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33、沈护法

　　到了总坛后，一个小道士领着他们先去偏殿稍作休息。李初一边打量这地方，一边点点头，有那么点教主巡视的架势。
　　永真教的总坛还算有些气派，尽管整体布置并不奢华，却十分讲究。看得出来，这沈护法还是有些品味的。就看这端上来的茶盏，胎薄如纸，釉质莹润，绝对是上品的瓷器。虽然李初并不怎么会品茶，但是他相信用这么好的器皿盛着的，一定是好茶。
　　殿中还燃着熏香，这是李初第一次在洛氏以外的地方，闻到这么好闻的味道。混合着檀香木、琥珀、辛香料的味道，还有玫瑰和柏树……像是有人把整个森林碾碎了放在你的鼻尖。深深嗅上一口，会发现在那一丝清甜中，还隐匿着略带苦涩的雪松木质香。这些细节，都让李初对这位沈护法又多了几分好奇。
　　“怎么样？比起孟氏如何？”慕老道看李初打量了半天，好像对这儿十分满意的样子，便问道。
　　李初想，莫非这老道又在试探自己，好在以前听孟殊说过，他们住在一个破寨子里，想来条件定是不怎么样。
　　“那个破寨子，怎么能和这里比呀？！”他笑嬉嬉地压低声音说道：“师父，不瞒您说，之前我见到咱们观的那副模样后，心里就没再抱多大希望了。还真是挺意外的，没想到总坛居然这么气派！”
　　老道听了这话，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生气。这时，他突然觉得不怎么说话的洛子由，反倒看着讨人喜欢些。
　　陆陆续续几位主持都到了，人也不多。五位住持，加上各自带的徒弟，总共也就二十来号人。难怪四大家族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慕老道一边和其他住持寒暄，一边也在暗自比较。自已这回带来的徒弟最少，好在出门前置办了新行头，再加上自己这两个徒弟长得玉树临风，往人群里一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给他脸上添光不少。就是吧，那姓洛的小子老是盯着姓李的看，跟个痴汉似的。这大庭广众之下，他老人家还得要亲自出马，堵下这个柜门。
　　“咳，咳！”慕老道转身嘱咐二个徒弟：“今天来得都是重要人物。你们不要再东张西望……”讲到这里，他别有深意地看着洛子由，强调道 ：“注意点啊！”待他转头去看李初，只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个住持看，不得不又操心地教导：“见到位份比自己高的人，不能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人家看，懂不懂？！”
　　此时，有人进来通报，说是请大家去大殿入座，护法稍后便到。
　　众人来到殿上，依旧闲聊嬉笑，无一人正襟危坐。姓王的住持不知道在讲什么段子，引得旁边的人哈哈大笑。由于未到用膳时间，席上只是备了些瓜果点心。也不等开席，好些人就吃上了。
　　突然，只听得有人说：“嘘！护法到了！”
　　李初顺着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大殿入口处，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一边走，一边含笑向众人示意。要说这位沈护法的外表，也没什么特别出众之处，就是那双眼睛特别的明亮尖锐。挺拔的身形，干净利落的动作。作为一个“□□”头目，他的登场，即不故弄玄虚，也不搞排场。他就这么随意地穿过人群，便让一切喧哗声都嘎然而止，让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沈护法走到大殿中央，示意众人入座，然后开始发表他的演说。
　　“对于在场的很多人来说，今天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在陵光神君的指引下，我们这些来自九洲八荒的人，得以汇聚一堂……”
　　“这个陵光神君又是谁？”李初小声嘀咕道。
　　洛子由给他解释：“这就是朱雀的尊号。”
　　“哦……”李初心中暗骂沈护法。搞什么？！这破鸟的地位都比他这个教主要高。开口就是神君神君的，居然一个字都不提他这个教主。
　　李初正在气恼，这沈护法的话锋突然一转，就提到了他。
　　“就在那日，我遇到了教主。他见我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却毫不惧怕，便问我道，‘世人皆说我是魔头，你怎么看？’我说，‘他们要是像我这样，闭上眼睛捂上耳朵，用心来看，就会明白你的慈悲心。我知道你未曾伤害过一个无辜的生灵。’他听了后，只是笑了笑。我知他绝非凡人，便求他授我道法。他却说，‘我无法可说。如果你还没想明白，可以在此打坐，陵光神君会指引你。待你悟道后，将此法布施天下，便可渡尽一切众生。’说完，他便要离去。我问他要去哪里。他说，‘今日我终于寻到传法之人，也算了确了一桩心事。此后，我将云游四海，你也不必再来寻我。若有需要时，我自会现身。’于是，我独自在那儿静坐了三天三夜，终于悟道。之后便创办了永真教……”
　　沈护法的这席话，即把永真教的来历包装得很是高大上，又同时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教中真正掌权的人是他。
　　他这立教的故事也只是个开场，接下来他又讲道 ：“时至今日，仍有好些人在质疑，说你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永真教，还敢妄言渡尽众生？！有各大仙门在，你还是赶紧躲起来吧，别闹笑话了......”
　　李初心想，不要说外面的人，哪怕是这殿上的人，也不能相信你这牛逼哄哄的话。今天这些个江湖术士聚集在此，并不是因为什么陵光神君，只不过是因利而聚罢了。
　　这点，沈护法想必也是清楚的。他用锐利的目光环视众人，缓缓说道 ：“要说，我教的道法与这仙门世家相比，还在其之上。何以故呢？仙门世家除了所谓的平乱安良，斩妖除魔外，主要精力都花在了修道成仙上。他们虽有佛心，但也是凡人，却从未曾想过要好好研究下人心。你们说，这个样子又如何去自渡渡人？这就好比连病情都搞不清楚，又怎么能开出药方？！叫我说，这世间妖魔好斩，心魔难除。而我教之济世渡人之法，是要令众生燃起信心，以助其自性自度。这要论到识人知人，诸位的才干远在这些仙门之上。你们也正是因为拥有这样的天赋和才能，才会被选中，成为陵光神君的使者……”
　　他的这番说辞，初听之下似有几分道理。但这永真教的渡人法门，李初听来听去，什么让众生燃起信心，怎么感觉就是给人灌“鸡汤”？还有什么自性自度，说白了，最后还是得靠你自己。但你若要因此而指责他是个骗子，却又一时揪不出什么把柄来。
　　沈护法这么声情并茂、有理有据地讲到现在，众人的自信心果然已是爆棚。但要说这些江湖术士，虽不入流，却个个都不傻。光靠跟他们讲这些道理，没点实在的东西可不行。
　　“各位若以本教之法，受持读诵，为他人说，则福德无量。”讲到这里，沈护法停顿了一下，接下去便用更“白话”的语言进行解说：“有人可能会问，这福德到底是什么？这个福德即包含无形的功德，也包含有形的财富……”
　　讲到这里，全场气氛终于燃爆。众人个个摩拳擦掌，斗志昂扬。最后，沈护法还特意安排了一场竞技活动，让各观派出弟子参加。而获胜方的奖励，是一斛深海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