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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怀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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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色凝碧，
纵使在冬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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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笛……你瞧瞧这件可好……”
女子宽松的衣裙下小腹已经高高隆起，身形也显得有些笨重，长发却被一支玉钗柔顺的绾起
“……还不知小家伙是男是女呢……你倒是心急得很”
戚砚笛坐在一旁打趣她，却也笑弯了眼角
“戚姐姐这你可就孤陋寡闻了……这衣服可都是美岐带回来的……每次王爷上朝回来都带些珍奇异宝……倒是我们孟将军……总要跑到市集间讨一堆孩童的东西……”
杨超越伏在岸边，百无聊赖的盯着桌旁两位淡妆谈笑的女子
“……她是个做不出选择的浆糊性子……所以早些准备着也好，我也能帮着做些决定”
吴宣仪只捂着唇，
“……这要是孩子出了世……光是置办些衣物，美岐可能都要挑上几个钟头来……”
“……”
“……”
“师姐又在说我的不好了……”
女子低低的声音霎时响起，三人闻声转了头去，正看到那两人背靠着欲沉的夕阳迈步走进了堂内
傅菁今日一袭淡黄色朝服还没有褪下，像是在殿内又留了许久，孟美岐却只着了一身玄色便服，腰间坠了个小巧的玉牌，上面的字却看不太分明
吴宣仪不言不语的伸开手，孩子气的朝着那人的方向讨一个拥抱
孟美岐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的把女子揽进怀中去，下巴搁在她发顶上
“今日可忙坏了……”
“我都快饿死了……”
杨超越不满的拍了拍桌案，傅菁只瞥了她一眼，无奈的笑着摆摆手
下人们忙开始往堂上布置酒菜，瓷白的碗筷被列次铺陈开来
待到几人用过了晚膳，孟美岐便要强迫着吴宣仪在后院适时的转上几圈，只是那人没一会便喊着腰酸，小天乾只能无奈的撇撇嘴，念叨几句
“……还是师姐自个说的，孕期要多走走……”
“……这小家伙越来越重了……我也累嘛……”
吴宣仪无辜的眨巴着眼睛，那人只能妥协的不再多言
眼看着生产的日子一天天近了……最近是要顺着她的性子……
“将军那里有消息了吗……”
每当夜幕包裹起房间内熄灭的烛火，两人这么依偎在床头，女子总是关切的开口
“前月北岭那一战……皇上打定主意要我二人交锋……将军虽是佯装受伤蒙混了过去……却也有些后患”
“……等他肃清出军中的奸细……我二人再联络也不迟……”
孟美岐低低的声线响在耳边，吴宣仪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战中的信应是送到了……早先将军一直唠叨着师兄他们担心我二人的境遇……那日一别后，我也写清了让他们无需操劳……毕竟你如今有孕在身……”
“我们何时……”
怀里的女子一时有些哽咽，未完的话像是堵在了喉间，也没有再蹦出多余的字节
孟美岐心领神会的读懂她眸子里的哀愁，像哄孩子一样软下了声音
“六师弟听说你有了孕，可是手抄了十余册集子要给他的小师侄备用呢……大师兄被这劲头都吓了一跳”
“……小七也是……听说她在给师弟的集子绘图，担心以后她的宝贝师侄看不懂”
“噗……”
吴宣仪转头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
“这两个傻子……”
“大家都在等我们回去”
想到大师兄信件里洋洋洒洒接连几页的问询，自己也能看出他们对于二人的担忧，孟美岐垂下眸子，淡漠的勾起唇角，心头涌过一阵暖意
千里之外的朝堂之下，男人眉目间满是凝重，睥睨着下面跪伏的人影
一旁黑衣白眉的男子尖声尖气的开口
“……沈太守此意……仍是要帮那通敌卖国的同门辩护咯？”
“臣不敢”
沈阔再拜垂首，而后抬起眼来望向华服男子
“如今两国战事已到了见分晓的时候，恳求圣上再增派五万大军与魏将军……”
“……北岭一战……大将军如何解释？”
男子不疾不徐的开口，捻了捻自己细长的胡须
“……美岐本就身陷囹圄，如今已在西戎潜伏许久……我等必要设法取得西戎王的信任……北岭我军虽败阵，但也没有过多损耗兵力……”
玄甲男子如实开口，却遭了身旁宦首的嗤笑
“……魏将军真是引人发笑……自个都被那叛贼刺成了重伤，还想着为她辩护……我瞧着这稷门七杰也不过浪得虚名……倒是出了个卖主求荣的……”
“皇上!”
沈阔紧咬着牙关，终是不耐的出语
“……臣愿以性命担保……若此战不破西戎城……请皇上赐臣一死”
“你的命……”
龙袍男子挑了挑眉，似是仍有所顾忌
沈阔自他位居太子之位时便伴读于身侧，饶是岁月流转，那人眉目间温润如玉的少年气息也不曾改变
……能逼得他说出这等话来……想来也是同门情谊太过厚重
几人正在僵持之际，一名黄衣太监疾步进了殿内朝圣上通报
“……圣上……那稷下学宫的书宗弟子云集了百余人围聚在稷门外……”
“……”
“……阿阔……真有你的……”
良久之后，男子忽的轻笑起来，听的堂下的沈阔一愣
“……你书宗巧言令色得了民心……这不就是逼朕就范吗……罢了罢了……”
“……这一战……朕不仅要西戎王的头，还要你亲手把你那师妹捉回来……要她亲自来向朕谢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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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
半人高的小男孩扯着严旭的衣角，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
“……诚儿乖……跟紧你宁叔叔……阿爹这里还有事情要解决”
严旭身边围着几个羽冠长衫的男子，几人正在低头交谈着什么
受了冷落的小家伙只能默默走回了宁未凡身边
一袭月白衣衫的男子笑呵呵的瞅着他
“……你看……我说了师兄这会忙着呢吧”
“……六师叔……这次他们能不能把二师姨和五师姨接回来呀……”
奶声奶气的开口，两人离开中原时严诚还年幼，虽然不过几年光景，却也懵懵懂懂能回忆起那两人的点滴来
“……等三师兄出宫……这次……我们一定要接师姐回家”
宁未凡眉目间满是凛冽，目光灼灼的望了一眼紧闭的宫门
“……美岐……美岐……”
傅菁摇晃了几下阶前的少女，那人宛如一尊凝滞的石像，拳头攥的死死的，房中却不时传来女子撕心裂肺的喊声
“……孟姐姐……你……”
戚砚笛也同几人一起立在门外，屋内生产的女子揪心的抽噎声让她的心一直悬着，开口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眼见着孟美岐的眼眶有泪，一张脸憋的红红的，唇角都被咬出了血
不知这样煎熬的时间过去了多久，才有一声响亮的啼哭声划破了沉寂
房门打开的那一刻，孟美岐一个箭步跃进了屋中，产婆怀抱着锦缎包裹着的小家伙，如释重负的抚了抚额角的细汗，几人忙凑了上来
“……哇哦……原来小孩子生下来都是这么皱巴巴的……这也太小了吧”
杨超越第一个凑上前去接下了孩子，孟美岐却早已冲到了床前
“……喂……很累的好不好……你都不去看他一眼”
吴宣仪有气无力的开口，面容苍白羸弱，眉目间都是彻骨的疲倦
出语却又是逗弄
“……辛苦了……师姐……”
少女毫无形象的跪在床边，紧紧攥着她的手
另一只手用袖口去拭她脸侧未干的汗
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的砸落下来，没出息的样子看的吴宣仪无奈至极
待到戚砚笛笑眯了眼角把小家伙抱到腻腻歪歪的两人身边
孟美岐才接下襁褓，凑到吴宣仪旁边去
“……宣仪，是个小男孩……叫什么好？”
“……”
“……都由你来决定”
“怀瑛”
“孟怀瑛”
女子疲倦的笑了笑，满眼温柔的打量起皱皱巴巴的小家伙
名字其实她一早就已经想好，孟美岐一生中最为从容肆意的少年时代是由那把剑开启的
尽管岁月轮转，紫瑛剑都是她心头最难平的遗憾，但是如今……她也有了自己新的宝物……
“……”
“好”
“……孟……怀瑛……”
少女只愣住了几秒，两人静默的对视片刻，这才释然的勾起了唇角
在一众人等从床前散去，尚未睁目的小家伙也安静的沉睡之后
吴宣仪才阖上眼进入了梦乡，自己虽为医者，这种九死一生的事情却也难有心力再历经一次
她这般可算懂得了天下母亲的不易
夜里被身下伤口的不适感牵动，混混沌沌的睁开了眸子，却没看到身旁的人影
吴宣仪撑起身子打量一番，只看到孟美岐立在窗前，着了一件单薄的里衣，怀抱着沉睡的襁褓出神
映在月光下的背影……让她恍然间……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后山舞剑的少女，同样背靠着月光静默的站立，让人有种鼻酸的冲动
……她此时的心情……又是怎样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