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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殷德城之邀 ...

  •   柳城,这座小而幽的江畔之城,真正的名字实为殷德城。
      取自前皇师谷卿的一句赞语:“殷殷时实树德城”。
      当年谷卿还是一位小才子之时,便仗剑游历至此,见此地民风淳朴,遍地垂柳,甚是喜爱,便在江边吟诵此句。
      而后他入仕为皇师,以“清流”被人们广为称颂,于是乎便把这有幸与清流谷卿有所关联的柳城改为了殷德城。
      城中虽不是传言中的遍地垂柳,但也是处处可见便是了。
      坐于柳城的二楼茶室,耳边回响着刚刚小贩在她耳边来回说着的此城中关于谷卿的轶事,谷粼笑看着那些在清风中轻晃的柳条,随手拨着。
      突然,脑袋闪出了一个声音!
      “有何不可?在下蠡园萧骐。”
      顿时,她不禁笑开。
      昨夜合奏完便算认识了罢!
      两人楼上楼下的没说两句话,萧骐听到一阵微鸣便急忙告辞离去了!独留下她,轻靠窗边,慢慢回味。
      看来还真是命,清晨的一时兴起,竟能引来当世的蠡园少主的以箫合奏!
      那么,她是不是该告知江湖一声:“往后那些仰慕蠡园萧骐的少男少女们,你们不用再苦苦等候于塞外蠡园园口了!带支笛子吹两声,他自己会出来的!”
      思及此,又不禁笑着抿了口茶,要她真放出了这消息,不出十天半个月的蠡园准要改名为音园了,天天都可以开宴席,以音会友,一则美谈,好不高雅!
      搁下茶杯,思绪暂缓,她定定看向远方。此茶室是柳城中除了客栈之外唯一有二楼的所在,因此,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能看得很远,很远……
      “天之彼端,汝应知否……”
      含含糊糊的反复念着,沙哑的声线微微的震着,不让旁人听见,仿佛也不是在自言自语。
      “不要抢我银子!那是给先生的钱啊!还给我!”
      忽然,楼下一阵慌闹,谷粼回神,俯首探去。
      只见一名蒙面男子手里抓着个小钱袋奔在前方,一名貌似不足十岁的小男孩奋力追赶着他!
      微微皱眉,光天化日之下明抢,还是抢劫与一稚童,好不可耻!
      “还你?!老子好不容易见你这肥羊,还你老子岂不是疯了?!有种的追啊!哈哈!”
      那蒙面男子一反一般小贼小盗见光必逃的行事作风,倒是很是轻松地调侃起身后已然气尽的小男孩!
      想必是欺那孩童稚龄,才敢这么嚣张!
      只见那男孩被羞辱的脸红气喘,眼眶却骨气的不流一滴眼泪,虽然越跑越慢,但依旧顽强的追着那贼人!
      有骨气!好男儿!
      路人皆不禁赞叹这名男孩,还有几名挑夫见势想帮帮他!双手一抓两边的扁担挑,就向那贼人扑去!
      谁知,那贼人眉一挑,没一点惧色!
      蹦蹦跳跳的游离在几根粗壮的扁担挑之间,看来有一点轻功的底子!回首一看,那男孩已经追了上来,贼人这才皱眉,反手几下就点在了几名挑夫身上!
      挑夫们被定住了,贼人得意的挑挑眉,拔腿就想跑!
      该出手了!谷粼一下站起来,一把抓住桌上的茶杯,刚想射向那贼人!
      哪知“啊”的一声,那贼人莫名其妙的来了一个狗吃屎,硬是起不来了!
      然后“趴”的一声,一本蓝皮书册掉在地上。
      小男孩缓缓的跑上前,将蓝皮书册和贼人手中钱袋拾起,紧紧放之于怀中。
      “哼!让你抢我钱袋了,让先生给教训了吧!坏人!”
      小男孩踩了那趴地上的贼人一下,得意洋洋的揭开他的面布,周围的人都围了过去!
      “啊……原来是你这个不孝子啊!”
      “是他是他!周家那个败家的三儿子!”
      于是乎,围绕着贼人,围观者开始了一顿谴责。
      谷粼轻轻放下茶杯,回首看向刚刚书册飞来的方向,有一名男子含笑的缓步走来。
      来者一身颀长瑞金云玄衫,双手置于背后把玩着一管碧玉戴穗长箫!
      长发以微扣碧玉的白玉冠竖起,眉目如画,俊雅无双,如谪仙人,一脸暖阳,这般气宇难语一般,看煞了街上众人!
      谷粼定睛一愣,这不是萧骐麽!
      虽然今日清晨虽能见其大致容貌,但毕竟隔着大雾,没想到在阳光下重现,仅是如此俊美难敌!
      呵呵,桃花眼终于遇到对手了!
      “先生!”
      男孩一见萧骐来了,便兴奋的忘记了眼前的贼人,崇拜的向他跑去。
      而后,止步在萧骐跟前,正色抬手呈上书册,俯首行礼!
      “先生!学生继旒,给先生问安!”
      谷粼挑眉,这蠡园少主好好的少主不当,跑来这什么小镇当起了私塾先生,竟授得门下子弟这般重礼节?
      萧骐笑得似暖阳,接过书册,却没让男孩起身。
      “继旒,今日之事,你道,是何人之疏忽呢?”
      说着,萧骐越过行着俯首礼的男孩,慢慢上前将几名挑夫解穴。
      周围的人们原本见萧骐出现也静了下来,只是此时一闻萧骐此问,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人声沸扬。
      “这盗与被盗,自然是贼的错!萧先生傻了吗?”
      “乱说!先生学富五车,怎么会傻!这中间必定有大学问!”
      “大学问?可是,明明贼就在眼前嘛!难道怪个孩子?”
      “……”
      萧骐状是无视着人们的细语,解开了几名挑夫的穴道,接着走上前,轻按了那贼人一下。
      那小贼见了萧骐,也没了方才的嚣张样,乖乖的坐在原地不敢动弹。
      谷粼看着萧骐那份从容,算算时辰,本该离开这是非之地的,却也耐不住好奇,坐下来等着那男孩开口。
      “学生道,钱袋被盗,皆是学生的错!”
      半响,那男孩终是开口了,弯着的身子也不敢直起来,酸涩的微微发抖!
      “哦?何故如是说?”
      萧骐笑得回到男孩身边,轻轻扶起他的身子,看来也是不舍。
      “先生说过,人之大义,在于守,在乎礼,在之理。学生因一时贪玩误了时辰,失了守信!因大意示财物与他人,失了达礼!因己之过怪之于他人,失了义理!故,学生道,皆乃学生之过!”
      说着,那男孩眉间放松,眼目清澈,探头看着萧骐,一脸“知错”的神色。
      “不错!古语有云,失势而怪之于人小才也,失势而先度己身大器也。继旒,能如是想,为师甚是喜也!”
      “谢先生夸奖!”
      因被崇拜的先生夸了,男孩一脸红泽,周围的人们也赞赏的看着萧骐!
      这自北边来的萧先生果不负盛名,将孩子们教得实在好!
      “继旒切记,为政,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说着,他将男孩手中的钱袋塞回他的怀中,看着男孩眼眶中的湿润,只是笑着摸摸孩子的发,轻轻抬首。“将钱拿回去吧,给你母亲那双缎鞋便是给为师的学费了!”
      “周家三公子,萧某浅薄,小小武艺还请勿挂怀!只是这十岁孩儿的心怀能如此宽大,您的胸怀想必四海吧!”
      闻言,颓废的贼人立马抬头看着笑的雍雅的萧骐,一时无言。
      谷粼抿了一口已然微凉的茶水,笑了。
      这雍然君子的一句话,使得这周家三公子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应了,便是放下这段小纠纷不再计较,但他哪里能放下,想必心计着等日后萧骐不在了再在修理这孩童!但要是不应,那岂不是在众人面前承认他比一个十岁不到的孩童还不如!
      这面子和里子的问题,看来这心气小的败家子还是一时难以取舍啊!
      “你这不孝子还不快应承!萧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这时,从人群中窜出一老妪,只见她气恼的挥着双手对着那小贼一顿打!
      “啊!娘!别打了!别打了!我听萧先生的就是了!别打了!啊!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别打了!啊!”
      一时间,老妪手起手落,小贼便上蹿下跳,人群一阵笑闹!
      谷粼看着楼下的小小市井闹剧,不禁笑着。
      化解仇怨,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只是人们总学不会,总是在忽略中不断扩大悲伤。
      这萧骐,果然是个人物。
      掏出几文钱置于桌上,谷粼起身方要走,便看见缓步上楼的萧骐。
      看着他慢慢踱上楼,看着他那份气宇,她忽然觉得,仿佛在那步履中,时间会为他静止一般。
      慢慢上楼,慢慢走到她面前,止步,定眸!
      看着她的脸,知道她带上了人皮面具,不禁皱起那对俊秀的眉。
      “谷世弟,没想到又这么巧!你在这茶室呆多久了?”
      “没多久,小坐了片刻,方才世兄的才华小弟甚是佩服,于是多坐了会儿!”
      “过奖!骐昨晚唐突了,今日本要去向世弟赔礼道歉,没想在这先碰到世弟了!”
      萧骐还是方才的一抹暖阳笑容。
      谷粼却笑得气结,应是方才她射杯子未遂未及时敛起的气息,才让他发现自己身在此处罢。
      想来,她一时也走不了了!
      笑了一声,便摆摆手势,邀萧骐坐下,令小二再送一壶茶上来。
      “世兄,粼甚惑!您乃是堂堂蠡园少主,怎么又成了这殷德城的教书先生了呢?”
      “是这样的!先师原先也在这里教导过孩子,没想过早逝世!因此每当春临殷德城的这十天内,骐都会留在这里教导孩子们,以园先师之愿!”
      此时,话尾将末,小二便将茶水送了上来。
      谷粼抬手,为萧骐斟了杯茶。
      “世兄请!”
      “多谢!”
      她将茶杯端给萧骐,他接过优雅的闻了闻,然后轻抿。
      她挑眉,想起自己刚刚那牛饮,向来他这样子大概才叫品茶吧!
      “如此说来,世兄和粼甚是有缘呢!粼家中也有一位故人甚是喜爱这柳城的风土人情,希望垂暮之年能与爱妻在此处定居!哪知人算不如天算,竟也是早故而去!于是,粼自能独立行走江湖后,便每年柳树吐绿这时,便来帮他瞧瞧这城庄。”
      说着,她看向远处,看向堤坝后的天色与江水。
      “这世上,或是憾事常有,旦夕祸福实难人定!但世弟,你我每年在此,不也是圆了二位长者的憾么?”
      萧骐看着她,那份暖意带着丝了然。
      “世兄说的是,他们做不到的,我们来做。想必也能消弭点遗憾罢!”
      沙哑的声音,低低的诉说着,却字字仿佛能让人听到声线原来的珠圆玉润。
      “粼世弟,你这声线难道没法医治?”
      “法子是有,但真要实施起来,叫粼颇为为难!世兄,就勉为其难接受了这残损吧!”
      谷粼抬眼看着萧骐,想着这雍雅的人儿难道不能接受完美以外的东西?
      “是毒物吧!”萧骐皱眉,寻思着有什么人什么事能叫这南麟如此为难的,便从怀中掏出一小药瓶,递给谷粼,“这五颗是蠡园自制的解毒丹——郁蠡丹 ,此丹能解百毒!如若解不了,其仍可起到压制的作用!世弟不妨一试!”
      “郁蠡丹?这不是传说中那难求一颗的蠡园圣品么?世兄如此厚礼,粼实难承受!”
      说着,谷粼急忙想要把小药瓶脫手,哪知又被萧骐给推了回来!
      “丹药生来便是救人之用,哪是一份礼!世弟,尽情服用便是,但切记两日一颗,一般的毒物一颗就能解,至尊凤凌霄也只消三颗便能解去!若能解世弟之苦是最好,若是不能也请留下,待日后或有急用也未必!”
      “罢了,那粼就留下了!让世兄费心了!”
      看着她收下,他欣然一笑,随即瞄见了她身侧的包袱。
      “世弟这是又将远行?”
      “非也,小弟与师弟相约在城南客栈!今日只是将暂住的的小店给退了,搬过去和师弟一块窝窝。”
      说到自家小师弟,她的眉目间也有了暖意。
      “那样便好,昨夜箫笛合奏后,萧某因有事在身匆匆离去,实在失礼!江畔有骐的陋居,不知可有荣幸,邀得谷世弟明晚赏光,共邀明月!”
      说着,他像模像样的端起小茶杯,以茶代酒状,举杯不饮,笑看谷粼。
      抚抚发梢,她无奈的笑了。
      看这端茶极礼的架势,应是她不允,他也不会放弃吧!
      想来,百年来北方蠡园的确是以礼名天下,萧骐这位当之无愧的蠡园少主真是受礼至极了!
      哎……心中一声叹,回想下当年父亲品茶的文雅样,希望自己能学到三分。
      于是乎,她似模似样的也端起一杯茶,对着萧骐拱袖举起,笑道,“能得世兄邀请,此乃粼之幸焉!明晚自然必到!”
      “如此甚好!”
      语罢,两人相视笑饮。
      此间,她无意识的偷偷瞄了萧骐一眼!
      此时,他抬眼也笑着看着她,而自始的那份暖阳笑意直达眼底,那份雍雅的气质较以往更甚。
      周围的人们也不禁被萧骐的气质所感染,皆转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这桌。
      而此时,她也顾不得其他的也愣了,盯着那份从未见过的笑容!
      只知道,眼睛,因为那份暖意,移不开了。

      ※

      回到客栈,找到了裴持希,谷粼将包裹放下,便无视房里人的兀自做自己的事。
      “哈呵……好困哦!人生自是春眠不觉晓啊!”
      某蓝袍男子不识相的趴在客房里的桌子上,眼圈泛黑!
      “持希小师弟,您半夜扮鬼,现在自然是困了!去睡觉!赶紧滚!”
      沙哑的声音响起,透露出强烈的排斥之意。
      谷粼一手执一书卷,应是一本武功谱,一手比划着上面的路数。
      “两面人!今天我哥你大师兄要来诶!我就要挡在这里,挡你舒心!”
      上吊眼裴持希——堂堂陶谷二少每天必发作的一次癫狂劲,不负众望的再次发作了。
      “……”
      面对眼前这般疯癫,谷粼决定闭目养神,盘腿修习内功心法,对某些东西眼不见为净。
      “两面人!你这两年是不是假小子扮多了不知女子礼数啦?还是和那些恃才傲物三教九流的小角色打混久了,忘记了我这师弟还是很值得人敬重的!”
      “……”
      “喂!你也太没同门情谊了吧!喂!”裴持希一脸大爷不爽的趴在圆桌上鬼叫!
      “师弟,不要以为你老用那惑人的脸来害女人,就代表你可以这般吵闹!要知道,这是我的客房!要闹就回去!”
      还是受不了了,门外吵,门内更吵。
      实在想念当年躲人的那个山洞 ,谁都没有,就她一个,虽然孤独,倒也清静!
      “你终于还是说话啦!哼!”
      “我说话只为一个原因,就是麻烦你闭嘴!”
      “喂,你去蓬莱采的那株什么草真的能治那女人的中的毒吗?”
      裴持希目光灼灼,无视她的话,双眼直射她白帛包囊中的一箔金纸盒。
      “传说中,是!我找了半年,才发现了这草。当地的百岁神婆也说,它是红龙吐信唯一的解药,而且当世难出!”
      她终是放弃了今天的习武计划,就知道有那师弟在,就没有继续的可能……
      一同看向自己的白帛包囊,万千感慨!
      “也真是难为了你蹉跎了那两年去蓬莱给那妖女找这什么鬼草了!当世难出!想那妖女也是当世难出了!”
      裴持希依旧大放桃花,但此时胜似火药,状似欲上前将那草药一把火毁了!
      “上吊眼,你再不收拾你的嘴,等下大师兄来又有你受的!”
      “管他,再逼我,我连陶谷都不回去了!对了,两面人,不是说那株草可以解百毒么?你干吗要给那女人,何不拿来治治你那嗓子!我一听你的嗓子就不禁抖两下!你到底中的什么毒啊!还不让我把脉!真的想死吗?”
      裴持希很困惑,实在不舍的这种灵丹妙药毁在某些祸水手里。
      “上吊眼!我的嗓子不用你管,不想听就别和我搭话!倒是你也研习医术多年,师娘那一身功夫全给了你,好奇的话,盒子在囊里,你怎么不自己看看它是不是可以解百毒呢?”
      鄙夷还是鄙夷,她就是看那上吊眼永远‘无他之事自管之’的态度很不爽!
      “我干嘛要看!要是假的,我替你的辛苦不值!要是真的,我更替它将来的命运不值!”
      可惜了这么株灵药,要不是打不过这假小子,他老早就秉持这娘亲的遗愿,去摸出来大大研究研究了!
      “古灵精怪!”
      她皱眉,这小子的花花肠子就是专门用来想这些无谓的东西!
      “不过想来奇怪,这天下奇毒红龙吐信,有谁能有能力拿到呢?要知道制这种毒,原料的红龙苽可是极其难寻,那可是恐怖的幽冥殿的镇教至宝啊,艰难险阻可不亚于那碧血凤兰!又有谁会花那么大力气下在一个弱智女流身上呢?
      再说了,那个什么老妖婆郡主更加奇怪!她每次发作都是你我不在的时候!太奇怪了!太可疑了!”
      裴持希越来越困惑了,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罢了!再奇怪,再可疑,只要大师兄不觉得,我们又能改变什么。”
      叹息……
      曾经,她以为自己得叹一辈子气了……
      “大哥简直是猪脑子!明明十岁通晓五行八卦,十五继承陶谷机关术,二十带军布阵关万里!这么神,怎么就是个人身猪脑呢?!”
      裴持希说到这里,已是一身愤然,用力喝下一杯茶,愤愤的喷着气。
      “上吊眼,你不懂,有时候是人不欺人必自欺啊!”
      “我干嘛要懂?我要是像大哥那样惹上这么个祸水,直接自尽了!喂!当年你不也和他一起上的安王府!怎么回来却没把魂给我带回来!想想我就气!”
      裴持希再饮一杯茶,清神清肝火。
      是啊!
      那年,怎么就忘了把他的心神一起带回来呢……
      到底是谁不堪谁情切呢?
      到底是谁在那绝世邂逅中无法自拔呢?
      本以为永远也不会踏足情字一关的她,却在韶华豆蔻时一足踏进而不自知。
      这对向来自持的她是一种打击!
      那一场绝世邂逅,羡煞了世间男女。
      但又有谁知,钦羡最深的是她,苦难最深的也是她!
      又有谁能知呢……
      “上吊眼,你惹的祸水也不少啊!这么说来,按人数一比对,你大哥这辈子就这么一段‘绝世邂逅’!你可是千千万万世‘邂逅’啊!”
      振振心神,决定逗逗这爱生气的师弟!
      “喂!你不要乱讲话!我何曾和谁邂逅啦?!”
      果然,炸药果然爆发了!那人汗毛一听到这个都竖了起来!
      “上吊眼,你赶紧给你师姐我说说,你那堆莺莺燕燕里,最爱谁呀?!男子汉大丈夫可不能一直博爱下去啊!这日后传出去,名声多可怕啊!”
      “我哪里有什么莺莺燕燕啊!要说是,还不是你们两个惹回来的莺莺燕燕!最倒霉的是我好不好!”
      看看看,就是年少轻狂爱生气!话没说几句,现在连眼角也要竖起来了!
      “还狡辩?!老实说,我比较偏爱那关外红袖哪!怎么说,我也觉得人家直率又善良,厨艺有那么好,比起那臻小姐的小姐脾气,封姑娘更适合住在我们谷里哦!你要为我们谷里人着想啊师弟!”
      谷粼摇摇头,仿佛在抱怨自家师弟的不体贴!
      “都说了那是你们惹回来的!要收自己收!不要扯上我!”
      “上吊眼小师弟,你不要撇太清啊!现在世俗都传成怎样了啊!你那仁心仁术哪里去了,就也得就一个啊!看人家为了你,闺誉都不要了!”
      “我又没对他们怎样,怎么没闺誉啦?”
      呀呀呀,这小师弟青筋都冒出来了,还能和她玩下去吗?
      “是吗?那怎么别人一听你那‘裴持希’的大名就能道出一段不出世便能引得古云庄臻氏与关外封氏交恶的江湖情事呢?”
      损人之际,余光瞄到了常伴身侧的那把雕龙绘凤之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霜凤空凝剑,这把谷家的传世宝剑,终是把你的名字打出去了!
      清流一族尚文,但也不小觑武!
      谷家历代,必挑一个资质深厚之子弟,习家传剑术——清世剑,继承传世宝剑。
      如今,唯剩她一人,故只能由她来习这剑术,也只能有她配着这霜凤空凝了!也不知道这剑,守御了多少谷家英雄,如今由她这假小子使着,甘愿不甘愿呢?
      爹唯一的遗物,爹唯一的剑……
      那苍茫记忆里,爹满脸的血泪……
      下意识的抚着,沉浸当年的旧事中去……
      “喂!两面人!”
      一怔醒来,裴持希正用一只白玉纤手在她眼前摇晃。
      “干嘛啦!我没事啦!”
      拍开他的手,厌烦的瞪他一眼!
      “还没事,看你怔怔的顶着霜凤空凝,肯定又打什么主意啦?!”他瞪了她一眼,抚抚自己细皮嫩肉的手,“对了,你明晚真的要去江畔找北麒啊?”
      “是啊!都答应人家了!”
      “这北麒也奇怪,虽然你们并称麒麟多年,但也没什么必要一见面就这么邀请你吧!黄鼠狼給鸡拜年,没安好心!”
      看着裴持希皱起眉头,谷粼其实心里也着实为了这一点奇怪。
      萍水之交,就算蠡园礼节再重,如此盛情也真的有点过。
      不过,思及当日萧骐那份的她应承的暖笑,谷粼也不欲太过他想。
      “我谷粼向来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一铁则!是不是虎穴,得去了才知道罢!”
      “哼,你就是这样才天天着了那些人的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混出个‘南麟’来的!” “你还笑!哦,对了,传说蠡园北麒是个当世美男子!你莫不是被他迷倒了吧!可是,有我这么美的人天天在你眼前晃,你还能被他迷倒!这不可能啊……”
      听着那头师弟的骂语,她却因为他对自己的那份关心笑颜逐开!
      “说真的!上吊眼,萧骐长得真的很好看诶!跟你完全不同两个类型诶!”
      听完,裴持希立马停下自己长长的叨叨,定定的看着谷粼。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得有危机感了!萧骐的容貌与气质,就像神壁上那羽化的仙人一样,让人看一眼便从心里记得他!”
      “嗯?两面人!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我长得像妖,让人看一眼就象忘记我!”
      “哈哈!正是!”
      说着,裴持希气得只想抓东西揍人,奈何武功不如人家,不敢动作!
      “叩叩叩!”
      这时候,门外突然有人在敲门。
      “上吊眼,开门!”她闭上眼,无视师弟反抗,直接叫人!
      “哼!给我记住!”
      刚刚要准备反击却被打断,裴持希碍于对方武力过强,忿忿不平的起身,向门口慢悠悠的走去。
      但,随着“吱呀”的门声响起,门口之后却再无任何声响。
      谷粼奇怪看向门口方向,一径桌前椅后纱帘边,无人无风无波无动静。
      半响,终是难敌好奇的起身,也走向门口,这一看便是一怔。
      她的门口,有一蓝袍美人裴持希依靠着门扉,玉颜俊秀,面如冠玉,桃花轻渡幻人心,一顾颜容可倾城,极尽无奈同情的挑眉。
      她的门口,有一黑袍男子,手执一煌银白剑,意态英挺,雅逸风骨,气盖当世武林无人敌,气度高大不可仰视,如山岳般伟岩泰然。
      她的门口,还有一华服配碧玉的女子,清丽秀致,高贵脱俗,头上步瑶与精细五官相映生辉,极尽风华,千般婉转万般艳,染尽牡丹亦自羞的容颜。
      哎……
      她的头又疼了!
      这三个人打算让客栈停业么?
      抑或是就让门口那些看呆了的人就这么傻到明天吗?
      这么径自呆在门口,这二楼的楼梯楼廊怕是有几十年了吧,可不堪那楼上楼下的人们拥堵成灾。
      “粼妹妹,自是许久未见了,近来可好?”
      呀呀呀,皇京第一美人开口相问了!
      刚要作答,发现这上吊眼突然在瞪她,那么用力的瞪。
      是啊,她没有告诉这护她甚深的师弟,大师兄来信时候补了一句:师妹,为兄此行将带碧儿前来,不便之处,还请见谅!
      但,相识这么多年,这师弟还不明白她难处么……
      自来便是,我是将心托明月,唯奈明月独独照沟渠!
      自来便是,两人此心不曾改罢了!
      于是,侧身抱拳还之一笑!
      “郡主见笑,请进吧!大师兄也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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