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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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张则锐是不情不愿地道了歉的，然后被张丞相提溜着回去，临走前望向他们的眼神里似淬了毒，心里应是恨极了。洛梧依背着手在晃悠悠地跟在祁定涵后面，望着他笔挺的背影，她突然觉得她不太认识这个人了。
“怎么了？”许久未听见洛梧依声响的祁定涵停下了步子，顿了顿，他又苦笑道，“我只是不想你受欺负罢了。”
“你有能力改变你的现状的，是吗？”
“晁将军，”他侧过头来，落晖给他的轮廓晕了一层暖光，风撩起了他额前的几根发丝，“生在皇家本就有诸多无奈，我已保证不做任何对不起先祖之事，万千人向往的位置，我不愿去争，为一己私欲拉无数无辜下水实在不道德。我以为你明白的，毕竟，你或许也不叫晁依。”
洛梧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站在原地痴愣，祁定涵走出几步又发现她没跟来，心里叹了口气，又折回来对她轻声道：“走吧。”
两人再没有什么心情闲逛，一路默默各回各院。其实有什么好别扭的呢，洛梧依想，可能是一直把对方当小白羊对待着，却突然发现其实人家本就是狼，但狼没做错什么，它一直收敛着自己的爪牙，只怪自己一直先入为主。可转念一想，事实上一直是自己打着算盘要利用人家，唔，这么算来，应该要愧疚的是她。
由此晾了几天，便到了除夕。除夕这天，停了有些时日的大雪又纷纷扬扬地洒落，原本有些消霁的积雪又厚重起来，马行车碾，颇有些不方便。洛梧依发愁地望着窗外的飞雪，赖得实在不能再赖了，才极不情愿地梳洗穿戴，没有星娅在，很多事变得琐碎而烦扰，就比如——这怎么也束不好的冠。
平日里的发式只高高束起，并没有多少讲究，可是这赴宴的头面却是难搞，尤其又遇上姚木廉一心汉制，扶了几个儒家学究，逮着人就提礼义廉耻，很是磨人。
倒腾了几次之后，铜镜里看上去发冠还是有点点歪，洛梧依手臂酸得快拿不稳梳子了，坐在镜前犹自发了会儿牢骚后，认命不去再折腾了，被磨叨就被磨叨吧，左右也不会不识趣到今晚就拿出来说。
一推开门，朔风裹挟着雪渣不停地往洛梧依脸上拍，让她生生打了个喷嚏，她裹了裹斗篷，心里又不住抱怨，若不是因为除夕换上了这件红色的，原本平日里穿的那件黑色的可不知道暖和多少倍，真是造孽。
洛梧依哆哆嗦嗦的翻身上马，风像刀似地往脸上割，割得生疼。也不是没有马车，只是之前洛梧依把姚木廉派来伺候的人一股脑儿轰走，其中就包括了这马车。呸！姚木廉这老贼，小心眼儿！下贱！怪自己是不可能怪自己的，不是我方无能，只怪敌人太狡猾。
可行至一半，即便呼啸的寒风削弱了听力，洛梧依却也敏锐地捕捉到了前面打斗的声响。也太嚣张了吧，这还是在官道上。洛梧依寻着声源赶过去，快到现场的时候拉了马缰，匿了声响，结果入眼的场景却让她的心揪了起来——
祁定涵浑身是血被几个莽汉踢来打去，旁边是倒了的马车，上面瘫着几具尸体，应当是姚木廉给派去的侍从。那几个莽汉没着急杀他，只是极尽所能地羞辱，像是踢打累了，其中一个莽汉蹲下揪起祁定涵的衣领，恶趣味地打量着他：“啧啧，兄弟们，要不说瑾朝人细皮嫩肉，我瞧着不仅姑娘水嫩，这小皇子也不差，今儿个要不要尝尝鲜？”周众发出一阵哄笑，竟是跃跃欲试。而全程都未闻祁定涵一声叫喊，只隐隐看见他的眼睛发红，一直盯着那莽汉。
趁着他们没注意，洛梧依径直拔剑纵马前去，一下杀了外围的几个小喽啰，那个一开始揪着祁定涵衣服的莽汉已经反应过来，竟是命都不要也要拖着祁定涵走，洛梧依一下被其他人缠住，看到这一幕心急如焚，一不留神，被一刀砍到腹部。但她顾不上那么多了，眼看祁定涵要被掐断气了，她情急之下用了一掌仙力，直透过前面的人拍在那莽汉背上，那莽汉一下暴毙，剩下的人看情形不妙，也接连撤退。
洛梧依踉跄着过去，看见祁定涵在大口地喘气，脸上却很平静，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是洛梧依没看到的是，祁定涵原本紧握的双手在看见她来的那一瞬松开了，她吃力地扶他起来：“还能走吗？”
“能，”又喘了两口气，祁定涵渐渐稳了气息，“他们打的时候我护得巧，未伤到要害。”
洛梧依没有回答他，因为使用仙力而遭的反噬已经开始了，她极力压下喉间的血腥，拼命地将人带上马，她想，得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可惜除夕宴倒是吃不成了。
……
阿诺克转着银制的酒杯，里头盛着从什夏带来的葡萄酒，甜醉的味道不住地从酒杯里钻出来，“真的不尝一点？”
“阿诺克，别得寸进尺。”
仰头一口喝光了酒杯里的酒，阿诺克咂咂嘴，发出一声喟叹：“还是家乡的酒好喝！”他看了看如热锅上蚂蚁的姚木廉，随即敛了笑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早和你说过了，既然如此，我就让大家都过不好这个年。但你也别愁眉苦脸，左右这也是汉人的年，不过也罢。”
姚木廉一直皱着眉，似是要下了决心，准备松口时，有人闯进来打断了。那是阿诺克的人，还带着一身血气。
阿诺克很恼火：“没人教你规矩是吗？！来人！”
那人却一直磕着头，本就血泱泱的脸又多了几道血痕。阿诺克缓了缓，却也知道什么事了，他把人召上来，让他附耳传话。听罢后便是响亮的一耳光，直把那人打翻在地。
看来是行动失败了，姚木廉松了一大口气，插着手在一旁看起戏来，嘴上不忘添堵：“别太生气嘛，为一件小事气坏身子，不值。”
在那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声中，阿诺克挥挥手让人来把他处置了，接着他望向姚木廉：“你别急着得意，我原本是想把祁定涵抢过来的，你之前大概也猜到了，可惜救他的人不是你派的人，而是你那大将军晁依，现在两人下落不明。”说着他耸了耸肩，“现在，真的都不能好好过年咯！”
……
雪地里极不好行走，马上的颠簸似让洛梧依的五脏六腑都给颠出来。之前在腹部挨的那刀，所幸因为赴宴衣物穿得繁琐，隔档了一下未伤太深，却也是结结实实挨的一刀，现在隐隐发痛，隐忍之下，冷汗出了一身。
“你受伤了。”祁定涵用的是陈述句，他逐渐缓过来，察觉到洛梧依一路紧绷着身子，以及她一反常态的沉默。
洛梧依没回他，她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应付他，使用仙力的反噬实在是太难捱了，那感觉像是把自己的身体扔进了一个炼炉，然后在里边翻煮熬滚。祁定涵没听见回答，便知道她现在应是极难受的，他没什么能帮到她，只将身上的袍袄解了下来，搭在洛梧依身上，然后从后边搂着她，尽量渡些温度给她，让她好受些。
洛梧依仍是选择去了竹贺轩，她和祁定涵先下马，让马自己走一圈再绕回来，留下些乱人眼球的蹄印，他们便先从后面进去。
显然，因为除夕，这里的生意冷清了许多，只有寥寥几个浪荡公子搂着些美人推杯换盏，因而佘娘也没在前厅瞧着。当她看到狼狈不堪的洛梧依和祁定涵时，吓了一跳。
“这...这是怎么了？”
许是到了目的地一下放松下来，洛梧依再也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软跪在地上，祁定涵扶都扶不住。佘娘看到事情的麻烦，只赶紧把人架到雅间，并唤人来清洗一下痕迹。
到了房间，洛梧依一下又吐了几口血，脸色白得吓人，而本就松散的发髻这时早已骨碌碌掉了下来，散开她一头青丝，犹自散披在肩上。反噬渐渐消停了，洛梧依坐在地上靠着床沿，毫不顾形象地拿袖子将唇边的血迹擦干净，抬头正准备和祁定涵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却一下撞进一双饱含忧虑的眼眸，洛梧依怔了一下，下意识扯了下嘴角：“我无事，小时候落下的病。”
祁定涵当然知道她在扯谎，他看到了她怎么杀死那个莽汉的，他没有戳破，他拂开洛梧依脸上几根被血黏住的发丝，轻声道：“嗯，你先休息一会儿，什么都先别想。”
他想，不论她是什么目的接近他，救他，他都不想计较了，他只希望她别再因为他受伤了，他希望她永远都活蹦乱跳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哪怕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谎言。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