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磨》吃草的老猫

10、第 10 章

　　这样举着手机说话实在有点尴尬，季秋低头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之后联系”，也没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

　　秦琢睨了手机一眼，再看向她：“回答。”

　　季秋深吸一口气：“我没有什么情绪，你这样很没礼貌。”

　　秦琢根本不理会她后半句话，问道：“你和周倩聊了什么？”

　　正如季秋了解他，秦琢也自认了解季秋，她的情绪都是今夜和周倩聊过之后才有的，如果是今早就隐隐约约开始，那么如今就是到达了一个明显的峰值。

　　所以他强忍住她和别的男人聊天而无视了自己的不快，要问个清楚。

　　然而这个问题季秋根本不会回答，难道要告诉他周倩劝自己要不就拿下他，要不就放弃他？

　　前者季秋做不到，也知道不可能，要是真能随便一点早在那次季秋就不会停下；后者她正在努力，但也不可能跟他说。

　　两人沉默下来，秦琢凝视着她似乎有点生气的侧脸，忽然问：“你那次说喜欢的人，是你电话里的男人吗？”

　　这话犹如一个惊雷，把那一夜重新炸了出来，放在了台面上。

　　这些年他们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当做秘密，毕竟那对于彼此来说都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

　　季秋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因为她编不出那个人，也不可能随便找一个人来给自己当借口，这样对祈年不礼貌，也不尊重。

　　所以她难得有些恼怒得直面向他，不答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秦琢放在门板上的手微微收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自打做了那个梦以后自己就变得有些浮躁，好像一切都开始不对劲起来。

　　“只是有点好奇。”秦琢收回手，也移开了视线，“抱歉，我今晚心情有点不好。”

　　他在试图让自己冷静。

　　刚才看见她出电梯，和电话那头的人聊得正开心的那一瞬间，秦琢明白自己陷入了一种无来由的焦躁中。

　　季秋也直觉他今夜有点不对劲，但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那个拥抱，或许被拍到这件事让他觉得不舒服，这让她觉得有些疲惫：“如果是因为佳楠姐的事……”

　　可季秋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秦琢皱着眉打断：“不是因为这个。”

　　如果刚才他只是微微皱着眉，那么这会儿他已经是眉头深皱了。

　　秦琢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有些突然也有些荒谬，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朝着他不能控制的方向进行。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解释，但他清楚这绝对不是因为夏佳楠，那个拥抱对他来说无关痛痒，也没有一丝旖旎，因而最后只能略带生硬地说：“那晚什么都没发生，只是一个礼节性拥抱。她和我哥吵架了，心情不大好。”

　　气氛一时僵住了，秦琢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季秋靠在墙边，疲惫地看着天花板。

　　手机亮了很久，她拿起来看，是祈年发来的消息：【还好吗？】

　　她蹲了下来，按熄了手机，最后都没有回答。

　　第二天清早他们一行人约了当地的酒店管理层，打算要到商区实地检查还在运作的人工智能机器人。

　　酒店门口太空旷，所以当陈义兰快速冲过来的时候唯一在场的保镖都没反应过来，当时季秋离秦琢最近，在看到对方冲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反射性先动了一步，下一秒脏臭的水兜头淋过来浇了她一身。

　　季秋只来得及转过脸去，随即被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液体冲得浑身一凉。

　　当时她的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闭上眼睛防止水进到眼睛里，随后就被扑过来的女人扇了一巴掌，还被扯掉了几缕头发。

　　季秋今天穿了一双小高跟，惯性往秦琢怀里倒去，手下意识使劲抓着那人笔挺的西装，她还没来得及张嘴整个人就被狠狠抱紧，用似乎要把她勒断的力气。

　　周围响起保镖呵斥的声音，季秋缓了好久才缓过那阵耳鸣，想要抬手碰一下辣得发疼的脸侧，却被秦琢握住手不让她碰。

　　她抬起眼，看见保镖把陈义兰整个人制服在地面上，昨天才见过一面的女人被扭到胳膊发疼，嘴里骂骂咧咧地还不消停。

　　季秋觉得耳朵下面的心跳有点响，想要起身，却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拦腰抱起。

　　她抬头看见秦琢绷紧的下颔，那是他怒极的表现，一贯冷漠的眼里冒了火，也不看保镖一眼，直接抱着她上车让司机先去医院。

　　“我没事。”

　　季秋还算冷静，在一片死寂中先开口。前面的司机闻着车里的臭味什么都不敢说，秦琢一直死盯着她的脸，也不说话。

　　季秋低头找湿纸巾，觉得这气味着实有点难闻，她都有点受不了，刚想要往后靠一些，下一秒一只发凉的食指探到她脸颊上，拨开粘着的头发，似乎在小心翼翼躲开她的伤口。

　　季秋低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用安抚的语气，然后往后退了退。

　　她用湿巾简单擦了擦脸上的脏东西，然后才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帕捂住脸上发疼的地方，短短时间已经肿起来了。

　　这时候秦琢的手机响了，是周倩的电话，想必是公关那边做了什么，让对方恼火得直接在酒店门口蹲着他们出气。

　　秦琢这次来得匆忙，一贯跟着的保镖只来了一个，对方在靠近角落柱子那边冲出来，的确让人猝不及防。

　　秦琢的语气似乎夹着冰，等周倩说完，才回道：“我只知道我的人受了伤，这事儿我不找谁，你处理那个女人，最后账一起算。”

　　季秋等他挂了电话，才说：“公关策略向来是这样，你何必为难她？不用点方法捉不住背后那人的把柄，这只是意外状况。”

　　谁都想不到一个普通家庭妇女被逼急了以后会干出这么出格的事。

　　秦琢回头凝视她，过了好久才说：“你跟着我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伤。”

　　说完他的眼神又冷了下去：“谁我都不放过。”

　　季秋心底微颤，半晌后稳住心神，叹了一口气：“好了……我真的没事。”

　　他不问她为什么要扑上来，她也不开口说原因。

　　这些年他们的相处模式仿佛已经习惯了是她付出更多，他们对彼此都有一种出于本能的保护欲，倘若今天他反应快一些……

　　秦琢心里有道火，越烧越旺，他却找不到源头。

　　唯一确定的是，他一定会让策划这些事的人付出代价。

　　季秋在医院刚开始做冷敷处理，周倩就急匆匆赶到。

　　里头在处理伤口，秦琢没进去，他似乎是看不得那块红肿的地方，大衣被弄脏后已经扔了，西装外套也脱了下来挂在手上，见到周倩，他眉眼一冷。

　　周倩怕死了这样的秦琢，等告诉对方已经找出来陈义兰身后的主使并且已经把陈义兰送到警局处理之后秦琢才抿了抿唇。

　　大冷的天周倩跑出了一身汗，见秦琢的表情知道自己算勉强过关后周倩才给自己扇扇风，看着诊室门口：“放心，已经交代过了，就算出来了团队后面也会追究到底。”

　　她指的是陈义兰。

　　周倩靠在窗边，宿醉让她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大概是身边的男人太安静了，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真是……都跟她说过了，还这么没脑子，我想就算那是硫酸，她也会替你挡了，疯女人。”

　　秦琢站直了身子：“什么意思？”

　　周倩抵在玻璃窗上侧过头，闻言似笑非笑地反问：“你从来不会奇怪她为什么会这样做吗？”

　　见秦琢不回答，她又说：“人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总该有什么理由吧？为了钱？为了名利？或者老套一点……为了爱情？”周倩眯着眼睛，把他皱紧眉头的模样看在眼中，似是而非地补充了一句，“不过就算是我男人，我也做不到替他挡刀子，能让我这么做的，大概只有我亲生父母了吧。秦总，你觉得呢？”

　　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秦琢听得出她话里有话，但是这话里的意思又让他觉得匪夷所思。

　　周倩几句话就把秦琢的脑子搅成一团浑水，可这女人管杀不管埋，扔下一个炸弹就扔下他一个人进病房里去了。

　　等季秋处理好伤口和周倩一起出诊室，就看到秦琢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她下意识地侧过脸，说：“没事，两三天就能好。”

　　秦琢打量着她脸颊一侧的红肿，哪怕上过药，此刻淤青已经泛上来了，看着有些吓人。他点点头，转身走在前头。

　　季秋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周倩，缓缓跟上。

　　今天的工作算是泡汤了，原计划的检查交给了许文星他们去办，他们三人回到酒店，周倩和他们告别，走之前她忽然低声对秦琢说：“其实这些年，她哪能没有受过伤？”周倩后面一句话轻得像荡在风里，“不过是她愿不愿意让你知道罢了。”

　　季秋因为着急回去换衣服走在前头，没有看见秦琢因这句话停下脚步，周倩笑着转身离开。

　　秦琢凝视着季秋的背影，久久不动。

　　直到回去前，秦琢都一直在忙，季秋从旁协助，两人没有什么空余的时间。

　　但季秋能感觉到秦琢心里有事，比平时的冷淡更沉默少言。

　　这次出行发生的事儿有点多，虽然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不少，但指甲留下的红印还在，幸好医生说后面不会留疤。

　　落地后秦琢有事先离开，季秋不能顶着这脸回家，所以回了首开国际，她和蔡敏合住的房子。

　　蔡敏一看见她的脸嘴里的零食差点喷出来：“你出个差怎么还带伤？”

　　等听完前因后果，蔡敏一脸怒其不争：“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幸好那是脏水不是硫酸，他是男人毁容就毁容了，你毁容了我看谁还要你！”

　　季秋疲惫地躺在沙发上，蔡敏看到她那样子虽然气愤但更多是心疼。

　　她坐了下来，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拍了拍，最后没忍住，问：“所以你还没死心？还不打算放弃？”

　　季秋靠在她肩膀上，闻言闭上眼，呼吸感觉都带了雾气。

　　好半晌她才说：“没死心，但是……也真的累了。”

　　单恋一个人付出的一切，她都没有后悔过。

　　但她总隐约感觉这段感情好像是该到头了。

　　她总不能真的要等撞得头破血流，爬都爬不动了再放弃。

　　她不能连离开他身边的力气都没有。

作者有话说

　　替换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