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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咸宜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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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会照常升起,不论你是经历了什么,不论你的世界是否崩塌,别人的世界依旧井然有序地运转着。
鱼幼薇自知在江东,应该已经呆不了几日了,她只是想,等到她将自己的盘缠用尽的差不多的时候,她便回长安。
那一日,她在总督府外所在的那一条街上游荡,江东这片土地她第一次来,她应该不喜欢江东这个地方,毕竟欺骗她的人与算计她的人都来自这里。
她并不是刻意要逛到总督府门前的,只是低头走路,漫无目的地想在这片徒土地上走走,看看李忆从小长大的地方,因为一旦她离开这里,可就是一辈子也不会再来了。
“巍巍总督府,淡淡凉薄人”她抬头之时,看到总督府的牌匾,那牌匾上的题字苍劲有力,寥寥三个字威严站在那,还真是小平民老百姓不能乞求触碰的高位啊。
她冷哼了一声,权倾天下,只手遮天,当真做的清明好官。鱼幼薇很是鄙夷,刚冷笑着翻了个白眼,正想转身离开,府内冲出来一个小书童,手里拿着什么在叫唤她:“姑娘,留步啊,姑娘留步。”
鱼幼薇指了指自己不太确定,“你是在叫我吗?”
书童:“是啊,正是,我家姑爷让我将这个交给你。”
鱼幼薇接过了小书童手中的一封信,上面没有写署名,没有写任何字。她不解道:“这是什么?是你家姑爷给我的信吗?”
小书童点了点头道:“是的。”
鱼幼薇:“你家姑爷是哪位?”她不太明白,他从总督府中出来,总督府的姑爷,莫非是李忆?
小书童依旧点了点头道:“是的,正是。”
“给我这个是做什么”
她看着手中的信件,一头雾水。
小书童无奈地笑了笑:“这小的就不知了,小的只是听话办事,姑爷直说让小的在此等候即可。”
“在这里等候?他怎么知道我会来此?”鱼幼薇的疑问没有得到小书童的回答,她也知道,人家只是听命而已,确实不会知道太多,也就作罢了。
“谢谢小哥”她道了句谢,继续在街上游荡起来。这封信,他不敢拆,李忆写给她的,她不知是什么。
但是不拆也是不行的,最终,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她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撕开了信封。
刚看到书信的抬头,鱼幼薇就半截身子凉了。
“和离书”
他竟然让人等在门口,就为了给她送和离书,还真是用心良苦,明知道她会来,明知道她或许还怀着最后一点希望,明知道她还没死透心,他这是来递刀剜心的啊。
信中写到鱼幼薇不守妇道,骄纵难驯,出入烟花场所,与众多男人有染,他李忆才不得已将她休弃。一桩桩一件件,无不都是在数落鱼幼薇的失职不称职,而只字未提他自己做的好事。
“你真的这么想的话,我们之间确实无话可说。”她捏着信纸,双手在颤抖,这样倒也很好,省的她再日夜牵挂,彻夜难眠了,如今和离书给了,李忆下一步要做的就是昭告天下了。
果不其然,当鱼幼薇再往前走几步,就看见了那所谓的昭告天下。
在江东最繁华的街市口,一群人正围在一起指指点点。
“这江东总督府这次的面子可真是丢大了,不管这妾室是什么来历,这江东府的女婿不与大小姐商议就纳妾,如今又闹成这样,真是颜面尽失。”
“颜面?不曾吧,据说是那妾侍勾引下药的啊,不是故意的”
……
那告示上,贴着的,正是李忆的告文。原妾室鱼幼薇,不守妇道,不从女德……以卑鄙之手段为江东府的妾侍,先将其休弃。
这是将她鱼幼薇当成一枚可有可无的弃子啊。
长安距离江东还真是遥远,看来在长安人知道整件事的真相之后,江东人依旧没有听说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真是隔山隔世界,隔水隔阴阳一般的距离啊。
她鱼幼薇在长安扳回一局,在江东,又成了那人人唾弃的不要脸之人。只是这一次,她不想再浪费这个力气去解释了。
她要的李忆都做到了,在她接到和离书,看到告示的那一刻,她突然放下了,有什么关系呢,都是一些被传言左右的人们,她此刻再去追究也无济于事了。总而言之,李忆对她,没有留一点余地,可谓是为了洗脱自己始乱终弃,骗人感情的罪过,将一切都推给了她鱼幼薇。
“罢了,世间男子,不过如此,哪有什么真情依依,哪有什么为爱献身,都只是传说罢了。”
她将和离书,揉成了一团,回到屋内就将其化为了灰烬。随即开始准备离开这个鬼地方,就让李忆与蓉娣,在这里长相厮守,一起腐烂。
她是恨他们的,恨他们将她的人生搅和地一团稀碎,恨他们践踏了她的尊严,很他们玷污自己的清白,可她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了,心里没有一点痛楚,或许,是痛到了极点便麻木了。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想找到李忆送给她的那根定情发簪,摸了半天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她走到镜子前,左右看了许久,发现这簪子,不知在什么时候,就已经丢了,不在她的发髻上了。
她叹了口气,看来是天意如此了,现在和离书有了,也昭告天下了,就连他们的定情之物也已经不见踪迹了,果真是不必再留恋什么了。
当日下午,她带着两个随从从江东启程,可是回去的路途,似乎是比来的时候缩短了许多,也许少了心急如焚地等待,此时的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与她而言,都是一样的。
她依旧经常坐在窗边,听着岸上的丝竹,看过水边的灯火,可是就算是船靠岸了,她也没有再下过船。
看着岸边的女子高歌清唱,她也有所感想,提笔写下了一首诗。
羞日遮罗袖,愁春懒起妆。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枕上潜垂泪,花间暗断肠。自能窥宋玉,何必恨王昌?
“易求无价宝,难求有情郎。”她默念着自己写的这两句,这写的是她自己。她渐渐地发现,她的诗词,从一开始的女子不能参加科举而愤懑,到如今的哀怨,眼中只有她的求爱之路,追求的东西都变了。
人心是最难得到的,她就不知,两情相悦是什么样子,温庭筠与李忆,都不算良两心相许,两情相悦吧。
“有情郎,什么是有情郎”鱼幼薇对于这两句,对于这个词,都是抱有着怀疑的态度,路上回来的数月之中,鱼幼薇没事会经常看着那个温璋给她的锦囊发呆。
回到长安,她已经无处可去了,她身无分文。她还特地回了一趟家,此时她与李忆一起住过的地方,已经被别人占据,换了新主人。
她站在大门口,原本写梨园的大门,此时却挂着一块没字的牌匾。
没有字,里面已经住了人了,这院子的门第,以及木门,都已经更新了,早就看不到半点往日的痕迹,她果真不必想念过去了。
她拆开了那个作工非常精致的锦囊,里面有一张手感极好的牛皮纸,上面写着:
“城内咸宜观,寻馆主。”
咸宜观,长安居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她鱼幼薇在长安生活了那么久,依旧没有认全长安的道馆。
没有听说过,她一路打听着过去。这道馆,在长安的城北地带,却不偏远,还算是热闹。
她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说来也巧合,温璋给她一个锦囊,让她去道馆寻求帮助,她之前一气之下,居然与李忆说要出家,这么肥也是天意吗。
她掩面笑了笑,或许自己是与道馆有缘的。
这个道馆坐北朝南,背后是一座青山,一条溪流从山上流淌而下,贯穿道馆,风水倒是顶好的。
她拿着锦囊,左探探右看看地进门了,门口站着一个小师父,见她进来,行了一个佛理问道:“施主是来参拜的吗?”
鱼幼薇向她回了一个礼,“不是的小师父,我是来寻人的。”
“哦?施主寻何人,或许我可以替你引荐一下。”她态度极好又温柔,鱼幼薇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清静之地,心也跟着平静了不少。
她拿出锦囊,托于掌中道:“我是受人指点,前来拜会观主的。”
“观主?”她稍稍有点惊讶,一般不会有人上来就要见观主的,可是人家既然求见,道观也不是什么摆架子的地方,自然是会见的。
那小师父伸手相迎道:“施主这边请。”
走进道观内部,鱼幼薇发现了,这是一个女子道馆,也难怪温璋会介绍她来这里了。
小师父轻轻敲着房门,里面传来一个很温和的中年女人声音。
“谁啊!”
“师父是我,有人求见您”
见识自己的弟子带了人来,她很快便让他们两进了门。
“师父,这里有位施主说是有人指点,前来拜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