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为后》山榆

16、第 16 章

　　紫宸宫延英殿

　　“皇上，吴明全的弟弟吴明新与吴家的家仆皆已经被关押于地牢里，等皇上传召。”沈乔溦面容上看不出任何感情，一如她往常给人的感觉一般，淡淡然似水如菊。

　　“……不必了。”梁铭瀚并无要传召吴明新与吴家的家仆的想法。

　　沈乔溦凝眉不解，所掌握的人证物证的皆已指向了关雎宫，因此才不传召吗？

　　沈乔溦唇边漾起一抹笑意，说道：“臣妾听皇上的。”

　　梁铭瀚亦是没有预想到，沈乔溦这般回话。连梁铭瀚身旁侍候着的谢茂也是悄悄地瞧了沈乔溦一眼后，又看了一眼梁铭瀚的神情。

　　“皇后心中可有疑惑？”梁铭瀚看着沈乔溦问道。

　　沈乔溦从容笑道：“臣妾谨听皇上之决断，心中并无疑惑。”

　　“皇后可是以为朕有偏袒之心？”

　　“臣妾不敢。”沈乔溦神色坦然回道。

　　梁铭瀚轻笑一声，朝着一旁的谢茂说道：“将供纸拿去给皇后看看。”

　　“是。”谢茂应道，上前将梁铭瀚所言的供纸递交给沈乔溦细看。

　　沈乔溦接过两张供纸，展开来看。竟然……是吴明新与吴家家仆的招供之词。上面的供词是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且招供出了是每月受丞相卫府的银钱。当然卫府是不可能无事给吴家银钱，吴家所要做到的是，吴明全受命于内庭关雎宫的月贵妃卫如月。

　　沈乔溦望着双手所展开的两张供纸，吴明新与吴家家仆想必是受了刑罚，才受不住招了供。

　　“这两张供纸，朕已经给皇后看过了。”

　　梁铭瀚说着，谢茂取走了沈乔溦手中的两张供纸。

　　沈乔溦隐约中，约是明晓了梁铭瀚的用意。果不其然——

　　“今后执掌内庭之权，外事五权，内事五枚，皆交与皇后。”梁铭瀚语气平淡，说出自己说的安排。

　　沈乔溦未答言，等着梁铭瀚接下的话。

　　“此事到此为止，景澄宫依雪那，还望皇后替朕多抚慰。”梁铭瀚坐正了身，看样子是要结束此事的谈论，批阅奏折了。

　　沈乔溦面容上依然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浅笑，“是，赵婕妤那，臣妾一定会多以关抚。不过……想必赵婕妤，还是皇上您抚慰更能让赵婕妤宽心……”

　　梁铭瀚眸光一暗，持紫毫青柱朱笔的手握紧了几分。

　　“谢茂，吴明全兄弟立即斩杀，吴家余下流放两千里，终生不得入京。”梁铭瀚平静的语调中蕴含着狠厉。

　　沈乔溦不禁微微颤栗，她怎么能忘了他本就是一个狠绝残酷之人，这才是他。那温淡儒雅的他，是他的伪装罢了。

　　沈乔溦心中并非想要吴明全兄弟二人丧命，忍不住出声为两个人求情。

　　“皇上，臣妾斗胆替吴家两人求情，他们罪不至死，能否……”

　　“皇后，北祁律法宫规苛严，他们罪以致死。”梁铭瀚打断了沈乔溦求情的话。

　　沈乔溦见梁铭瀚心意已决，知晓自己所言无用，只好不再多言。正如梁铭瀚所言，这里是北祁，一切决断主意在于高高在上的他。他说的纵使是黑的也是白的，纵使错的也是对的，他才是衡量一切的尺度。

　　未央宫

　　“皇后，皇上真的一点都没有处罚关雎宫的？”赵依雪听了沈乔溦的话，不相信地又问道。

　　“嗯。”沈乔溦握着手中的暖手炉，似是不经意地轻笑着应道。

　　赵依雪冷哼道：“皇上他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偏袒着关雎宫吗？”

　　“婕妤，切不可说气话。皇上已经处罚了秋莲，笞杖三十大板，逐出皇宫，流放千里。”沈乔溦劝慰道。

　　此事关雎宫仅仅只罚一个二等婢女秋莲，赵依雪心里更加怨愤，想要同沈乔溦抱怨。但又强行自己忍住，收敛言语与怒意。

　　赵依雪的一举一动已尽入沈乔溦的眼中，沈乔溦温和地笑道：“婕妤，皇上心里是惦挂着你。特意嘱托本宫，今后要确保景澄宫每月的份例，千万不可再苛待婕妤。”

　　“……臣妾谢过皇上，谢过娘娘。”赵依雪语气淡淡。

　　桃夭端着新做好的玉带糕，放到沈乔溦与赵依雪两人各自身旁的紫檀案几上。

　　沈乔溦微笑着朝着右下座，轻轻抬手示意道：“这是本宫故乡颇有声名的糕点，婕妤尝尝。”

　　赵依雪别了自己的水袖，拿起碟中的一块玉带糕，咬了一小口，尝了尝。

　　“甜而不腻，甚是合口喜欢。”赵依雪尝过后评道。

　　沈乔溦笑道：“合口便好。”

　　赵依雪瞥看了一眼地台上朱红油贴金凤三屏风宝座上的沈乔溦，思量一会说道：“皇后娘娘，臣妾想问您一句……”

　　“婕妤且说。”沈乔溦已然能够猜出赵依雪欲问自己什么，却还是说道。

　　“皇上如此决断，皇后娘娘心中可有不满？”

　　沈乔溦内心是释然的，以梁铭瀚对卫如月的在意，在此时最初的时候，她就明晓无论最后证据有多直指关雎宫，最后关雎宫也会脱身无疑。这皇宫中，荣宠富华，皆来于高殿宝座之上的九五之尊。有了他的宠爱，在这宫城之中，便有无边富贵荣华。没有他的宠爱，身处在这宫城之间，便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她又不贪求所谓的帝王之爱，只求独善保身，何来不满，何来不快，何来愁怨？

　　沈乔溦自是不会将自己真实所想，说与赵依雪听：“皇上如此决断，婕妤心中可有不满？”说完，唇边是善意的微笑。

　　赵依雪忙答道：“臣妾心中……没有不满。”即使心中满是怨言，可也不敢明目张胆地

　　“婕妤宽心，皇上同本宫说过，等过几日前朝政事稍为轻省了些，便去景澄宫看婕妤。”

　　赵依雪听了沈乔溦的言语，脸色略为缓和了一些。

　　“臣妾在这里谢过皇后娘娘，娘娘屡次帮助臣妾，帮臣妾渡过难关，替臣妾讨回公道，臣妾在这宫中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赵依雪起身，掀起裙据行跪礼说道。

　　“桃夭，青沅，快扶婕妤起身。”沈乔溦对侍候在侧的桃夭与青沅吩咐道。

　　赵依雪复在紫檀背椅上坐下。

　　“婕妤不必对本宫多言谢意，其实……这不只是帮助你，本宫也是在帮自己。”沈乔溦平静地说道。

　　赵依雪理解沈乔溦的话，说道：“臣妾明白，臣妾日子难过，皇后的日子也不易。”

　　“这日子难过不易，却也是自己的。”

　　“不必被那些别样的心绪所困扰，放过自己，日子也就不那么难过不易了。当然，完全不被困扰，是圣人之为。吾等非也，但求平衡。”

　　赵依雪听得如懂非懂，只觉得此语所言似是通透。

　　沈乔溦双瞳剪水，面容柔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