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之迷程》漠风

2、时光流溯

　　【四百一十二年前，圣诞夜，黑主学院】
　　“零！”马房内传来黑主优姬的怒吼声，“你又在偷懒！！！”
　　银发少年轻轻拍了拍白马莉莉的脑袋，面无表情地越过黑主优姬走出门。
　　不寻常的气息。少年看了一眼天顶的下弦月，有如诱人的血色。
　　下一秒，一个巨大的冲击力将锥生零冲撞倒，细看，竟是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孩子，个子不高，看得出年纪不大，顶多只有六七岁的样子，俊美的面容有着异常的熟悉，脸际尚有残余的泪痕。
　　在这个孩子身上，他感受到了纯血种的气息，但是他深深感到迷惑的是，这孩子竟然同时拥有吸血鬼猎人的气味。那个锥生零永远不会错认的气味，来自他吸血鬼猎人家族锥生一族的气息。
　　“他是谁？”怀抱着沉睡的孩子，锥生零冷声问凭空多出的二人组，面无表情。
　　运气可真好。漠风微微扯了扯嘴角，虽然有着酷拉皮卡的支撑，但她仍明显感到体能与精力的迅速流失，喉头一腥，呕出了数口鲜血。
　　真糟糕。漠风朝酷拉皮卡投以抱歉的眼神，随即坠入黑暗之中。
　　看着昏倒在自己怀中的人，酷拉皮卡的眉拧了一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头上的笨灵抓下丢给等着回复的某人，同样面无表情——
　　“在当事二人皆昏迷的情况下，没有任何好谈的。”
　　锥生零没有动，二人依旧僵持着。
　　黑主优姬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这一幕，同样，玖兰枢也是。
　　“如果你们想明白是什么状况的话。”被锥生零抓在手中的毛团发话了，“就先让风和锥生昉好好休息，待姐姐恢复体力便可。”
　　酷拉皮卡凉凉地扫了某毛团一眼，再看向锥生零和玖兰枢，补充了一句——
　　“如果你们不想后悔终生的话。”
　　直觉判断出事情一定很严重，黑主优姬忙拉了拉锥生零：“还是让他们先休息吧，等弄清楚事情再生气也不迟啊。”
　　锥生零的嘴角抿了一下，转身大跨步走向理事长的房子……
　　玖兰枢迟疑地看了一眼锥生零怀中的孩子，亦跟在众人之后进了屋。
　　那个孩子，会是什么人，为何如此熟悉？

　　“你们是什么人？”
　　安置好两个昏迷的家伙，审判大会开始。
　　“小零~~~”黑主灰阎嬉皮笑脸着说，“别那么严肃嘛，来~~~笑一个~~~~~”
　　“……”锥生零面无表情地推开跟前碍事的大脸，“回答我。”
　　酷拉皮卡正想开口时小壄插话了：“不是一早跟你说了等姐姐醒来就知道了吗？”
　　酷拉皮卡凉凉地扫了一眼小毛团：“你认为这次她会睡多久？”
　　“呃……”小壄卡壳了，转向屋子里的人另外三人外加一吸血鬼，干笑后正色，“我们来自另外一个时空。”
　　“另外一个时空？”黑主优姬一脸的不知所云。
　　“我、风还有酷拉皮卡来自别的世界，并不与你们吸血鬼世界相干涉的世界，偶然的机会下，我们跑错了时空，到了现在的四百一十二年后的时代，被一群LEVEL E袭击，遇到了昉，最后在风的坚持下我们来到了你们现在的年代。”小壄道，“所以风的体能透支倒下了。”（作者漠风：毛团，我不得不说你答非所问的本事很强。）
　　“如何让我们相信你所说的话？”许久，玖兰枢问，“穿越时空实在匪夷所思。”
　　“既然连吸血鬼的你们都可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那么穿越时空又怎能说是异想天开？”酷拉皮卡淡淡地说，“房间里昏迷的那个银发孩子，相信在场的人都可以确认他的身份，他的存在，便可证实我们说的话的真伪。”
　　“那你们为什么会来到这里？”黑主灰阎双手托腮，问。
　　“我们到锥生昉的家的时候，所有人都倒在血泊中。”酷拉皮卡指着两个少年，“他们将锥生昉托付给我们之后就过世了。至于为什么要回到过去，那得等那只懒病猫养足精神后才能知道。”
　　“我和他？”两个出色的少年彼此对视了一下，话里均是慢慢的不屑与厌恶，“怎么可能！”
　　“零……玖兰前辈……”看着仇视彼此二人组，黑主优姬一个头两个大。
　　“跟风相比，锥生昉只不过是悲伤过度，睡一晚便没事，你们可以等他醒来再求证。”酷拉皮卡也不解释，起身，抓住半空中极不雅观地大打哈欠的圣灵朝楼上走去。
　　“你要去哪？”玖兰枢问。
　　“睡觉。”酷拉皮卡有些没好气地说，“你们吸血鬼是昼伏夜出，但我们可是百分百的人类。”
　　丢下那一家三口加一只纯血种，酷拉皮卡安然地睡起了他的大头觉。
　　“理事长。”黑主优姬一脸的坚持，“我相信他们的话，我希望能让他们留下来。”
　　“那个叫锥生昉的孩子……”黑主灰阎看了一眼两个少年，“确实是锥生家的纯血种后代。”
　　“真的？”黑主优姬看着锥生零，大吃一惊。
　　“确实是。”锥生零努努嘴，“真不晓得怎么回事。”
　　“枢。”黑主灰阎转向一直沉默的暗夜君王，“你怎么看？”
　　“他们三人身上所沾染的，有三种味道，尤其是那个昏迷的女孩子。”玖兰枢微拧着眉，“是我、锥生君，还有那个人的血的味道，非常的浓烈，可以断定是经过了一番惨烈的厮杀。”
　　“那……”黑主灰阎话刚出口，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
　　“咦？学长们怎么都来了？”黑主优姬打开门，吃了一惊。
　　“枢大人。”一条拓拔走到玖兰枢面前，“我们闻到您的血的味道，所以……”
　　“枢大人，您没受伤吧？”蓝堂英有如跳豆子一般急冲冲地说，“血的味道好浓烈，还有……”
　　“还有锥生君以及一个陌生的纯血种。”架院晓补充。
　　“我没受伤。”淡淡的一句让大家收回了怒视锥生零的目光，玖兰枢继续道，“看来，只有让他们先留下。”
　　“他们？”很显然，蓝堂英对这个词极端不感冒，“是谁啊？”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全都死定了！”夜刈十牙出现在他们身后，阴森森地笑着，“集体逃课，看来你们的日子过得实在是太有限了！”

　　翌日，锥生昉从噩梦中惊醒，虽然是吸血鬼，但他的作息还是跟人类相似。
　　房间的窗帘紧紧地遮住阳光，但身为吸血鬼的他还是清楚地看到房间里的人——昨日遇到的那对男女以及一颗奇怪的毛团。
　　忆起昨天的事，锥生昉不由想起被杀的家人，泪水顿时涌了下来。
　　一条干毛巾盖在他脸上，取下，看见的是酷拉皮卡淡漠的脸，他指了指浴室再指了指床上昏睡的女孩，传达了“去梳洗，别吵醒她”的意思。
　　在浴室哭了好久的锥生昉终于出来，任由酷拉皮卡带着他离开。
　　“哥哥。”锥生昉小声地问，“昨晚发生的事……”
　　“一切都是真的。”酷拉皮卡平静地说，“包括你待会看到的。”
　　不明白酷拉皮卡的意思，但是锥生昉还只知道他昨晚亲眼看到爸爸和父亲在自己面前咽气是事实，于是乎，眼泪又止不住掉下来。
　　“他醒了。”走到客厅，酷拉皮卡淡淡地说。
　　一方洁净的手帕递到锥生昉面前，锥生昉轻轻地接过，拭了拭眼泪，惊于手帕上熟悉的气味，抬头，跟前人的脸再次让他泪流满面——
　　一头干净利落的银色短发，银色刘海下是一片洁净的琉璃海，淡漠而又纯粹。浅薄的唇紧抿，却没有一丝丝不耐与厌烦，俊美而比印象中要显得稚嫩的脸。
　　“怎么又哭了……”哪怕是在死神面前，锥生零都不曾如此手忙脚乱，正打算替他拭泪时，泪娃娃已经扑了上来。
　　“爸爸……呜呜呜……”锥生昉紧紧地抱着锥生零，哭得一塌糊涂，“小昉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爸爸……锥生零额角暴起小青筋，却无力推开身上的爱哭鬼。
　　“难得锥生君也会有如此生动的表情。”一个欠扁的谑笑音在耳边响起。
　　锥生零毫不客气地回了玖兰枢一记眼刀，但安抚孩子的动作却不曾停下。
　　这个声音！锥生昉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在看到那张有着棕色微卷发与酒红色的瞳眸的脸，心中的激动愈大，也不顾自己还抱着锥生零，直接扑倒了玖兰枢。
　　眼泪鼻涕小鬼转移阵地，将玖兰枢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裳弄得一塌糊涂。
　　这孩子的力气可真大，没及时挣脱的锥生零也压在玖兰枢身上，不由朝天翻了翻白眼。
　　“爸爸！父亲！”锥生昉一手揽着一个少年的头，喜极而泣，“太好了！大家都没事！”
　　爸爸？父亲？锥生零和玖兰枢不约而同望了一下彼此，送以对方一个不爽的眼刀，但在对待身上这凭空冒出来的无厘头小鬼，却是同样的温柔。
　　虽然说十分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孩子，但血脉相连的触动是骗不了人的。
　　“你妈妈/母亲是谁？”两个少年同时问道，却又懊恼得彼此瞪视。
　　“可是我没有妈妈或者母亲啊。”锥生昉含泪而笑，“爸爸，父亲，你们都变年轻了啊。”
　　变年轻……他们以前很老吗？
　　“而且……”锥生昉的眼中尚含着迷蒙的泪水，“怎么只过了一晚你们的感情就变得这么差？”
　　“谁跟他感情好过！”二人同时哼道。
　　“可是你们明明感情好到经常连我的醋都吃啊！”锥生昉一脸的幽怨，“明明我是我们的亲生儿子啊……”
　　吃醋……这下纵是淡漠如锥生零，优雅如玖兰枢都不由吓掉了下巴，见鬼了这是。
　　“怎么，小昉说错话了吗？”看着跟前石化的两个大人，锥生昉不由急了。
　　“你没有说错话。”清冷的嗓音响起，“只是回到了从前。”
　　众人一回头，看到原本应躺在床上休息的人靠在门扉，有些虚弱地微笑。
　　“你的体力恢复了吗？”酷拉皮卡扶住漠风，皱眉，“怎么不多睡会？”
　　“把事情解决了再休息，也不迟。”漠风微微一笑，转向众“人”，“早上好，我叫漠风，他是我的同伴，酷拉皮卡。”
　　“风姐姐。”锥生昉跑到漠风面前，“怎么我才睡了一觉，世界都变了？”
　　“傻昉儿。”漠风拍拍他的小脑袋，微笑，“因为我们现在在四百一十二年前。”
　　“四百一十二年前？那……”锥生昉瞪大眼睛看着漠风，“爸爸、父亲他们……”
　　“我们确实是在四百一十二年前。”漠风轻轻地说，“昨晚，你看到的，也是真的。”
　　“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解释。”靠在酷拉皮卡的怀里，漠风用尽全身的力气说道，“四百一十二年后，也是就是我和小昉回来的晚上，玖兰李土发难，血洗了整个玖兰家，除了小昉，没有任何人活下来，玖兰枢和锥生零在临终前将小昉交给了连萍水相逢都算不上的我们，但我们终究只是个过客，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不可能停留下来，也无法照顾他，于是，小壄让我们回到了历史有记载的年代，也就是四百一十二年前，昨晚我们相遇的时刻。”
　　“你如何确认是玖兰李土血洗了玖兰家？”玖兰枢看着漠风，缓缓道，“还有，你为何会沾上玖兰李土的血？”
　　“你们伺侯，玖兰李土出现了，目标是小昉。”漠风抓住最后的意识，“于是，杀了他……”
　　话音未落，漠风便已昏厥在酷拉皮卡的怀里，完全坠入黑暗之中。酷拉皮卡忙将漠风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休息。
　　酷拉皮卡回来后，发现在场的人都陷入沉默，就连活泼的锥生昉和黑主优姬还有无厘头的黑主理事长也是。
　　“你们回来的目的？”很显然，锥生零开始相信他们。
　　“我不知道。”酷拉皮卡面无表情，“我对你们的世界一无所知。”
　　“哥哥。”锥生昉一张小脸盛满悲伤与恐惧，“真的……救不了爸爸和父亲吗……”
　　“或许，这就是风带你回来的原因。”酷拉皮卡轻轻叹了口气。
　　锥生零上前，将锥生昉抱入怀，他十分清楚那种心情。
　　在他们背后的玖兰枢，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又握紧，握紧了又松开，如是反复，酒红色的眸子深处是无人能看透的深沉与冷漠……
　　站在窗前的黑主优姬，把视线投往窗外，脸上是难以忽视的悲伤与落寞……
　　黑主灰阎眼中满布疼痛，将那两个悲伤寂寞的孩子拥入怀……
　　你来，是在变相的劝阻我吗？
　　还是……无法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