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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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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主的幻境奇妙无比,以妹妹的资质,怕是花了两炷香不止。”这声音夹杂着冷嘲热讽以及浓浓的不屑,想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银钿婀娜的身体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把玩着手上精致小巧的匕首,冷笑一声继续道:“我听季槐说,最快出来的人会得到阁主挑选的上乘功法,想必妹妹和我们一样,并未得到。”
银钿这个人,实力不行,心眼颇多,最是善妒,凡事都要争个口舌之利。
萧芷姝心下正烦躁,拿出册子,一点情面不留,“那你恐怕要失望了,破幻境,我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
“怎么可能?”银钿怀疑自己听错了,顿了一下,不禁气急。
她转身盯着萧芷姝,冷笑一声继续道“那又如何,就算你天赋异禀,那也不能弥补我们俩之间的鸿沟,我比你早入门三年,你拿什么和我斗?”
“哦,对了,浅云现下可好,我知她是你的好姐妹,便亲自为她挑选了一个简单的任务,那成想,她如此不中用,却叫人玩残玩废了,啊哈哈哈……”
说完后,她内心好受了些许,她知道萧芷姝的痛处在哪儿,阁内禁止内斗,所以银钿从不会放过任何能言语上攻击到她的机会。
“是你?”萧芷姝声音冷了下来,抬眸望着她那令人恶心的嘴脸,怒问道:“你安的什么心,她何时得罪过你?”
“她不曾得罪于我,倒是你,需要好好反省一下,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让我不开心了。”
银钿说罢,也不打算在此地浪费时间,她抚了抚发间的首饰,扭着腰缓缓离去。
“走了?”
陆良躺在软榻上把玩着一把新的白骨玉扇,上面绘有淡紫色的鸢尾花,扇柄触手生凉,在酷暑难耐的夏季最是难得。
“银钿走后不久,芷风便回自己住所了。”立在暗处的侍卫恭敬顺从。
“银钿心思重,易生二心,她既与芷风不对付,那便由着她们去,只要出来斩鸢阁,生死各安天命。”
“那需要我盯着银钿吗,属下怕她坏了我们的计划。”
“盯着,但是不要随意插手,及时回禀即可。”
“是。”
“把那两幅画还有这封信一同寄去大梁,一出好戏已然开场,大梁也该拾掇拾掇,不要误了观赏的妙时。”
暗卫拱手应声,低着头将东西带好,一瞬间便没了身影,没有带起一丝风声。
天阶夜色凉如水,萧芷姝踏着月光,缓缓走到了自己的小院,里面灯火优溪,暖黄色的光透过窗户映入她的眼帘。
浅云躺在床上养伤,此刻还不能下床走动,床边趴着一个十四岁的小丫鬟,她似乎是困极了,睡的迷迷糊糊。
萧芷姝推门而入,小丫鬟被这声音惊醒,差点摔下床,看见来人是萧芷姝,她急忙跪在地上,将头埋在臂弯内。
“你下去睡觉吧,这儿有我就行。”
“是,奴婢告退。”
浅云抬眼望着一脸疲惫的萧芷姝,不由得有些心疼,她成天躺着,虽然夜已浓,却毫无睡意。
“回来了?听说阁主给你安排了任务,何时出发?”她声音温和,给人的感觉也很温柔。
萧芷姝强撑着精神,坐在床边牵起浅云的手,看着她身上缠着的纱布,心下恨不得将银钿千刀万剐,面上却做出一个笑来。
“三天后就出发,阁主已经应允,等云姐伤好后,便来跟着我,不用再接阁内的任务。”
“那怕要一个月后才能好全,你在外面,一切要小心为上,切莫意气用事。”她叮嘱了几句后,又觉得自己嘴碎爱唠叨,现下自己这般模样,又能做得了什么,她苦笑一声道:“从前是我护着你,现在,怕是只能让你费心顾我了。”
“你我之间,不说这些生分的话,总有一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吃人的牢笼。”萧芷姝拉着她略微冰凉的手,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嘘,这些话可不能说出口,我自是相信你的,这个地方可困不了我们家阿芷。”
萧芷姝闻言抬起头来和她相视一笑,两个人这些年相处下来,早有了些许默契。
“你此去戚府,带上环月,她是咋们的人,知根知底,我很放心。”
“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姐姐如此说,我自然信她。”
眼看时间不早了,萧芷姝轻声道:“云姐你先休息,我去洗漱一下,等会儿我会睡在屋内的软榻上,有事唤一声就行。”
“嗯,想必今日你也累坏了,快些去,莫要再耽搁。”
萧芷姝笑着点点头,顺手掖了掖浅云的被角,将屋内的烛火熄了两盏,这才走了出去。
等萧芷姝带着一身水汽躺下时,才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刚刚明明困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现下一闭上眼睛,今夜发生的种种事,毫无由头地在她脑海里涌现出来。
阿洛,你还活着吗?
萧芷姝从颈间掏出一个天水碧的玉石挂坠,形状似枫叶,上面停着一只被鲜花簇拥的蝴蝶,栩栩如生,在黑夜里散发着柔和的幽光。
一年前阿洛与自己逃跑时,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是什么要好好活下去。
萧芷姝依然记得那天,九月初秋,夜晚天气渐凉,彼时的萧芷姝还只是离阶刺客。
斩鸢阁将正式刺客分为离阶和殇阶,离阶刺客做的任务琐碎繁多,不接触核心机密,大多是为殇阶刺客打下手,是做弃子的命运。
万物有好有坏,如果离阶刺侥幸活到了二十五岁,便可吃下消去记忆的药,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存下去,离既离去的离。
殇阶刺客接触的都是斩鸢阁的核心,任务危险且重要,为了控制他/她们,阁主会赐下毒药,每月给一次解药,任务失败便没有解药,三次不服解药便会暴毙而亡,殇既是死之意。
如今的殇阶刺客,不过七位之数,银钿,银朱,林暗,林夕,还有萧芷姝,剩下的两位资历深厚,常年在外执行任务,轻易不现身。
阁主会给同一年晋级的殇阶刺客赐名,萧芷姝的进阶,并非自己所愿,所以那一年,无人和她一起被赐名。
萧芷姝本来可以等到二十五岁再走,可是身为离阶刺客的她,被卷入了一个必死的局中,她想活,她要活。
浅云已经二十二岁,再过三年便可离开,实在不必冒这个风险,况且她没有被卷入必死局中。
如果浅云也走了,那三人都走不了,所以只能是萧芷姝和百花洛两个人出逃。
阿洛曾说自己的母亲是百越人,届时只要把握好时机,在执行任务时以假死脱身,百越有十万大山,密林沼泽遍布,只要进入其中,就算是斩鸢阁也拿他们没有丝毫办法。
最后一刻还是出了问题,那夜秋风乍起,吹起了陆良的衣袍,他带着三位殇阶刺客在黑暗中现身,死死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结果不言而喻,她毫无胜算,但依然想让阿洛离开,一番打斗下来,萧芷姝受了重伤,喘着气跪在陆良身前,成了任人宰割的阶下囚。
阿洛被人死死的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嘴里鲜血不断涌出来,她双目无神的望着四周,绝望,死一般的绝望弥漫到她的全身。
“望阁主给我们主仆二人一个痛快,定当感激不尽。”
“你对我还有用,所以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那个贱民死,你跟我回去,你依然是离阶刺客,但要受些许刑罚。第二,吃下这颗药,成为殇阶刺客,永远为我卖命,那贱民可活。”
“阿,阿姐,我伤太重,不用管我,别,别答应他们…………”
萧芷姝府身磕头,表情悲戚,颤声说:“我选第二个,你们,放了他。”
说罢,她在百花洛的嘶吼中,从陆良手中拿过药丸,缓缓咽了下去。
“容我与他道个别。”
陆良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太美妙,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去。
萧芷姝爬过去抱住百花洛的头,将他脸上的鲜血抹掉,在这个过程中,偷偷将一颗疗伤的丹药喂在他嘴里。
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两人面露哀容,半晌,萧芷姝声音哽咽道:“纵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要放弃,所以,你也不要再说这些伤我心的话。”
“阿姐,我一定会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来接你离开这儿,阿姐,你,你相信我,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嗯,我相信你,今后,你要多保重…………”
银钿走过来,捂着嘴一脸嫌恶:“为着一个下贱坯子把自己弄得如此难看,在咋们斩鸢阁,你可是头一个,快些走了,可别让阁主等急了。”
萧芷姝站起来冷冷的撇了她一眼,转身向前走去。
记忆中的自己越来越模糊,她今夜睡得不是很安稳,那些事就像是连着她血肉的藤蔓一样,一动便疼,一想起来便是深入骨髓的恨与不甘心,想要挣脱却把自己弄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