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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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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没有人理会罗不凡的命令。
身边只有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有种令人恐慌不安的东西蔓延,罗不凡忍着惊慌和恼怒打量周围的帮众,等看清楚众人脸上的表情时,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四肢冰凉。
“为什么都不动?连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罗不凡外强中干的怒斥道,“莫非你们想背叛我!”
“二爷!”
一名大汉忍不住站出来,涨红了一张脸,不知是气是羞的说道:
“人家靠本事打败我们兄弟,没要我们的命,我老张也干不来那等恩将仇报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何况大帮主……不能叫大帮主,是宋爷!刚才那场生死决斗咱们兄弟都看在眼里,天底下再没有和燕大爷这般的血性汉子,宋爷都痛痛快快认输了,兄弟们但凡还要点脸都绝不会在这时候再动燕大爷一根汗毛!”
被这场惊人的战斗震撼到的绝不止老张一个。
老张开了头,陆陆续续有其他人站出来表态。
有些人是如老张一般热血沸腾,敬燕士奇是条汉子。有些人是因燕士奇和宋竹青的可怕战斗心生恐惧,哪怕燕士奇已经倒下也没胆子下黑手。还有些人是识时务,知道罗不凡大势已去,而宋竹青实力非凡又一副护定燕士奇的架势,谁敢明着跟他作对?
无论是出于什么考量,已无人响应罗不凡。
罗不凡真正尝到了众叛亲离孤立无援的滋味,心中凄凉愤恨,意识到这天过后怕是真如宋竹青所言,黑虎帮将不存于世。
宋竹青把燕士奇送到了镇上的医馆,打发燕窦回村子报信。
黑虎帮覆灭的消息当然是瞒不住的,燕窦人还没到村子,这条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祥云镇。
燕士奇所在的医馆外被挤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想看一眼灭了祥云镇一大害的好汉长什么模样,若不是老张等几个敬佩燕士奇的前帮众主动帮忙守着,只怕医馆的大门都要被这些人挤破,燕士奇也别想好好治伤……可能还会伤上加伤。
燕士奇睡足了一天一夜,镖头和一帮子镖师来看他他也全然不知。
醒来后该吃吃该喝喝,吃饱喝足就呼呼大睡,完全没有一个重伤濒死的人该有的虚弱与痛苦,老大夫被他搞得都开始怀疑自己最初的诊断结果。
宋竹青想起来燕士奇上山之前说的那句话:
我可不是那么容易杀死的。
原本以为只是说说而已。
真是强悍到不可思议(变态)的生命力啊。
宋竹青叹口气,微微挺直了腰板,姿态优雅,一脸沉醉的用乱七八糟的指法“弹奏”古琴。
除了丝毫不受影响呼呼大睡的燕士奇之外,医馆上到大夫下到药童都被入耳的魔音折磨的苦不堪言,连门外的围观群众都退避三舍,没有人能够在他的琴声中坚持超过一刻钟。
老张和几个兄弟堵了耳朵,苦着脸蹲在门口,也只敢在心里吐槽这位爷的弹奏水平。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老张抬起头便见到一个山丘似的巨大身躯逆光站在他们几个面前,格外有压迫感。老张和几个汉子们警惕的起身,眯着眼仔细一打量,看到那标志性的紫眼影和黑嘴唇,以及男人一般粗犷的面庞,脸色不由得变得古怪起来。
他们虽然没见过姥姥,却听过姥姥的大名和传闻,等真人站在他们面前,不必确认他们便知道这就是燕寨村的那位“姥姥”了。
至于姥姥旁边站着的青年男子,他们瞥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去,全神贯注的应对眼前这位什么都不做就令他们紧张不已的女人。
“您是姥姥?”老张没忘了一天之前自己还是黑虎帮的帮众,和这位姥姥是敌对关系,他不敢保证姥姥若是已经知道自己兄弟几个的身份后会如何对他们,因而态度格外小心谨慎,语气也十分客气。
姥姥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们一眼。
只一眼老张就明白对方该知道的都已知道,在这一瞥带来的压迫感下,他忍不住退了一小步,额头冒出了冷汗。
气氛略显紧张。
这时候和姥姥同来的青年笑眯眯的说道:“姥姥,不先去看燕兄弟吗?”
青年便是初一。
初一见气氛不妙便站出来打圆场,毕竟燕兄弟还在医馆里住着,他们作为家属在人家医馆门前闹出点什么都不太好。
姥姥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嗯”了一声,暂且放过这些人,进了医馆。
老张几个松口气。
他们守着医馆完全是一厢情愿的行为,一则是佩服燕士奇也想讨好宋竹青这名强大的武者,二则是记着燕士奇打上山时的话,动了以后跟着燕士奇混的心思。
姥姥的出现却提醒着他们黑虎帮和燕寨村的恩恩怨怨。
黑虎帮没了,可他们以前毕竟是黑虎帮的帮众,听罗不凡的命令干过一些不是东西的混账事。姥姥刚才的神情不像是会放过他们的样子。
老张心里犯嘀咕,十分忐忑不安,不知道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
“老张,咱们还是跑吧?”有个人怕了,忍不住小声提议,“再不走我怕小命不保。”
“跑?往哪儿跑?”另一人道,“黑虎帮没了,可咱们以前跟着二……罗不凡得罪过的人还少吗?你看看那些百姓看咱们的眼神……还想留在祥云镇,除了跟着燕爷还有别的出路吗?”
黑虎帮的人在镇上都能混个脸熟,百姓没有不认识他们的。
虽然他们几个留下来决定跟着燕士奇的和旁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架不住黑虎帮恶名远扬,镇上的人看他们的眼神相当不善,有惧也有厌,没朝他们扔烂菜叶臭鸡蛋那是看在他们“改邪归正”被“壮士”燕士奇降服的份上。
听到这话几人不由的沉默了。
只有提议跑的那人仍然心有不甘,道:“也不是没地方去,不是还有张家堡吗?没了罗二爷迟早会有别人过来接管祥云镇,燕寨村一个小村子敢和张家堡作对吗?咱们不如把姓燕小子的情报当投名状,他这样的人,张家堡的大人物或许会感兴趣。”
“感你X狗X的兴趣!”老张一把抓住这人的衣领,恶狠狠道,“袁大壮,你要是敢把张家堡的人引来老子捏死你个蠢货!”
“放手!”袁大壮推开他,脸色难看,“张洪!你为了个外人跟兄弟动手?!那小子除了皮厚打不死,根本就是一穷二白没见识的乡下小子,让老子做他小弟还不如杀了我!”他呸了一口,脸色狰狞,“算老子看错你了!你爱跟着个乡下小子去土里刨食那是你的事,别拉着我!我反正是要另谋出路的……你们谁跟我走?”
有七八个人陆陆续续站出来,跟着袁大壮离开,最后留下来的除了张洪竟然只有一个负责打杂的瘦弱少年。
袁大壮脸上的表情别提多得意,若不是惧怕医馆里的姥姥和宋竹青,不敢久留,他一定要打张洪一顿出气不可。
张洪和袁大壮的动静并没有传入医馆后堂。
尽管已经听燕窦讲了燕士奇的情况,亲眼看到时姥姥和初一还是为他伤势之重感到吃惊。
据大夫说燕士奇被送过来时全身的骨头几乎都断了,脏腑受伤,内外出血,常人伤成他那样只能等死,可燕士奇不过睡一觉伤势就从濒危恢复到现在这种程度。
“你小子……”姥姥震惊到无言。
只有初一见过燕窦战斗的样子知道他有多强悍,就是因为清楚,才更加觉得能把燕士奇揍到这种程度的宋竹青更加“怪物”。
燕士奇被大夫勒令静养,躺在床上不能动,闻言哼了一声,自豪无比的说道:“我可是出了名的头铁血厚。”
也不知得意个什么。
“我看你是人肉沙包!”姥姥怒道,“姓宋的忒不是东西,杀便杀了,干什么折磨你?就不能给个痛快?!你这个样子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
燕士奇不服气:“我才不会残疾,他没折磨我,是我打不死。”
姥姥:“放屁!”
也不知是说“不会残疾”是放屁,还是“没折磨”和“打不死”是放屁。
宋竹青安静如鸡,抱着琴呆在角落里努力减弱存在感,初一眼神微妙看过来的时候,那张俊美的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文雅不失风度的尬笑。
他真不是故意“折磨”知己,普通人挨他一掌早死了,后来他以为知己死不了,送到医馆才知道全身骨折……谁骨折还能站起来啊!
“那个,姥姥……”
姥姥回过头,换上一副客气的表情:“大夫你说。”
“在下并非大夫。”宋竹青努力让笑容看起来友好又和善,风度翩翩语气温和,“我便是宋直宋竹青。”
姥姥:“……”
气氛凝固了。
燕士奇不怕气氛尴尬,严肃的解释道:“我们公平决斗,老太婆你别多管闲事……”
咚!
“你闭嘴。”
姥姥的拳头往燕士奇唯一完好的脑袋上招呼,引得青年嗷了一声。
在决一死战的对手面前努力维持的男人尊严忽然荡然无存,燕士奇想发作又顾忌着脸面,瞥了眼表情惊愕的宋竹青和神色飘忽仿佛隐忍着什么的初一,面红耳赤,恼羞成怒,把被子往身上一拉,眼神怨念语气阴森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我累了,要休息,你们出去。”
面子还是要给的,不然真炸毛就不好了。
姥姥出去时燕士奇还是不放心,故作平淡的补充了一句:“我在这世上没几个朋友,宋竹青算一个。”
宋竹青满脸感动。
姥姥嘀咕:“臭小子。”
初一本来两只脚都迈了出去,又立刻回过头笑眯眯的看着燕士奇。
燕士奇黑着脸:“你是兄弟!烦死了都出去!”
“我只是想告诉你镖头来看过你,他不能等你醒来,带着兄弟们赶去云州了。我会把你的消息传达给他的。”
说完这句,初一心满意足的替他关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