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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别紫瑛与勇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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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师妹……又来送药呀”
厅内狭长的木桌旁围坐了一圈穿戴整齐的剑宗弟子
齐昊见是她，忙放下手中的碗筷，朝提着药囊的人影挥手
少女不过十六七岁模样，长发细心的编成了麻花样子垂在身后
身形纤瘦，湖蓝的裙摆飞扬，一双眼睛明媚动人得很
“……是呀……师兄晚上好”
女子蹦蹦跳跳的从桌前走过，看呆了正在用晚膳的剑宗弟子们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那人两手空空的步回庭前
“要回去了吗？我新学下了一套剑法……不若舞给师妹一观……”
齐昊已饮尽了碗中的汤羹，忙出语挽留
“……不愧是齐师兄……可宗主那边寻我还有事……便放在下次吧……”
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话虽疏离语气却并不让人厌恶
只轻轻摆了摆手
视线却被桌前的空碗筷吸引了去
“怎得又空着一副碗筷……我瞧着师兄弟们都在此处了……”
“岐儿仍在峰上练剑……”
男子摇了摇头，似也有些无奈
“……她自是说不饿，也就未与我等一起来用晚膳”
孟美岐来到剑宗不过两年时间，从手脚笨拙的小家伙到如今能舞的一招半式，也已算得上进步神速
吴宣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便背着手出了门去
……
……
抱着三分好奇踱步到剑宗弟子习武的前山，
不远处的少女身量轻盈的在松树下划练剑式，长长的墨发被一根丝带在脑后束起，凑近还能看到鬓边有些汗渍的白痕
“呼”
完整的一套招式落罢，停下身形在原地喘气歇息
正看到了身旁蓝色衣裙的少女
“吴师姐”
小家伙愣了片刻，忙后撤步子，收剑作了一揖
“岐儿好棒……短短几月而已，与我上次观你舞剑已有天壤之别了…”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唇边笑容灿烂
“……我瞧着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师父选上……入我门中修行的”
……那年门主座下才不过四个弟子……也无剑宗所出
吴宣仪常奉师命出入几个宗门之间，也就与这些年轻弟子熟络得很
“师姐说笑了”
女孩眉眼间还透着稚气，出语却谦逊异常
她的声线很低，话也不多，同宗门之间的弟子也不喜与她交往，觉得这人无趣的紧
“喏”
吴宣仪在袖中摸索半天，掏出一个丝质手绢包裹的小包来，递到她手上
“这是……？”
孟美岐有些疑惑的接下，只望向她的眸子
“今日采药时在山上摘得野果……脆甜的很……”
“师兄弟们都用了膳，你再晚去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吃食了……便拿这个解解馋”
女子调皮的朝她眨了眨眼，看着她欣喜又腼腆的小眼神轻笑
“……”
“……师姐……等我习完这册……舞给你看可好”
沉默许久，那人双颊红红的憋出这么几句话来
后者只温柔的抚上她的发，满口答应下来
在她那些漫长而辛劳的年少岁月里，吴宣仪占取了最温柔的那一角，却也见证了她的脆弱与寂寞
十七岁，孟美岐在稷门武试中拔得头筹，入选门主座下，位列第五
紫瑛剑乃剑宗前任长老亲手所铸，成年礼日由门主亲赐她手
让所有人为之侧目称道的剑宗新秀，少负盛名的荣耀与自豪感，便都随着这剑一同扎根在她心中
……
……
名剑似有灵，常伴其身侧
……
……
“师姐……”
李紫婷眉目焦急的在床侧踱步，吴宣仪就半跪在床前，
严旭与其他几人围在桌旁
两人检查了孟美岐身上所有的伤口，也不过都是一些皮外的淤青，这人却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
“……许是紫瑛剑断，师妹才气结至此……\"
吴宣仪一言不发的凝视着那人沉睡的面容，
声线有些抖
“……她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剑便是她的命”
“都是我的过错……算漏了那贼人……”
沈阔自责的埋下了头，严旭也只能在一旁无奈的抚着师弟的背
“三师弟……你们几个也都有伤，便先行回去休息吧……”
女子目不斜视，只摆摆手招呼着身后的几人
宁未凡似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被赖美云堵了口
“先走吧，我们帮不上什么忙……”
……
吴宣仪和李紫婷守在她身侧，用了各式各样的药剂活络气血，苦苦熬了一天，到了夜间便轮流值守，生怕师妹出了什么差错
孟美岐真正转醒过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深夜，女子趴在被上睡得沉沉
察觉到细微的响动，吴宣仪疲倦的睁开双眼
“岐岐……”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唤的那人眼眶湿润，直直望进她的眸中
“……想哭就哭出来吧……醒了便好，你莫要再吓我了”
女子直起身子去抱她，一下一下抚着那人绵软的长发
孟美岐哑着嗓子，只把脸埋在她肩膀中
感觉到肩部的衣服逐渐湿润，那人拥着自己的力道越来越紧
似是发泄，却又如同沉默的低诉
……
第二日李紫婷推门而入时，只看到床上相拥而眠的两个人影
有些无奈的勾起了唇角
再出现在几人面前时，孟美岐好似完全没了什么异况，沈阔便也不再如之前那般自责
几人在返回临淄前，男子专门拖人将东西运上了货船跟随
“……我在城中遍寻求来的寒铁……自是铸剑的好材料，等你们回了门中……”
孟美岐眸中溢满感激之情，垂首向师兄作别，几人颇有些难舍难分
“将军，你与我师兄可不要再争吵了哦……下次碰面时……希望你二人……”
赖美云嘿嘿一笑，对面身量高挑的男子却只腼腆的别过了头
“回了门中……可还真有许多事情要忙”
傍晚的船舷处，吴宣仪遥遥的望着远处明灭的灯火
孟美岐将剑鞘与残剑背在身后，思绪翻涌
有些感慨的轻叹一声
“快要入秋了”
阴雨连绵的江南道，二人不成文的肌肤之亲，得与失……便都埋在了八月的烟花巷口，成了初秋里的一阵凉风
……
……
“……旭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踏进厅内，遥遥的便望见一袭白衣的老者坐在堂上
三宗宗主围坐在一旁，朝着风尘仆仆的几人点头示意
“……师父……这段时间让您忧心了”
严旭往前一步躬身行了礼，几人也跟在他身后
“阔儿那边可一切都好？”
老者轻捻胡须，示意他直起身子
“倒也是出了不少状况”
严旭跟一旁的吴宣仪对视一眼，才娓娓道来
……
听罢堂上人的讲述，几位宗主都忧心的望向一言不发的孟美岐
见那人身后仍背着剑鞘，不免轻叹一声
“……好在三师弟寻了不少铸剑的好材料……不知能否托剑庐那边……”
严旭有些难为情的抬起眼皮望向那人
“……岐儿自是我剑宗子弟……为门中效力理所应当……无需掌门师兄劳心”
齐戎浑不在意的撇撇嘴，向白衣老者示意一眼
“……我便托剑庐再打制一把即可……说起来，也正有个好消息要告知诸位”
两人相视一笑，齐昊立在齐戎身后，有些紧张的捏紧了椅背
“……宣仪……观你出发前与昊儿那般情意……这些日子他更是一步不离你二人那小犬……”
“……如今昊儿已正式向药宗提了亲……我这边也应下了，现在旭儿与阔儿都已成婚，也是送你出阁的时候了”
老者满面慈祥，吴宣仪闻语却如遭雷击
“师父？”
“师妹……齐师弟人品与样貌俱佳……你二人也算门当户对……这般下来也算……”
严旭轻轻抚上那人肩头，笑的和煦
“师兄，我不嫁”
吴宣仪决绝的望进那人眼中，看的男子一愣
“……婚姻之事……怎得还未问过我师姐就能定下了？”
宁未凡不满的噘着嘴，瞥了一眼一旁鬓发斑白的齐戎
“……休得无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这小儿插嘴”
齐戎有些气急，直直的瞪向宁未凡
“……凡儿……不得对宗主无礼”
白衣老者摆了摆手，只望向吴宣仪
“……宣仪……与师父说说……”
“……徒弟……徒弟已有了心上人”
吴宣仪瞟了一眼身旁笔直站立的孟美岐，
那人面色凝重的咬着唇角，赖美云只扯着她手臂
“这等年纪……婚姻又非儿戏，怎得能由你一人做主”
齐戎有些霸道的握紧了扶手，
对面的药宗宗主也有些难堪的不置一词
“……师妹既不愿……师父……此事我们不如从长计议……”
严旭这才缓过神来，忙躬身下去
“我剑宗与药宗的婚事什么时候也轮到你书宗插手了？”
齐戎“咚”的一声拍响了身边的木桌，震得茶碗险些掉落下来
只望着严旭高声开口
“……师父……”
孟美岐这才敛着眸子开口，却直接被白衣老者打了断
“……旭儿……你们几个先退下”
几人只能收了话头，往门外踱步出去
“……宣仪……是师兄不好，以为你对齐师弟也有意……”
严旭脸色不佳的跟在吴宣仪身边，那人只叹了口气
神情复杂的摆摆手
“……是我未向师兄提过……怎能怪你……”
“这剑宗未免也太过仗势欺人……我师姐端是不嫁……那齐戎能……”
宁未凡气急败坏的开口，下一秒却收到自家师兄严厉的眼神
忙转头望向孟美岐和赖美云，双手抱拳
“……师姐师妹……我不是说剑宗……是那老家伙……”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孟美岐神情晦涩的转头看了吴宣仪一眼
“先回去”
那人沉着嗓子开口，调子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柔和
“师姐……是喜欢二师姐吗？”
返回剑宗的路上，赖美云踢了踢脚下的小石子，去看身旁的少女
“……唔”
那人顿了片刻，有些讶异的与她对视一眼
“怎么知道的？”
“那次论剑赛师姐受了伤……六师兄与我说的，他只说二师姐把他赶出来要为你接骨，我便想起那日……”
少女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六师兄也是手臂脱了臼……她却让我带他去寻四师姐……这般对你上心……定是不一般的”
“剑宗本就日渐式微……我入了师父门下……齐宗主本就对我万般不满……如今紫瑛剑断……”
“……想他得知了事情原委，会更加暴怒”
孟美岐紧锁着眉头，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
“咚咚咚”
窗外明月高悬，孟美岐正坐在房内盯着桌上的剑柄出神
门却突然被叩响
她几步上前拉开门，还未看清那人身影
女子就撞入了她怀中
“……岐岐”
孟美岐勾勾唇角，一言不发的拥紧了怀里的温热躯体，手搁在她脑后
“……师姐别怕”
“……我们走吧……离了这门中，就无这多事情需要顾忌……”
吴宣仪闷闷的倚在她怀里，忧虑的开口
“……不妥……私奔非同小可，如今你有婚约在身，我们便是逃了……师父与师兄更会受人诟病……”
“……剑宗本就与书宗生有嫌隙……如今师弟在堂上冲撞宗主……”
女子低沉的嗓音缓缓而出，兀自锁着眉头
而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你总是有良多顾虑……做得了个好师妹，好徒弟……”
“却只未想过那一个我”
她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默默松了那人衣角
……如今骑虎难下的……其实不过只是那一个吴宣仪
“师姐……”
孟美岐望着她转身的背影，有些焦急的出口
赖美云闻语，忙开了屋门跑进院里来
“怎么不去追她啊……”
“无计策便许诺是莽，而非勇武”
“……我如今……是真的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来”
少女呆立在院里，望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出神
她与她，许是命里无此份吧
……
“师姐真要嫁与齐师兄？”
李紫婷不知所措的坐在桌旁，见那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镜前，脸色苍白
“师父与师兄本是出于好意……如今闹到这局面……也只能如此……”
吴宣仪垂着眸子，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下
“那师姐的心上人……”
“她太过理性……许是不愿飞蛾扑火，或顶多换得个玉石俱焚”
她本眼角有泪，却只吸了吸鼻子，拿袖拭了去
看的李紫婷心头一酸
勇气，让人挺身而出的，滚烫的字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