结果。
　　孤浅终于不再哭泣，她好不容易等到那些江湖人散开，自己的穴道也被人解开，就匆匆忙忙向关倾仇奔去。他们怜惜她不过一个弱女子，是以并不为难于她。
　　有些剑客，见她相貌秀美，甚至还问她是否有意嫁于自己。
　　可是，他们的话，孤浅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她只是像丢了魂一般，缓缓走向那倒在地上的玄衣男子，先是战战兢兢地试探了一下他的气息，然后，痴痴地抱起他冰冷的身子搂入怀中。
　　他的模样可真好看，她一直都这么觉得。自十年前初见他，便这么觉得。
　　看，即便此刻他浑身是血，身上被剑刃戳出了几十个窟窿，墨发也披散下来，那副眉眼还是那样清俊风雅。
　　若不是……若不是那个人，他本该能考取状元的；那双白皙纤瘦的手，本该执笔写字；他本该娶个大家闺秀，然后过上幸福喜乐的日子。
　　可是如今，他却浑身冰冷地躺在这里，受人讥诽。
　　都怪她！是她听从了家主的命令，才会害死这个人！
　　她曾经一直觉得自己是孤独一人，以为活着就是好的。可是现在，她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万念俱灰。原来在这纷繁复杂的人世，她只有他一人相伴。
　　他若死了，她才是真正的孤独一人。
　　而孤独，比死更可怕。
　　公子，你交代孤浅的事，孤浅必定会做到。我会代替你，让游龙发挥最后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