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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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乔冉和其他人一样俯在一处低洼的草面上，把即将打出的哈欠压了下去，硬生生大清早把自己弄了个泪眼婆娑，更是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了。
突然前面骚乱起来，动物的惊啼乍起，夹杂着嘈杂的吼声：“快，抓住了！”
半个小时后，几只比乔冉见过的大的多的，小山一样的野牛从眼前拖过。夜猎的人固然收获不小，但对于和乔冉一样打工的人来说，意味着危险解除，可以开始干活了。
前几天晚上下过小雨，夜里极寒。这时候还没有到正午，但草叶上的白霜依旧未散。每个人都戴着手套，拿着分发的小铲——她们面前的这种植物汁液经过简单的加工可以治疗出血，因而收购的人不少。但是因为比较易得，价格低廉，异能者不屑于弄，这挣钱的活计就落在了普通人身上。
乔冉这一队的人，老弱病残皆有。这些地方算是在基地安全区内，每天出工前都有队伍负责提前先清理场地，这种好事一般都是普通队伍抢着要的——危险性低不说，能在这里出现的变异动物一般都不会是难缠的猛禽。几个汉子加上趁手的武器，熟练的几乎都不费什么事情。要知道配给粮中白面难得，有这么些意外收获，直接去安全区附近的交易点换成大米白面，方便又好带。至于营获的兽肉，大都被负责收购的人拉到了交易所的货车上。
身后已经堆了成摞的草径，腰板硬的铁板一样，动一动像生了锈的关节一样咔咔作响。早上吃的那点饭早就消化了。乔冉比前两天有经验的多，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放在嘴里慢慢含着。再过一会，前面就该热闹起来了。重新挽了头发，乔冉脱下手套，手指侧腹磨起的水泡已然鼓起。怪不得之前一直疼。乔冉苦笑着捶了捶腰。到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没吃过什么苦，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
昨天那个女人又来了。她穿着与自己身形相比过于肥大的深灰毛呢外套，上面搓起了密密麻麻的细小绒球。
“姊妹，地心落了，马上就要天降大雪，所有一切的生物都会死于严寒，上帝发了怒，要灭世了。”她眼睛黑黢黢的，像是盯着她，又像是看着别的地方：“只有加入教派，才会得到上帝的原谅，护佑灵魂不死，得享安宁......”
“大姐你吃饭没？”
女人一愣。
两天了，她忍了这大姐两天。她今天还是要忍的，因为争辩和劝阻，是全然无用的。
头一次，乔冉差点被吓个半死。任谁一回头看见个幽灵似的陌生干瘦女人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不会发憷啊。结果神神叨叨在身边念着些世界要毁灭了云云，只有加入他们的教派才能避灾云云。这不胡扯么？世界早崩坏了，还用她来这马后炮似的预言？
还避灾，避个屁的灾。你那教派是有避难所还是发物资啊？再不济多割两把草也算是帮人民群众干活了。她乔冉虽然不是党员，但好歹也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你想宗教自由可以，但别打扰别人。尤其是说什么拯救云云。更是狗屁不通。空口白牙几句话就让干嘛干嘛坐着等死啊？她不是没有厌世不想活的时候，但问题是，这种让你放弃一切说拯救你的话实在是狗屁不通。
你冷眼看这世界毁灭崩塌，可以，多大的脸劝人自暴自弃还美其名曰是“救”你，不是邪教是什么？真正救人做实事的是政府！组织救援的是政府！灾后重建的是政府！末世苦绝的环境下能让人们抱团取暖的，还是政府！没有为群众做事实，做好事，让人家信你？想得也太好了。
这杀千刀的邪教是有多狂妄，末世前想骗人的邪教还知道发俩免费面包呢，就这？
真是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无语到家了！
正说着，随着规律的打挷声响起，一辆辆小推车用特制的钩链连接着，由最前面打头的那辆车拉着，沿着辟出的道路向草场前面的空地上慢慢行进。直到停在了草场中间的空地上。忽而又像四散开的积木，似乎是眨眼间的功夫，他们又各自为政了。
这边铁板上的油烟滋滋作响，捏出的肉饼摊上去，冒出一阵白烟。旁边的饼子随着热力吹气似的胀着，等着将它戳破的买主。那边层层摞起来的蒸笼，一掀开来甜丝丝的香味只勾人的馋虫，粘豆包枣花馍馍和带着糖心的发面饼，一个个小妖精一样扭腰摆臀的勾人心神。
“我得去吃饭了，您忙您的。”乔冉拍了拍腿上的灰尘，她迫不及待的要跟前面的小妖精们汇合。走了几步又回过头，看向被她晾在原地没有动的女人。
“你说世界要毁灭了，所有人的灵魂都会被困在充满血腥与罪恶的空间。”乔冉朝空地上向各种各样的小吃车抬了抬下巴：“我觉得吧，只要有这样的人在，哪儿都不会有绝对的死地。”
人，真是能火速适应环境的动物。
这份工作，还是在网上花了三十个支付点注册了信息，才得以接下的活计。手速慢一点就差点抢不到了。报酬倒还在其次，她可以有合理的理由多接触下外面，打听消息的渠道也多一些。专门的论坛版块里乍然一看专业的雇佣小队遍地走，原想着再不济次一些的小队大约也能遇到，结果现实太过骨感。她才发觉，自己是在是太！天！真！
买了一张糖饼和一穗煮玉米，乔冉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伸腰坐下。糖饼有巴掌大小，芯子是化开的糖浆。乔冉撕开个小口，甜丝丝的热气丝丝缕缕的向外蒸腾，帆布袋里沉睡的姜唐慢悠悠的晃出来把内里的甜浆水倒在干净的小杯子里，喊姜唐来喝，又掰了几颗玉米粒给他。
冷风一吹，汗就凉了。大保温瓶里的热水灌着肚肠，姜唐把糖汁转眼喝了精光，用尾巴点点乔冉的手背：“妈妈，那个凉了，我给你热热。”
“别费那个事了……”乔冉下意识左右去看，生怕有人过来。偏姜唐这会儿格外的拗，尾巴虽然细幼，力道却不小，迫切的想要为乔冉做些什么，也好向她展示些力量来。
也不知道是回到幼年体连心智都要退化的缘故，盛糖浆的小杯子被姜唐打翻躺平，乔跑肉疼之余未免也觉得哭笑不得。左右这片没什么人，只由着他去。
姜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尾巴都直直的伸着，虽然还是很好看，但这个绷直僵硬的姿势，即便是像个小壁虎一样的躯体下，乔冉还是感受到了气氛的灼热。
终于，他动了。
“咔！”
玉米粒大的冰溜子滴溜溜在乔冉手边打着转。
……
“没关系没关系我正好想要点冰！心里燥的慌……”
乔冉手忙脚乱对着个拱起的土包安慰受挫的姜唐——他保持着脖颈伸直躯体前倾，尾巴呈现出六十度伸直的僵硬姿势。这货在短暂的呆愣之后第一时间把自己埋了起来。
“姜唐？姜～唐～”
乔冉不厚道的忍着笑泪姿势怪异的趴在地上小声的喊他。也不敢拿手去戳那个地上鼓起的松散土包。
巨大落差下自尊心受挫什么的，真的不好哄啊……
“姜唐？出来了，再买个糖包给你吃。”乔冉姿势怪异的趴在地上笑呵呵的诱劝。
土堆一动不动。
“那我买两个，送给隔壁小哥哥吃，把姜唐馋哭啦！”
“我去了～我真去买了？”
土堆安静如鸡。
乔冉想把土堆扒拉开，看这小家伙钻到哪里去了，刚扒拉两下手指有轻微的痛感传来——说痛也不确切，准确的说，想被晾衣夹子夹着的触感。
乔冉默默的举起手指仔细端详，叼着她的手指头努力保持平衡尾巴乱甩什么的，真的是她儿子？
自己牙齿多利没点数么？
乔冉发誓从姜唐出生他都没像现在这么幼稚过。
大拇指扣上食指，摆出ok的姿势，乔冉默默的朝着姜唐的尾巴根儿弹了弹。
某个倔强的小东西应声而倒，地面上茫然的扒拉两下，愤怒的叽叽叫了两声，瞬间消失不见，乔冉随即觉得颈间一凉，人家已然安稳的呆在锁骨边了。耍赖示威一样尾巴尖儿甩啊甩，甩的她脖颈痒痒。
“脏不脏啊你……”乔冉正打算把这货扒拉下来讲讲人生。突然有人争吵声传过来，旁边有人走到她这边来，探头探脑的看，显然有热闹不瞧白不瞧。
“你这个太小了，我要那个大个儿的。”
“都是一样价钱，不兴挑的啊，不然我剩下的怎么卖！”
气嘟嘟的声音源自于在摊子前站定的姑娘。因为背对着乔冉，也看不清面容，她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背上背了不知道是弓箭还是长矛之类的工具，脚上的长胶鞋溅着星星点点的泥斑，一看应该是夜猎对队伍中打前站的苦力干的都是掏力气的杂活。
一般这种 “职位”都是由普通人中的壮年男性来干的，这运气好的话，跟一趟队的佣金也能赚不少。
总之，比自己这种只能割草的废柴强多了。
这卖馍馍的小贩的大约很少见到这样较真的食客，豆包大约是不同的人赶工，大小不一，有的好看的褶子皮都排列的整整齐齐，那丑的就不必说了，要么七扭八歪的不成样子，要么疲软泄气的连内馅儿都吐了出来，小小瘪瘪的，的确不怎么讨喜。
这人也精滑，只把那大个的雪包子一样滚圆漂亮的码的摆在上面，高高的摞着，待人去买时，他只在在下面的歪瓜裂枣理掏摸。上工的人，填饱肚子便算了，最多抱怨几句。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谁又跟跟他白费力气掰扯。
这会偏遇上了个头铁硬碴子，少不得要暗自道个晦气，损失几个“平头正脸”的招牌货了。
乔冉看的也顾不上在颈子里捣乱的姜唐，只觉得可惜。跟为人处事不同，她在吃上头有侦探附体的观察力。
这女孩大抵要吃亏，倒不如拿底下的小豆包，至少新鲜。就她看到的，那好看的最后不是贿赂了几个维护秩序的管理者，要么就一直稳稳的呆在最上面，几天都不带换的。台面上的样子货罢了。
乔冉无心再看，姜唐在闹腾不休，爪子牢牢扒在她领口的拉链上蹭个不停。哼哼唧唧的小声抱怨“身上痒痒……”
她身上黑色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上了亮晶晶的细小碎片，都是姜唐无意蹭下来的。
看姜唐明显不舒服的样子，乔冉有些发急，只好那树枝现挖了个不大不小的泥坑，又倒了些水进去，姜唐倒也不挑，瞬间就成了个小泥巴精。
“好点没？”
“还是痒痒。”姜唐的语气明显放松多了“不过比之前好多了。那里太干了，也很闷，不如这里自在。”
小心的替他挠了挠背，粗硬的手感还是硌的人肉皮疼，乔冉敏锐的察觉到姜唐身上的温度明显的升高，一向冰凉的背部竟然隐隐发烫。立刻焦虑了起来：“怎么办，你是不是要……”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姜唐接下来的变化，因为那是她无法提供帮助，也无法参与的过程。乔冉心中过电似的闪过一个又一个的方案，黑潭找不到，这也不是在家里……
“姜唐，要不然你留……”
“乔冉！”
罗耀祖和薛豆勾肩搭背乐呵呵的朝这边跑过来。
“你看，我就说是她，你还不信。”罗耀祖大咧咧的扶着腰带跟个老太爷似的教育不信邪的年轻人：“瞅瞅，这不就是么！”
乔冉打了个哈哈，不着痕迹的把手里的树枝扔在一边。眼神不由自主的在薛豆翠绿且光滑润泽的马尾上扫过。突然想起何飒之前说的秃头传闻，薛豆这样的小年轻秃头的样子，真的是没法想象啊。
“你不是在基地待的好好的么？怎么自己跑这里来了？”薛豆一向老神在在的脸上严肃起来，还是挺有说服力的。下一秒扛着火箭筒找人突突的气势拿捏的死死的：“他们不管你？”
眼神扫过乔冉因为干活而略显狼狈的装束，再往下，布满了干掉的泥巴和绿色草液
被冷风吹的通红的手。连罗耀祖都没法再装淡定了。
这他娘的太欺负人了！
这破基地宛如一个渣男，一通骚操作下来把他们从探索区救过来的人要到了自家，却不闻不问扔在一边。
照理说他们跟任务对象是该保持距离不能感情用事，但问题是这一路上他们也没少占人家的光！说严重点，人家压根都没怎么指着他们！光那把差点把老庄变成死庄，且除了乔冉和属性特殊的楚亦碰谁遭殃的黑伞谁又能解释的清？
说句打脸的，人家就算不跟着他们走，就靠着这把伞在家里，只要低调一点也能横着走了。过的怎么不比现在这样滋润！
他们嘴是严，乔冉身上的不同之处在没有证实之前谁也不会四处宣扬。但这种明显把珍珠当石头的行为真是让人心里不爽，别的不说，就算是凭着保护“育龄者”的红头文件，也该把人好吃好喝的供起来。没的这样糟践人的。
乔冉见他们少有的正经起来，就知道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窘迫的蹭了蹭手上的脏污想要解释：“不是，其实我……”
“你别说了。”罗耀祖大手一挥，一幅我都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的表情，薛豆也是对她的“委屈求全”满眼不赞同，两个人七手八脚的把口袋里的晶核掏出来不由分说的塞给乔冉，那架势要不是她是女的就直接往她口袋里塞了。
“先用着先用着，你知道怎么花吧？二级晶核可以换……算了，这个你先拿着，回头让何飒带你去换别被坑了，手环带没我先转你点支付点……”
“真的不用……”乔冉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说自己不缺钱，但其实也缺，但好像又不缺钱，出来只是想多打听一些消息顺便找些事情干，但总觉得有些又描又黑解释不清的嫌疑。这边罗耀祖码好手环上的输出数字不由分说凑近乔冉的手环，“叮”一声转账成功，钱币倒出口袋的划拉音响在空旷的草地上格外清晰。
“都说了不用客气，你先用……”罗耀祖不小心描到乔冉手环上支付点余额，双眼圆睁磕磕巴巴的问：“两，两万支付点？”
“什么？”
薛豆的蹭的一下凑过来，一脸痛心的看着乔冉：“你把你家原先的存款兑换成支付点了？现在兑换率很低的！”
乔冉也是一脸的懵圈，下意识的低头重新数了数上面的零：“不是，我没兑换啊，手环里自带的新人基础零用应该还没花完……”
等等，难道是之前楚亦……
乔冉小心翼翼的问：“两万支付点………很多么？”
罗耀祖看她如欺骗人感情的大骗子，诚实的回答：“我每个月的津贴只有两千支付点。”
………
完蛋，这人情欠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97章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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