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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研究 ...

  •   冰冷的空间,冰冷的灯光,冰冷的针头泛着寒光浸入冰冷的池水,扎进蓝蓝冻得即将失去知觉的身体。她迷迷糊糊中,听到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回旋。
      见注射器抽不出来任何血液,修泽的表情彻底失去耐心,他摸摸蓝蓝溃烂到无法愈合的皮肤,表情不悦。恰逢助理拿着报告走进屋子,他问:“实验结果如何?”
      “那头赤鲸的效果很好,可以稳定人形,武装部那边要求尽快进入训练。但是这头蓝的不行,细胞分裂率虽然成功停留在幼年期,但还是无法进化出人的形态。”
      “鲸类的基因也有三六九等,把她丢了吧。”修泽摘下医用手套,一把丢进了垃圾桶。
      “你们这样会毁掉自然秩序的!”一头巨大的八爪鱼七手八脚撕开层层包围的人,三两步走到修泽面前,怒目而视。
      轻轻推开自己面前布满吸盘的手指,修泽温润地笑:“科学研究的意义,不就是为了让人类在这个世界中生活的更好吗?如果我们能破译时间与进化的关系,不论世界会不会重组更新,我们都有足够的底牌。”
      吸盘触手渐隐,章墨化为人身,指着池水里半死不活的幼鲸,铿锵有力道:“看看你的周围,看看那些铺天盖地的异族尸骨,你真的认为人类站在最高处便能自保吗?”
      “您是城魂,是首都,也是我的前辈,但世事难料,您见过的故事规律不一定一成不变,您怎么就认为我不能创造那个例外呢?”修泽不以为意,自信而坚定。
      见修泽反以为荣,章墨无奈:“你是个强者,但这个代价太大了。”
      “为科学献身是我至高无上的荣耀。”
      章墨推了他一把,想给他一巴掌。但考虑到修泽目前的实力足以灭掉章鱼全族,只好怒骂:“你这是拉着全人类与你陪葬!”

      场景扭曲,待眩晕感消散,于荧发现自己回到了在秀容府和季雪一起等车的那天,季雪一身白衣,恍如谪仙下凡。她神情冰冷,毫无温度说着她的故事,仿佛那段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她。
      玫瑰把埋在雪地里的小狐狸拉出来,发现她脖子上被割开一道口子,喉管食道尽数迸裂,伤口被血糊得肮脏一片,腰背也以一种怪异的姿势折叠着。她的手覆上狐狸的伤口,绿色的光闪过,伤口与断骨便愈合如初。看到狐狸身后脏兮兮团成一团的九条尾巴不禁在心里感叹:“唉,人类啊……”
      季雪感到身体不再无力,弱弱地问:“你也是逃亡的吗?”
      玫瑰张了张口,没发出任何声音。她犹豫了一下,指指自己,又指指自己的耳朵,伸出了大拇指,然后点自己嘴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得见,但说不了话。她用两只手比划:“我是隐居的永生者,刚刚那场猎杀吵醒了我。现在这个世界,用不到我们做四季的钟表了。”
      在地面葱葱郁郁的玻璃大厦中仰头看天空中白天关闭,夜晚永远明亮的人造太阳,玫瑰惆怅而无奈。
      季雪用脑袋蹭了蹭她没什么温度的脚腕:“植物变成的人,身体多少有缺陷,在这样的世界活着真是辛苦你了。”
      玫瑰在极雪身边蹲下,从胸口处唤出了自己的心——是朵幽蓝色的玫瑰。玫瑰慢慢靠近季雪稚嫩的身体,每跳动一次,蓝色的波纹就向外扩散一圈,逐渐与季雪微弱的心跳同频共振。玫瑰没入季雪的身体后,狐狸沾满鲜血的皮毛瞬间退化,长出了如雪般的皮肤。
      随后,玫瑰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无瑕的棉花毯子,递给了赤身裸体的幼年季雪。她继续用手语表达:“人类一直在找寻永生的秘密,我一直被他们监视着,只要我出现,他们就会带着杀戮到来。植物在这个世界上是被动的,我不希望自己再活的躲躲藏藏。我的永生是与生俱来的,怎么获得,它有什么特征,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唯一确定的是,你喉管脊椎全部断裂却依然存活,说明我有的你同样也有。”
      “我一直在祈祷死亡到来,却不能如愿,原来是因为……”季雪悲伤的神情多了一丝苦涩。
      “创者给了人类太多的能力,所以就剥夺了他们拥有永生的天赋,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会停止追求永生。现在这个世界没有我的存活空间,可你还有许多未发现的伙伴,你还有未来。如果你以后遇到了适合植物生长的土壤,麻烦你把玫瑰种进去吧,这也是我唯一的心愿。”玫瑰比划得很快,不知是否因为用了对方的心,季雪都看懂了。
      玫瑰的身体变成藤蔓,扎根地下后疯一般向上生长,她的枝蔓瞬间把一枚人造太阳包裹起来,幽绿色的蔓球把金色的太阳光染成触目惊心的绿,突然玫瑰蔓球开始燃烧,逐渐燃成一颗绿色的太阳。绿色的火焰燃尽灯球后,又从天上慢慢向下蔓延,直到触碰到地面,季雪周围也开始燃起绿色的熊熊烈火,而火舌却不曾舔舐到季雪分毫。待玫瑰的身体燃烧殆尽,枯枝卷挟一颗报废的人工太阳从天上嘎吱而落。
      但是坏掉的人工太阳很快就有人换上了新的,玫瑰的心在躯体消失的那一瞬间化为人形,与季雪小小的躯干合二为一,她的声音如云雾般轻盈:“能烧点人类的钱也算是实现价值了,我叫天织。”

      经过不停寻找,季雪还真在这玻璃与光明的世界找到一块绿意盎然的一隅之地。她把玫瑰化为红色,种进了当时修泽的永生实验基地用来埋葬实验失败品的后花园里。
      一周后,一身是伤的蓝蓝被十几架飞机拿绳索吊着丢进了花园。蓝蓝在高空垂死挣扎中发现,后花园的植物通过吸收尸体养分生长得异常繁茂。更讽刺的是这所谓的后花园,是当时地面上植物仅存的地方。
      蓝蓝从高空坠在地面时发出巨响,没有她的拖累,飞机们瞬间腾至高空,这对当时的蓝蓝来说,也是别样的如释重负。她呆望永远金黄色的天空,花花草草们默默地陪伴,蓝蓝不由得想起爸爸妈妈,过了这么久,他们估计都忘记自己长什么样子了吧。好久没有吃东西的它实在是太饿了,于是它在土里吃力地翻身,企图用植物绿色的叶子来裹腹,她慢慢啃咬生长茂盛的植物叶片,高处的树冠仿佛那些白大褂餐盘里的西蓝花,这让蓝蓝突然有些馋。
      植物的血液生涩而发苦,够得到的绿叶都被薅秃了,她只好往地面扭去,地上玫瑰的茎上还有锋利的刺,但味道却是格外芬芳。最后饥饿战胜了嘴巴和食道里的疼痛,蓝蓝艰难地翻身,直到把身边的植株尽数扑倒,嘴边已经寸草不生,稍远一些的她没有力气去够了,但还是食不果腹,连塞牙缝都不够,她累得吐出最后一口气,渐渐抬不动眼皮。

      “醒醒,孩子,我们该走了。”
      “你是谁呀?”
      “我是大司命,这里的人一般叫我死神。”
      “你要把我带去哪里呢?”
      “去你的下一段故事。”
      “我可以吗?”
      “你灵魂完整,当然可以。像那些不珍惜自己生命,自杀的人,才不可以。”
      “可我确实是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你是因为奉献而死,不管是他杀还是自尽,都不算自杀。你也看到了,这里需要带走的灵魂很多,我太忙了,我们得抓紧时间集合完毕,去找少司命。”大司命指了指蓝蓝周围痛苦挣扎的各种小动物,耸了耸肩。

      “醒醒,怎么还在睡啊,师生互选正式开始了,再不抓紧你就真被动了!”
      舍友的声音急促而刺耳,于荧睡梦中被叫醒有些不悦,但她非常感谢舍友把她从过去的噩梦里拯救出来。她声音慵懒而沙哑:“每个老师不是都有固定的名额吗?反正所有人都会有导师,我无所谓,有人要我就好。”
      看于荧确实无所谓,舍友放弃了:“行吧,由你吧。”
      “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老板克扣你工资了?”于荧尽管迷糊,还是听出舍友的情绪有些低落。
      “没,我点的外卖被偷了,还追究不了责任。”
      “为啥啊?”于荧不瞌睡了。
      “偷我外卖的是头野猪,一根獠牙顶你胳膊粗,我敢追究吗?”挣扎了一会儿,舍友把东西放下:“不行我得下去看看那头猪走了没。”
      于荧从床上蹦起来:“你要和它干架吗?”
      舍友翻了个白眼:“拉倒吧,它走了的话我就去食堂重打一份饭,你要啥,顺便了。”
      “鲜虾鱼板面,钱发你了,谢谢美女!”
      没过一会儿,舍友打饭回来了。她刚开门就问于荧:“我刚刚看见互选已经结束了,你咋样啊?”
      于荧发现舍友只给自己买了桶泡面,心想舍友应该是有难言之隐,于是接过自己的饭说:“他们说只有温玫老师还有名额,我刚打过去电话老师就挂了,然后我发现我被她拉进课题组的小群了。”
      “啊……听说温玫教授会让你把几万字的电子版论文手抄一遍另存,哪怕云端已经修好了并不需要。而且温教授是个年轻人,和那些研究经验丰富,著作硕果累累的教授不能比。不过她有些地方确实牛,别人不敢想的她敢想,别人不愿意干的她愿意干,别人干不了的她还能干。”知道于荧日后科研不容易,她从抽屉里翻出一个盒子:“这是我买多余的笔芯,都给你了。没毕业的师兄师姐咋样,多不多?”
      “目前还有一个师兄,一个师姐,他们都是硕士二年级。”于荧接过笔芯,对未来有些迷茫和惆怅。

      去教学楼提交材料的路上,于荧和舍友看到农学院的学生们在路上飞奔,一个在前面追地上的缰绳,一个在追一只嘴里衔了一把带标签的草的羊,而缰绳被羊拖在地上像沾满粘液的泥鳅。前者疯狂让前面的人避让,后者一边跑一边喊把我的毕业论文还给我。
      于荧赶忙拉住舍友往旁边躲,转头发现有人在摆摊卖带梗的小苹果,摊主还一个劲把自己的商品护好,以防被羊或是人撞到。于荧瞟了一眼,纸箱里袖珍的苹果黑红黑红的,格外娇艳欲滴:“请问这个苹果多少钱?”
      卖家:“姑娘这是车厘子,也叫大樱桃,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上等果。50一斤,姑娘要多少?”
      于荧瞠目结舌:“太贵了,算了。”
      这回轮到舍友瞠目结舌:“就……就这么走了?”
      于荧迷茫:“不然呢?”
      “问了不买的话……会不会很尴尬?”
      “尴尬什么?我是真的没钱。”
      “……我看到旁边有人在翻你白眼……”
      “你看那么多干嘛。”
      “……”

      课题组见面会前,于荧刚要走进会议室,就听见温玫老师在骂师兄。
      “你是在赌气吗?”
      “……”
      “为什么不说话?”
      “……”
      温玫指着论文的某一段:“这个摘要,语句不通。这一段,你觉得照抄原文说服力强,但你的思考呢?还有这个,明显数据与结论对不上,这儿还有几个低级错误,翻来覆去说我都说烦了。我很少涉足你的思考,但你的心很明显不在学术研究上,你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
      “好,既然你无话可说,那你就先想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我这里吧。你究竟是为什么夜以继日强迫自己通过那么多严苛到令人发指的选拔来我这里,是为了变成什么而讨好什么,还是你只顾自己的感受,想明白了,再谈你的论文。”论文被温玫扔在桌上,吓了师姐一跳,她赶紧用眼神示意不可一世爱谁谁态度的师兄,赶紧道歉啊。但师兄无视所有,把论文撇走,坐回凳子,不发一言。
      等里面的争论差不多结束,于荧又等了大概五分钟才小心翼翼敲敲门,然后十分乖巧地坐到座位。
      温玫见全员到齐,忽略摆脸色的师兄和尴尬的师姐,开始发言:“人齐了,见面会正式开始,随后我有个差要出一下,我长话短说。我平时会有一些研究任务需要大家共同配合,成果属于集体,我不会给你们限定研究范围,只要问题真实有价值。目前我只有你们三个学生,组会一个月一次,一次一天半,你们各半天总结展示自己一个月以来的研究成果。”
      于荧边听边看师兄师姐的反应,发现师兄快把论文揉成了废纸,师姐一直盯着师兄,好像生怕他情绪激动把桌子掀了。然后就听到了重磅信息。只听温玫说:“所有的资料电子版手写版各一份,在此我强调一下是手写版不是纸质版。之前我们大陆的云端受到攻击,连续两天所有经由云端的文件全部自动清除和销毁,虽然经过修复已经解决了这一问题,但还是会偶尔出现乱码和病毒对源文件进行篡改。我要求大家要用最低速的输出完成最高质量的学术作品,学术在精不在多,希望大家都能找到状态相互配合。”
      于荧看师兄师姐表情幽怨但不反驳,她也乖乖的点头表示接受。
      可能感受到于荧的拘谨,温玫转头对于荧温言道:“学校的林子不太安全,最近还有野猪时不时出没,你就不要单独去了,要去带上同伴。”
      于荧连忙点头:“谢谢老师关怀,我记住了。”

      导师去赶飞机后,烦躁而压抑的师兄瞬间活跃起来:“听说你揍了毒贩?还差点让他断子绝孙?”
      师姐给了师兄一肘,恶狠狠道:“闭嘴,谁愿意卷到这种事情里,孩子估计还没脱离阴影呢,提这干嘛。”转而安抚于荧:“于啊,咱不想回忆就别理他。”
      师兄摸摸头:“哎呀,我也是关心小师妹嘛,之前学院多关心她,去哪儿都有便衣跟着。”
      师姐看他不上道,无语至极:“有这功夫好好改你论文吧,你这叛逆期来的够晚的。”
      “我本来就不爱搞学术,我小姨非说我是这方面的人才,我爹妈都不管我她管我那么多真的是……”师兄开始暴躁。
      于荧看师兄师姐吵的不亦乐乎,赶紧扯开话题:“导师平时很能出差吗?”
      师姐说:“有些时候需要传递重要文件,导师从来都是亲自传送,她信不过云端,除非实在是紧急。”
      于荧:“老师平时还有那么多任务,忙得过来吗?”
      师兄插嘴:“一般是咱们处理,做决定前要跟导师商量可行性。”

      刚到教育学院门口,温玫便与不速之客迎面相对:“不好意思,我赶时间,就不必说场面话了,前辈长话短说就好。”
      徐教授:“如果我侄子真的不适合,我希望你能走正常程序,放弃指导他或者让他退学。”
      “在徐教授眼里,我是那种逼死人的老师吗?”
      “我相信你的工作能力和职业态度。只是我不想看到孩子因为写不出论文而难受,他还年轻,碰壁碰太多会影响他自信心。”
      “碰不碰壁,决定权不在我。引导,才是我的任务,有的心结不去解,您对他有再多的期望,他也只觉得是束缚。教授与其在这儿扬汤止沸,何不试试听听孩子的意见?”
      “他脑子的确灵活,搞学术绰绰有余,他爹妈常年在大陆外忙事业,够不到帮不上忙,我是他的亲人还能害他不成?”
      “我还是那句话,先听听孩子的意思。”

      当晚,于荧是抱着师兄师姐送的一大袋笔芯零食回到宿舍的。
      于荧在宿舍楼底看到抬头盯着树上磨牙,一脸进攻像的三斤,她忍不住问:“猫你看啥呢?”
      三斤喊了一声“鹤”!但它忘记自己此时是猫的样子,所以只发出一声类似拼音“e”的猫叫。
      听到头顶有翅膀扑腾的动静,于荧这才发现树上一只丹顶鹤,正优雅地展翅飞离树枝。
      于荧吞吞口水,声音有些哆嗦:“你忍着点,它没有人身,它打你没事,你打它你就进去了。”
      三斤猛得颤抖,迅速炸成一只海胆,它窝进于荧温暖的怀里,不安地低声呜呜,它不想失去于荧这个主人,更不想流浪。于荧像抱婴儿似的把快10斤重的狸花团成一团,慢慢安抚它的情绪。不一会儿海胆的刺软了下去,低呜也变成了舒适的呼噜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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