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鸾》木头南蛮子

26、妖？

　　李初喊了半天，师天临才出来开门。
　　“不好意思，刚在后院没听见。”
　　李初见他手上还沾有油污，好奇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哦，在组装新的内芯。正好，你来看看。”说着他便拉着李初往后院的库房里跑。
　　库房内，一面墙上贴满了图纸，另一面则有一排一人高的柜子，几十个小抽屉，看着有些像药铺里的百子柜。正中一张长方形的木质工作台，上面摆放了好些金属零件。
　　师天临从台子上拿起一块长形的金属薄片，给李初看。“ 看见没？指令就在这上面。打洞代表1，不打洞表示0。这样，每次要更新时，只要插入不同的金属片就行了。”
　　李初震惊了。他上回给师天临大致讲了下穿孔纸带的概念，毕竟这是早期计算机的输入设备，思路可供参考。他没想到师天临这么快就领悟了。再这样下去，他岂不是要设计出计算机来了？！不！那是不可能的，这儿连晶体管都还没发明出来。
　　他看着师天临热切的目光，无比真心地说道：“你太厉害了！我没想到你竟然可以做出来！”他指着桌上的那些零件，问道：“这些也都是你自己做的？”
　　师天临摇摇头：“都是我画好图纸，让别人做的。这些部件十分精巧，我的手艺可不行。”
　　李初拿起几个小部件，看了下，果然是做得十分精致巧妙。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人做？”
　　“萧玉。”
　　李初觉得这名字好象很耳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师天临看他一脸茫然，笑着说道：“九姑娘你认识吧？萧玉就是她的师兄。”
　　“啊！”李初大吃一惊：“不会吧？！”
　　“他可是个制造兵器的高手。你别小看这些部件，做起来难度可不小。萧玉这个人，不光锻造技艺高超，心思也是极巧的。他能很快明白你的想法，还能帮你完善设计。”
　　李初看他对萧玉惺惺相惜的样子，心里更是犯疑。如果萧玉真的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去出卖色相？莫非他自己并不出来卖，只是个老鸨？毕竟这人之大欲的买卖是最好赚钱的，他肯定是舍不得放弃这块肥肉。
　　“对了！”李初突然想到，“你家对门住了个白虎精呀！”
　　师天临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 他不是妖怪！”
　　“怎么不是？！我亲眼看到的，他明明是只白虎变的。”
　　“他真的是人。只不过，现在可能算是半人半兽吧。”
　　“啊？”李初听不懂了。这是什么意思？半人半兽？
　　“这世上，既然有人想当神仙，怎么就不能有人想当野兽呢？” 师天临反问道。
　　“这当神仙，可以长生不老，自然是很多人想当。可这做野兽，成天风餐露宿，危机四伏，又有什么好的？”
　　“汝之砒|霜,彼之蜜糖。也许在他看来，这做人又有什么好的。不如野兽可以在山林中纵情奔跑，只需照着自己的本性来活。纵然危险，但毕竟日日过得畅快呀。”
　　人这一世，总有百般的羁绊，确实不如野兽活得自在。但李初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如果他真觉得做野兽那么好，那为何还要回来呢？”
　　“这人世间虽有千般苦，却总还有那么一点甜。也许，他还有什么未放下吧。”说到这里，师天临的眼中泛起一丝波澜。
　　此刻的他，让人感到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李初想到自己来过他家几次了，都未曾见过有其他人在。之前两人不熟，不方便提，现下正好就问问他：“ 你家里其他人呢？”
　　“父母在我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是奶奶带大的。”
　　李初没想到他的身世竟这么可怜。虽然自己的父母后来也分开了，但毕竟他还是有过快乐的童年。
　　师天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不必为我难过。奶奶待我极好，我一直都过得很开心。她是这世上最好，最聪明的人。我从她那儿，学到了很多。她即是我的亲人，也是我的老师。”
　　“那她现在？”李初想着老人家必定是已经过世了，但也不好直接说。
　　“去年冬天的时候，她走了。奶奶说，年轻时就有个相师给她算过，说她的大限之日就在那大雪纷飞之时。而她老人家最喜欢的也是冬天。那日，她把我叫到床前，跟我说，人这一生，都是孤零零地来，又孤零零地走。孤独是人的宿命，也是人最忠实的伴侣。你不要害怕它……”说着，他眼中泛起泪花，嘴角却噙着笑。
　　李初望着他，眼眶也渐渐湿润。无论多久的陪伴，也终会有告别的一天。他的父亲，母亲，还有洛子由，他们最后都会离开他的。他默默地对自己说：“ 不用害怕，这只是孤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