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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酒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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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和卫阊的大婚之日,六国来贺,勤政殿内外翘檐上挂起红绸。姬珩娥眉淡扫,眼尾微翘,脱下玄色的衮服换上鲜艳的吉服。她立在勤政殿前,看下头卫阊拾级而上,同她并立于勤政殿前。
拜天拜地,群臣顿首。
礼毕,卫阊同姬珩共乘銮舆,前往早已经布置地富丽堂皇的寝殿。
姜姒踮起脚来,在人群中搜寻卫堰的身影。
喧嚣人潮中,姜姒问子隅,“看到卫堰了么?”
子隅巡视四周都没有发现卫堰的身影,姜姒想了想说,“我知道他在哪儿了。”
卫堰果然在姬珩的园子里,他弯着腰去除园子里疯长着的杂草。菖蒲的生命力顽强的不可思议,在杂草丛中依然能肆意生长。
姜姒说,“子隅,你下去吧,我有话单独跟卫将军说。”
子隅皱了皱眉,看向园中的卫堰又看看姜姒,他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沉默着走到了一边。
姜姒蹲在园子边上,卫堰动作熟练行云流水地除去园子里的杂草,姜姒笑了起来,”卫堰,你这熟练的动作让我以为你不是一国公子,而是个地地道道的农夫。”
卫堰不理她,她丝毫不觉得无趣,反而兴致勃勃地指着卫堰的脖子说,“卫堰卫堰,蚂蚁爬进了你的衣裳里。”
卫堰恨不得拿双臭袜子堵住她聒噪的嘴。
姜姒就喜欢看他不耐烦的表情,她捧着脸,仔细地听外头的声音,远处宫殿里礼官高声唱和的声音混在喜气洋洋的吉乐里。
姜姒说,“卫堰你听,姑姑和姑父的銮驾到寝殿了。”
卫堰终于受不了她的聒噪了,“姜姒,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姜姒笑嘻嘻地说,“卫堰,别恼羞成怒嘛。”
卫堰转过身去,姜姒又转到他面前。卫堰面若冰霜,忍无可忍,“姜姒,别逼我。”
姜姒努了努嘴,“卫堰,你在逼你自己。才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姑姑会和姑父相亲相爱,你每一回都躲起来当缩头乌龟嘛?”
“你这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是为了什么,你想怎么样呢?”姜姒叹了口气,“你喜欢姑姑,那就偷偷的,别让任何人看出来。”
卫堰白活了那么多年,他对这种事一窍不通,竟还要姜姒来教他。
“我控制不了。”卫堰坐在园子边上,他看着天,眼神充满了茫然,“先前看到叔父走向她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好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这东西我再也拿不回来了。”
他眯了眯眼睛,狠戾代替茫然浮在他的眼睛里,“我甚至想,那就玉石俱焚好了。”
姜姒心惊肉跳,“不要。千万不要这样想。”
“你要做什么,卫堰,你不要伤害你自己,更不要伤害我姑姑。”姜姒尝试跟卫堰说道理,“喜欢一个人,是要守护她的,姑姑嫁给你叔父,你要把她当成你的婶婶来尊敬爱护。”
“你明白了吗?”姜姒期待地看着他。
卫堰不语。
许久之后,他对姜姒说,“今日跟你说的话,你敢告诉姬珩一个字,我必定将你千刀万剐。”
姜姒打了个寒噤。
她觉得现在的卫堰比之前的卫堰更冷,冷地让人惧怕。
内宫之中,姬珩的寝殿里,二人喝完合卺酒。姬珩遣退众人,往榻上随意一躺。
身为贵族,姬珩从小修习宫廷礼教。然她并没有把这些东西真正地学进心里,做一些花架子应付场面已经绰绰有余,无人之时,更是场面都懒得应付。
殿内光线较暗,卫阊点燃两边的凤蜡回过头,就见姬珩已经卧在榻上半阖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弯下身,一手轻轻抬起姬珩的头,一手去取她头上的凤冠。
姬珩一把扯过他的衣襟,吻了吻他的唇,她半撑着着身子,细细打量起卫阊身穿吉服的模样。
卫阊不如卫堰生的俊朗,长相犹如大开大阖的山势,眉峰很高,浓黑的眉毛便更加显眼,平日里穿暗色的衮服和甲胄,根本凸显不了他优越的眉眼。
姬珩纤指抚过他好看的眉,“卫阊,这竟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你。”
她补充说,“原来,你竟有一双这么好看的眉毛。”
一声低笑从卫阊喉间溢出,他抚着姬珩尖尖的下巴,垂头吻了吻她的嘴角,他问,“是么,好看的只有眉毛么。”
“还有嘴巴。”姬珩指尖落到他的唇上,“都说侄子长的像叔父,卫堰的嘴就挺像你的。”
卫阊拿开她的手指顺势握在手中,缓缓地凑近了些。凤烛摇曳,熠熠有光。
姬珩闭上眼睛。
帷幔缓缓放下,赤色鸳鸯锦被泛起红浪。卫阊把姬珩抱在怀里,他说,“姬珩,如果不是为了垣儿,你还会嫁给我么。”
姬珩不语,卫阊心里也明白,他和她之间,若非他执着着不肯放手,这辈子根本再无夫妻之缘。
这很好。
姬珩心里有他,但不深刻。
如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在她心里留下永远都无法磨灭的痕迹,该多好啊。
那样,他将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卫堰又喝酒了,他捧着酒坛,边走边喝。虚浮着脚步到到宫门口的时候,正撞上喝地醉醺醺的公子寄。
两个人实打实地撞在一起,卫堰倒退两步,勉强稳住身子,公子寄直接被撞跌在地上。两个人迷迷瞪瞪地勉强认出了对方,公子寄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说,“卫将军,你没事吧,我看,看你醉的不轻啊。”
卫堰硬睁着迷迷瞪瞪的眼睛,他点了点头说,“嗯。”
“你的,仆从呢?”公子寄问。
卫堰说,“嗯。“
公子寄沉默了一会儿,他问,“卫将军,你认得我吗,我是谁。”
卫堰还以为是姜姒在他耳边唠叨,他说,“姜姒。”
公子寄只觉得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哈哈大笑,攀起卫堰的肩膀说,“你果然认得我是谁。”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又问,“那你是谁呢?”
同上辈子一样,两个酒鬼凑到一起,竟半天都没把‘你是谁,我是谁’的问题弄明白。
公子寄自觉比卫堰要清醒,他自告奋勇地说,“卫将军,我送你回府吧。”
出了宫门大街小巷纵横交错,两个人根本找不到回府的路,醉醺醺地躺在大街上。妓馆前站着拉客的姑娘见二人穿着不凡,告诉老鸨叫人把两个人扛回了妓馆。
老鸨搜遍两个人全身都没搜出来什么值钱的东西,只从卫堰的衣襟里搜出了一块帕子,她翻开帕子一看,里头只有一簇头发和一只簪子。
她嘴里一边骂着两个出门不带钱的酒鬼,一边把头发和帕子揣回卫堰衣襟里,拿走了那只银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