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劫》金色狗尾巴

7、第七章

　　郡主大婚这日终于来临，毓欣一身嫁衣美的不可方物，不过她眼中的落寞还是那么明显，我上前握了握她的手，想给她一些力量。莫姨也紧紧的抓着新娘的手，激动不舍兼有之潸然泪下。
　　“郡主，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希望你日后和太子和和美美，夫妻同心，凡事都不可在任性，三思而行，夫人……夫人也好安心。”
　　在毓欣眼泪流下的那一刻，莫姨迅速盖上盖头，在正厅告别老夫人侯爷，大公子等家人后，被太子牵着手扶上了八大花轿。
　　太子一身大红的吉服，英俊秀雅，温文如玉，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好在脸上的笑容舒心。
　　身后低沉的哭泣声传来，听不清是谁的，就被莫姨推了出去，亦步亦趋跟随着花桥出了侯府。
　　突然很为毓欣担忧起来，不知她日后的日子如何，从此以后她都会困在那深宫之中，如果有太子真心相伴也好，可这深宫之中最难得的就是真心，比登天还难，无能如何都愿她一生顺遂！
　　此时这长安道上放眼望去都是一片红色，吹吹打打，这十里红妆的气势，只怕又要留下一段佳话，激发墨客骚人做赋吟诗的欲望。
　　新房中太子殿下温柔的挑开新娘的盖头，新娘娇美的容颜出现在他眼前，我看到了他眼里惊讶。烛台上蜜烛昏黄的光影，照得新娘更加旖旎如画。
　　“合卺酒一喝夫妻甜蜜蜜，同心同德为一体，永不分离共甘苦，欢好长久不见离，恩爱白头到永久……”这个宫中的礼仪嬷嬷实在太能说，寓意是美好的，也希望真如她唱的一样吧。
　　我从新房中退了出来，今日一切都有莫姨，她只在宫中三天，三天后这些琐碎伺候的事情，将落在我和雀儿身上，雀儿虽小比起伺候主子她比我在行太多。
　　望着宫中的夜空，月亮还是那个月亮，身边依然还有对我最忠实的黄豆，这孤寂的夜晚还好我有它。
　　“吃吧，这可是你最爱吃的，”丢了几块肥瘦皆有的生肉到它的钵中，摸了摸黄豆毛绒绒的身子。
　　我和雀儿住在了如香殿的偏殿，离毓欣的寝宫很近。黄豆吃饱后钻到它的窝里，看来它对这个窝很满意。
　　我刚进屋雀儿就走了进来，神情也是相当疲惫，我顺手给她沏了杯热茶，迎上她惊讶的目光。
　　“月姐姐你真美！”我轻轻笑了笑，她又不是第一次见我何须这么大惊小怪！
　　“真的，之前你总是一身男士长衫，我就觉得你姿色不凡，这几日太过忙碌没有注意，此时仔细一看，你一身拌嫁红妆只是稍加妆饰，就…………”
　　我对她的夸赞丝毫没有多高兴，正准备去耳房洗漱一番，她看我的神情寡淡，有些固执的拉起我坐到铜镜前。
　　“你自己看，难道你很久没有照过铜镜嘛。”
　　的确我已经很久都没照过铜镜了，好似快忘记自己是何面目了。铜镜中的女子肤色还算白皙光滑，脸形柔和五官也算精致，发髻上一支银钗，一副珍珠耳坠。脸颊已没有了往日的圆润和淡淡的粉色，脱去了以往的青涩和灵动，眼目也不似从前那般清澈纯朴，反而空洞迷茫。
　　这是如今的我嘛，恍惚又陌生，摸了摸脸庞，感觉自己有负韶华呀，顺手取下耳坠和银钗放于箧柜中。
　　这些首饰都是夫人给我准备的，以往我从不在意这些，也没给自己置办这些，可如今是在宫中可由不得自己。
　　莫姨说按照宫中规制，这三日太子和太子妃须得同塌过夜，三日后莫姨离开了宫中。接下来伺候太子妃的事情，就有我与雀儿来接手了。
　　太子和太子妃两人相敬如宾，太子对太子妃也算是温和照顾，但他却是雨露均沾，对他其他几个妾室也好似不错。我以为毓欣会难过流泪，没想到她比我接受得还快，竟然能坦然面对。
　　这日毓欣照例要去凤卿殿给皇后请安，她穿上最后一件冗长的孔雀绿鞠衣，又到镜前端详半天，随后目光定定的看了看我。
　　“月儿，其实你不比我差，如果哪天太子看上你…………”
　　“不会有哪天的！”成日活在‘如果’中的人，对自己是没有益处的，这样伤脑筋让自己疲惫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随即她只是笑了笑，她的心思真够通透，这才嫁进东宫还不到半年，她已完全修得大度从容正室的风度。这样也好，没有太在意就不会有太失意，权利和地位往往被那些情爱更牢固。
　　如今的皇后并不是太子的亲身母亲，而是他的姨母，太子的母妃很早就病逝了。
　　皇后很是温和，对毓欣也是关爱有加，对她的生活细节也是一一细问，只是目光总若有若无的看向我。
　　看就看吧，宫中很多人都会有那样疑惑的目光，就因为这张长似某人的脸。我已习惯！反正一年后我是要出宫的，看情形毓欣很适应宫中的生活，那我也就没什么担心的。
　　这几晚太子都在赵宝林寝宫处歇息，我们的太子妃一点也在意，雀儿已经着急的不得了，没办法我也是个榆木疙瘩，对宫中女人争宠的这些手段是一窍不通，三人中就雀儿最上心，这晚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百合莲子汤。定要让太子妃给太子送去，说是快至夏日可以消暑降火。
　　可雀儿的忠诚只做到了一半，她好像很害怕这个太子，陪同太子妃送汤的差事就落在了我身上。
　　我们两人走到太子的书房外，便被魏星拦了下来，说是太子与薛相在书房一个下午了，吩咐不让人打扰连晚膳都未用。
　　正和我意，我是很不想见那人的，好几次远远见到他影子，我都绕着走，与他最好不见。
　　把食盒交到魏星手上后，想起雀儿的提醒下，顺手塞了好些银子，“多谢魏公公！”
　　我们转身刚走几步，就听到身后魏星的声音传来“太子妃，太子请你进去。”
　　我的步子僵硬，好在魏星把食盒放在了太子妃手上，眼神提醒我在此等候，我心中也不由的松了口气。
　　“真是怪了，不是说不让任何人打扰嘛”魏星嘀嘀咕咕的声音传来。
　　太子妃刚进去，书房门口再次出来一个身影，我不由一怔，为何还是逃不过。
　　他神色多变灼灼的注视着我，眼里的波涛汹涌好似呼之欲出，我想也没想转身就走，手却被握住，甩了几次终于甩开，大步的离开。
　　如今凭他的地位和权利，想弄死或者羞辱我，我都能接受，唯独一副不舍旧情的样子让我害怕胆颤，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那晚的汤水送出去后，太子这几晚又住在了如香殿，太子妃这几日神色恹恹丝毫没有盛宠的喜悦，盛宠不惊，是她深谋远虑的的又一表现。夫人知道她的女儿长进这么快，心中不知有多高兴了。
　　这日我拿了太子妃的令牌出宫办事，走在长安长长的青石板上，心中敞亮了不少，就连身边的黄豆都欢实的不得了。
　　街衢上的商铺鳞次栉比，各铺子的商旗迎风摇摆，好似它们是特意为了迎接我而摆动的，心中放下多日的郁闷和谨慎，脚步迈的是虎虎生风。
　　到了约定的茶馆穆思远已等候多时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就是好，一边饮茶，一边欣赏人来人往的街衢，街上的吆喝声争吵声还有孩子摇的拨浪鼓声，都是那么动听有生息。
　　对面的穆思远，脸色从刚刚的忧郁到如今的温和如玉，
　　“月儿，看来，为师暂时可放心了，刚知道你进宫时，我心中很是不安。”
　　“思远哥，放心吧，按照太子妃如今适应宫中的能力，我大致用不了一年就可出宫了，到时我就可以回家了。”
　　为他续上热茶，想到回家，想到阿爹阿娘我心中幸福了不少，自从进到宫中已和他们通了好几封信了，家里的人都很好！我也很安心。
　　“思远哥，到时我去你们家看你和师娘，还有小铃铛，可好？”
　　他浅笑的脸上突然收了笑容，默默放下茶杯，怔怔的神情好似有些不对，
　　“月儿，我一直没同你说，你师娘已经去世好些年了。小铃铛如今还在她外祖母家了。”
　　我心中难受的很，刚刚的那点好心情全然消失，穆思远就如同我的亲人，他遇到这样的事，我连安慰和关心都没有。
　　“思远哥，你为何不告诉我，我拖累你良多，连一句关心都没有。我…………”
　　“月儿很好，是我愿意为你做这些，错的是我，是我没照顾好她。”
　　他紧紧的握着我的手，眼中有些挣扎和期盼，“出宫后，月儿可愿…………”
　　“我愿意，你说什么我都愿意，思远哥，”
　　穆思远眼中的兴奋和喜悦，让我有些不解，随之他看了看我木讷的神情又好似有些失望，最终只是轻轻笑了笑。
　　听他说夫人要回长安了，不住在定国侯府，而是新买了别院，小铃铛也要接来，我高兴极了！不但可以见到小铃铛，还可以时常见到夫人了。
　　穆思远看到我好久没那么欢快了，也跟着低低的笑了起来，习惯性的摸了摸我的头。