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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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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块石子砸在平静深寂的湖面,渐渐漾开一圈圈波纹。
余韵波及其他,张弦和李非屏息凝神,纷纷睁着惊恐的双眼,偷偷望向坐在车子后面的男人。
男人正倚在座椅里,长腿慵懒交叠,手臂搁在一旁,月光映着凌厉的侧颜,顺着流畅的线条,落在他解开一颗扣子修长冷白的脖颈上。
那人冷着眉眼,微侧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孩脸上。
寂寂的夜里,响起一声轻嗤,似笑似叹。
“秦家人从没做过这种事,我更不会。”
秦,秦让这是在做解释!?
竟然没有生气?!
张弦和李非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匪夷所思,甚至是惊悚。
疯了!真的疯了!
一直惜字如金,需要他人靠意念体会深意的秦氏总裁,竟然亲自解释这种不礼貌的问题?
啊啊啊啊啊!
这种事情说出去谁会信?别人肯定以为他是深井冰!
张弦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生怕刚刚看到的一幕是假的,李非因为双手都扶着方向盘,所以只能拼命的眨了眨眼睛。
可是一切都没有变化,那个矜贵疏离的秦氏继承人神色自若,周身竟还展现出一种千年难遇的柔情。
唐棠讷讷看向他,本来已经抱定顶撞上级,可能被雪藏的心思去问的。
但是结果却令她应接不暇。
看来这人也没有外界传的那样冷情,反倒是有几分绅士风度,胸襟也很宽广。
积满阴云的天空,被一道微风轻轻吹晴。
女孩子全身的硬刺全部敛起,娇俏的狐狸眼中一片莹润,睫毛弯弯,明媚极了。
柔软的唇瓣轻轻颤动。
“秦总,晚会上喝了两杯酒,脑袋有点昏沉,所以,”她笑,狐狸眼中尽是狡黠的光,“刚刚的玩笑是我逾矩了,我向您道歉。”
沉重的吸气声从前方传来。张弦和李非一副好自为之的表情看向唐棠。
秦家这位眼光毒辣,智商情商都高的不是人,而且最讨厌别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
往常在他面前班门弄斧的人,在今后都被整的很惨,家族因此落败的数不胜数。
现在仅是一个晚上,这姑娘已经连连多次触碰了这位的逆鳞。
张弦、李非身体稍微哆嗦了一下,悲悯的看着唐棠——
为你哀悼,一路走好......
“嗯。以后不要在公众场合喝酒。”
秦让目光淡淡,望着唐棠,月光之下冷冽的侧颜竟有几分柔和。
“你是公众人物。”
张弦和李非完全傻眼了,这位真的把自己带入经纪人的角色了?!
秦总......这是在执行经纪人的职责?
唐棠抬起眼,唇瓣微微张开,露出贝齿,讷讷的点点头,“秦总,我知道了。”
“嗯,好。”
男人垂眸,轻笑。
如料峭的春风,复苏了沉睡的万物。
唐棠怔愣住,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笑都笑得如此矜贵高雅,赏心悦目。
坐在前座的另两个人,......已卒。
他们两个今天肯定是撞见鬼了!
妈妈!救我!
*
车子停在丰华路16号,一栋即将拆除的破旧居民楼下。
秦让倚在车上,抬头看一眼只有五层高的房子,眸色幽沉。
他垂下头,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儿正看着他。
嗓音染了夏夜的寒。
“上去吧。”
唐棠直直迎着他的目光,用力点了点头。
秦让从这双眼睛中看到了几分罕见的真心。
“秦总,今天谢谢您。”
秦让唇角弯了弯,目光离不开她的脸,不知不觉,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嗯。”
女孩子脚步很快。
西装搭在肩上,玲珑有致的线条落在秦让视线里。
不由得,男人眼瞳漆黑,阴霾复现。
又想起小姑娘穿那身劣质黑裙的模样。
方家,今天令他很不高兴。
“唐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个佝偻的身影正站在居民楼前,见到唐棠走过来,连忙迎了上去。
车子前玻璃缓缓降了下来,张弦伸出头,胳膊趴在车窗框上,一脸看戏的表情。
“什么情况?那老太太是谁啊?”
李非也跟着一脸警惕的看向唐棠的方向。
秦让站在原地,冷冷望着那个瘦小身影,唇线抿得很紧。
老人紧紧拉着唐棠的双手,从上到下打量了唐棠一遍。苍老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惊讶:“唐棠你这是去哪里了?你又逃学了?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唐棠双手紧紧拽着挺括西装的两襟,尽量不把春光露出来。
“奶奶,我没有。”
她心中酸涩,眼眶渐渐发红。
从来没有想过奶奶会得这样的病,现在她忘了自己去韩国做练习生的事情,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她连她是谁都会忘记呢?
唐棠反握住奶奶的手,那双手粗糙皲裂。
她记得年少时,就是这双手靠着一手摊煎饼的手艺,供自己读书念大学。
唐棠又和她拉开距离,从头到脚打量了老人一遍。
所幸没有看到什么外伤。
黑暗里,眼里不知不觉积聚起泪水,门前昏黄灯光支离破碎。
唐棠吸了吸鼻头,故作轻松的挽起老人的胳膊,笑着问:“奶奶这两天你去哪里了?方家没有伤害你吧?”
老太太迷茫的看向唐棠,眉头皱起来,模样有几分痛苦:“方家?方家人又来了!?”
老人有点慌,左顾右看的,身体也跟着颤抖。
她的手死死抓着唐棠的手腕,明明害怕却又把唐棠紧紧护在身后。
“唐棠别怕,方家不敢把我们怎么样!你妈妈已经跟我们断绝关系了,他们还来做什么!?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我们已经答应不和你妈妈联系了!不是吗!?他们方家!方家!”
老人突然双手抱住头,浑身哆嗦,苍老如枯柴的手拼命掐着唐棠纤细的腕子,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与恐惧。
强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眼睛还努力挂着笑,眼泪却流了下来。
唐棠也不知道是因为疼,还是心酸,亦或者别的什么。
“奶奶!奶奶!”她用力喊,双臂抱住老人,“没有,方家没有来人,他们以后再也不会来了,有唐棠在,唐棠会保护好奶奶,奶奶你别怕。”
手掌轻轻拍打着老人的后背,似是得到了安抚,老人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夜风徐徐吹来,灌进衣服里,这样的夜晚又冷又萧索。
过了好久。
“唐棠?”老人突然挣开唐棠的怀抱,一双惊疑的眸子看向她,“你,你从韩国回来了?”
她望着唐棠,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兹海默症,患者的记忆是混乱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想起曾经忘记的一段记忆。
唐棠感觉接受不了,她只不过离开了三年而已。
一直以为只要她努力练舞,等到再次重逢的时候,她就可以给奶奶更好的生活,她们两个可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身体所有的力气似乎被掏空。
唐棠疲软的蹲在地上,双手插在发间,西装外套下摆轻轻拖地,染了尘埃。
忧愁,酸涩,痛苦,更多的是恐惧。
世事无常,唐棠蓦地意识到,她和奶奶之间的时光好像并没有那么多了。
远处灯影之下的劳斯莱斯,漂亮的弧线反射着豪奢的光。
秦让站在原地,颀长的身影甚是凛冽。他神色隐在黑暗里,辩不清在想什么。
远处那个女孩儿蹲在地上,把自己团成一团,无助极了。
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张弦早已收敛了痞意,脸上神情严肃。
“唐棠奶奶是病了吧?”
李非与他交换了眼色,两人纷纷看向秦让,那人只是背光站着,背影冷清。
居民楼入口处老人佝偻着腰站着,双手举在半空,很无措。
张弦看了数秒,眯眼分析:“这种症状就像以前我家的佣人阿姨,是阿海默症吧?”
仔细想了想,他又坚定自问自答:“对!就是阿兹海默症!没错!”
秦让眸色冷寂,因为太过用力,咬肌稍微鼓起。
就看到远处黑暗中,无比瘦削的女孩儿缓缓站起了身,她背对着他,手臂抬起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声音里带着笑意,秦让只是想想,就觉得那个样子有多狼狈。
“奶奶,外面凉,我扶你先进去。”
闻言,老人点点头,似乎精力用光了一般,声音也逐渐低落下去:“好,回去先把饭吃了,作业有什么着急的?你回回考第一......”
说着老人双眼渐渐阖了起来,垂着头,打了个沉沉的呵欠,“奶奶不希望你压力太大,下次考差点,也没关系。”
女孩儿微垂着头,柔软的长发掩住巴掌大的小脸。
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一团疲惫的青晕落在眼睑,红唇紧紧抿着。
唐棠没有说话,扶着老人的一只胳膊,一高一矮的身影缓缓的,完全消失在黑暗里。
居民楼灯光之下,男人身姿英挺,站在黑色豪车旁。
俊朗非凡的五官,黑且硬挺的短发,凌厉疏离的目光,就那么站着,眉眼轻轻抬起,看向破旧不堪的居民楼。
身上骄矜的气质与之格格不入。
不多时,三楼刺目的白炽灯亮起,窗户处隐约可见一个娇俏的身影。
秦让敛了眉目,整个人比平时更冷了几分。
动作行云流水,他拉开车门,长腿迈了进来,倚在座位里。
眸子轻轻阖起,周身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逼得张弦和李非不得不减轻了呼吸。
“秦家公馆。”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半分情绪。
李非没敢停半秒,立刻发动车子往秦家公馆的方向奔去。
车中气压极低,张弦和李非互相对视一眼。
秉持着dancer之间的相互扶持,张弦双手抓着座椅靠背,转回头,看向秦让。
那人隐在阴影里,眉目冷然,侧颜映衬着夜晚明灭不定的灯光,淡漠不耐。
“咳咳,”张弦鼓起勇气,“让哥,我们要不要给唐棠捐点钱啊?看着这小姑娘也怪不容易的。”
凉意十足的空间里,那人悠悠转醒,桃花眸凉凉扫向张弦秀气的脸,沉寂漠然。
张弦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这表情......这表情!
!!!
完蛋!
车子行驶到灯光闪耀的江边大桥上时,那人淡瞥向窗外的风景。
“下车。”
淡淡的声音响起。
因为一场舞蹈倒霉触碰了某人逆鳞的张大明星,浑浑噩噩看了看灯红酒绿的窗外,指了指自己,问:“我?”
秦让扫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不敢忤逆上司兼兄弟的张弦,不明所以的下了车。
他单手拿着西服外套,弯腰撅臀看向车里的人,又问:“下车干什么?”
话刚刚说完,车门已经上了暗锁。
那人眼睛重新阖上,睫毛轻翘,周身的冷意收敛的干干净净,竟还有几分安静乖巧的味道。
纯然无害极了。
张弦瞬间懵逼,意识到不好,手指用力拽门,却毫无用处。
只听到那人缓缓开口:“明天来一趟公司,签一下解约合同。”
“喂,秦让,你发什么疯!”
车后那个男人像条狗一样发了疯的追车。
“兄弟,秦总,秦公子,秦少爷,秦小爷!你别把我扔这啊!我没拿钱包!”
“我和唐棠真的没什么!我们两个只是dancer之间的惺惺相惜而已啊!”
......
李非满怀同情的看看张弦。
聒噪的声音再也追不上来,车中再次陷入沉寂。
李非没有忍住,问:“秦总,真的要和张弦解约吗?”
坐在后座上的男人眼睛未睁,缓缓开口:“明天把《少女9计划》舞蹈导师的合约书拿给他,让他签了。”
“张弦老师不是已经拒绝了吗?”李非想了想,冒死直谏:“而且他对自己的定位是国际巨星啊,这份合约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死寂的气氛蔓延,黑暗里李非冒了一身的冷汗,心里早已骂了自己一百遍。
为什么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李非垂着头像一只等待屠戮的猎物。
幽凉寡淡的声音将黑夜砸了一个窟窿,令人心惊——
“我看他跳舞还没跳够。”
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