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老亁爹

2、询问

　　罗小宝跪趴在地上，相机对准了那几个脚印连着拍了几张，接着小心翼翼的扒开表层的荇草，一个清晰的脚印露出来，他马上叫了一句别动，现场的人员立刻顿住。

　　尤紫贝在帮着法医组抬担架，见罗小宝一脸凝重，便问：“有什么发现？”

　　罗小宝让人拿来勾子，将那个脚印周围的荇草全部勾去，一连串的脚印尽数显露，工作人员一看，纷纷低头小心地看着脚下。

　　“罗小宝，确定是奇怪的脚印？这里刚才那么多人走动，会不会是哪个学生的？”尤紫贝踮着脚走到罗小宝身边，看到那鞋印，咦了一声。

　　罗小宝顺着脚印倒退着走，边走边拍，间或对尤紫贝说：“你也发现问题了对不对？”

　　尤紫贝弓着腰对着脚印比了比，点头，“这脚印，确实奇怪。”

　　这串脚印最终消失在乱七八糟的脚印里，罗小宝站在最后的地方看过去，突然抱起相机跑走了，尤紫贝在后面叫了好几声也没把人喊住。

　　因为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是学生，所以现场没有得到及时的保护，杂七杂八的人早就把周围的地面踩的乱七八糟，尤紫贝本来还想再找找其他的痕迹，结果无功而返。

　　接下来清理现场的事情不归她管，看着时间还有一会儿，最重要的是罗小宝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尤紫贝和工作组的交代了几句就往寝室楼那片区域走去。

　　上午的阳光着实毒辣，饶是学校里种满了梧桐和香樟，走在阴凉里还是热的汗涔涔，吹过的风都是热乎乎的。

　　尤紫贝走的缓慢，她天生内火旺盛，最怕炎热，夏季稍微一运动就满身大汗，这也导致她的情绪有些低迷。

　　正当她回想尸体的时候，一股风从身边擦过，接着一道力撞在她肩上，差点将她撞倒，踉跄几步，地上坐着一个男生。

　　男生抬起头，尤紫贝嚯了一声，凌乱的头发，乱糟糟的胡子和三角区爆出的痘痘，所有加在一起，她还以为自己见到了丧尸。

　　男生赶忙说了几声对不起，蹲在地上捡书，厚重的眼镜顺着塌鼻梁滑下来，从上往下看，尤紫贝见到男生瘦到凹进去的锁骨，貌似还有几个红色的点点。

　　她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暗暗笑起来，一边感慨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激烈，一边注意到男生的书都是化学材料方面的，全部摞起来竟然有半人高。

　　“对不起对不起。”男生有些吃力的抱着书，还和尤紫贝道歉，竹杆似的双臂颤颤巍巍，随时都能折断似的，尤紫贝不放心的帮他扶了一把。

　　“同学，用不用我帮你搬一点啊？”

　　“不用不用不用。”男生慌忙摇头，抱紧书飞快的走开了。

　　尤紫贝拉着衣领散热，目送着人离开，才转身摇头叹气，“现在的孩子太难了，什么上了大学就解放了，都是在放屁！”

　　屋外的温度在持续升高，而校长办公室里，不知是空调打的太低了还是秦歌的脸色太冷了，气温和气氛都不怎么宜人，校长坐在位置上，活像一只躁动不安的□□。

　　秦歌坐在他对面，脊背挺直，两手搭在桌边，左侧放了一支录音笔，在他旁边坐着的是俞眠，正单手托腮盯着他看，身子随着椅子的晃动而左右摆动，显得怡然自得。

　　“与死者有关的所有师生信息，我们会保密。”秦歌关掉录音笔，微微侧脸，俞眠还是保持着开始的姿势，托腮专注的看着他。

　　秦歌的嘴角向下压了压，平静的眸子里酝酿了丝丝不悦，校长抹着汗打电话给人事处调档案，没注意到两人之间暗流涌动。

　　明明第一次见面，秦歌对俞眠的印象极度不好，那双桃花眼，风流不足，狡诈有余，经过镜片的遮掩就更加令人生厌了，扬起的笑唇总有种似笑非笑的不屑。

　　小学生都知道一直盯着人看不礼貌，偏偏这个大学教授，从进门到现在，整整二十分钟，眼睛就没从他脸上挪开，搞的秦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脸上长花了。

　　虽然不甚在意他人的眼光与看法，但是，俞眠，这个奇怪的男人，用一种让他无法忽视的法子令他不得不注意。

　　“那个，秦组长。”校长打断了两个人的互相打量，哆嗦着声道：“资料马上就送过来。秦组长，今天是我们学校的毕业典礼，现在出现了这种事，许多来参加典礼的家长都知道了，校内也流传了一些不好的谣言，我们这边希望警方可以尽快结案，安抚人心，也好给徐爱同学的家长一个交代。”

　　秦歌点头，俞眠也接着话茬，“对对对，徐爱的父母很快就到了，免不了伤心一番，之后肯定要闹起来，为了保证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也请秦组长您多多费心。”

　　空调的冷风突然扫到俞眠这边，那瞬间，秦歌冰凉的眼神和冷气同时砸在俞眠脸上，他一个哆嗦，略微憋屈的鼓起腮帮子，默默闭上嘴。

　　助理把资料送来后，秦歌转身便要离开，校长在后面热情的送着，到了楼下，秦歌骤然转身，对着俞眠道：“有需要，麻烦配合。”

　　俞眠忙不迭点头，有些兴奋，“绝对无条件配合，有问必答，名片上是我的联系方式。秦组长，欢迎随时致电，我晚上最有空。”一个媚眼抛过去，俞眠眼瞅着秦歌的面部肌肉抽抽几下，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大。

　　校长在一旁看的胆颤，偷偷拽了拽俞眠的袖子让他收敛一些，秦歌拿着材料匆匆离开，只剩下两人的时候，校长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俞教授啊，你好好的招惹秦警官做什么？他要是一个不开心找你麻烦怎么办？”

　　“哎~校长，我这是看他面部肌肉僵硬，长此以往容易面瘫，所以想帮他多活动活动肌肉，职业病职业病，您多多见谅。”

　　校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等到俞眠也离开了，他上楼的时候，才恍然自己被俞眠忽悠了。

　　“这臭小子！”

　　秦歌夹着资料回到现场，罗小宝正穿着一双大皮鞋在草地上走来走去，偶尔停下来低头看看，又摇脑袋。

　　他走过去，就看到一排深浅不一的脚印，罗小宝看到他，打了声招呼，然后蹲下身子摸着下巴继续琢磨。

　　“组长，你说，到底什么体重才能走出这种脚印？周围很浅，中间很深，我试了好几次，也找了现场几个人试了，都走不出来。”

　　秦歌蹲下仔细观察那个脚印，又看了看罗小宝的脚，喉咙里发出一声浅浅的音，罗小宝马上站起来。

　　“组长，你，你是，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组长！我有了新发现！”远处，尤紫贝挥着手兴奋的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个纸袋。

　　秦歌示意罗小宝脱下鞋子，等尤紫贝跑到跟前，还没等她喘匀气，就让她换上那双男人的皮鞋。

　　“这是要做什么？”尤紫贝换上鞋子，罗小宝赶紧扶着她，秦歌挥手让她走几步，尤紫贝照做。

　　走了大概十多步，尤紫贝停下来，罗小宝回头，啊的叫起来。

　　“对了对了！就是这种！”他开心的看看尤紫贝，又看看秦歌，一拍手，“我知道了！穿鞋的人脚比这个鞋印要小，所以重心全放在了中间部分。这么看，根据鞋印推测出来的人就不是真正来过河边的人。”

　　“那也不能断定这个鞋印的制造者就和这起案件有关啊，说不准人家是来河边散心，留下了脚印呢。再说了，周围只有徐爱的脚印延伸至河里，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怎么看都像是自杀吧。”尤紫贝脱掉皮鞋，有些不满罗小宝的假想。

　　“我问了这附近的警卫，最近没看到有人靠近这里，假设晚上有人来散步，且不论谁大半夜来这种杂草丛生的地方，这块地湿软多泥，如果是很久以前留下的脚印，早就被水和泥沙掩盖了，但是这一串脚印这么新，就连鞋底的纹路都看得清楚，明显是这两天才出现的，我甚至怀疑是案发时踩出来的。最后，什么人需要伪造脚印？明显就是有问题。”

　　秦歌又指着最靠近河边的那双脚印，“那里最深，显然这个人在河边停留了一会儿。”

　　尤紫贝莫名觉得后背生寒，“你们怀疑，有人站在岸上看着徐爱溺死？”

　　罗小宝点头，秦歌眯起眼睛，绕开脚印来到河边，伸头往下看，一堆堆腐烂生臭的水草里，似乎有什么抓住了他的眼球。

　　“钩子！”

　　罗小宝赶紧把去拿钩子，尤紫贝也靠过来看，水草间一抹白色，随着水波时隐时现，不仔细还真注意不到。

　　尤紫贝好奇，“那不是死鱼吗？”

　　罗小宝把钩子递给秦歌，秦歌将那一团水草全部勾过来，腥臭味瞬间蔓延上来，熏得尤紫贝和罗小宝五官扭曲，纷纷后退。

　　秦歌泰然自若的伸手拨开那团水草，黏糊糊的绿色液体瞬间黏在他手上，尤紫贝看着就觉得反胃，转过身子干呕起来。

　　“封袋！”

　　“这里这里。”罗小宝把袋子打开，秦歌将那个白色的药瓶放进袋子里。

　　“回去验验有没有指纹。”

　　“好。”罗小宝封上袋子，眼睛瞟到秦歌还在滴水的手，欲言又止，秦歌一个眼神投过来，吓得他马上问：“组长！您，您要不要，洗洗手？”

　　秦歌低头看着自己已经全绿的手，面容平静，大步流星的往大路走，尤紫贝凑过来，肩膀撞了撞罗小宝。

　　“哎!你知不知道，秦面瘫有洁癖？”

　　罗小宝不信，“他刚才，可是，伸手在，那，那一坨里，捞了半天。”

　　尤紫贝高深莫测的摇摇手指，“天真！面瘫每次查案的时候都会忘我，之后醒悟过来，哼哼，够他受的。”

　　距离案发现场最近的楼里，清洁大妈站在男厕洗手台边，拿着空的洗手液瓶子怒吼：“哪个天杀的把一整瓶洗手液全部倒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